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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言书抿紧唇，并没有说话。 “小宁哥？”念初拽了拽他的手。 宁言书的胃紧紧揪在一起，从六个小时前就开始疼，可他却不去管，反而觉得这样心里能舒服一些。要承认自己的软弱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他在这丫头面前一贯是无所不能，唯独这一次，他当了逃兵，做了懦夫。 “不是我……”他干涩地启口，“我害怕了，换了大主任上台。” 他狂奔而出，想要尽快为她找到新的主刀医生，这一整个科室里，他谁都不放心，然后，在休息室里看见了大主任。 大主任对他说：“我正巧经过就……” 哪有那么多凑巧，他心里明白，是担心他，才会过来看看。 人拉着直接去刷手，站在刷手池前对着大主任深深一拜，不用他说什么，大主任都懂了。 这事，也不知道能不能瞒住，不然又得被院长喊到办公室喝茶，下了台，主任往他微信敲了敲，让他有空写一份检讨。 检讨是该写的，检讨一下自己的自大，这要是换了别的病号……如今医患关系如此紧张，手术前抛下病人临阵脱逃，他被告到法院都有可能。 可， 可…… 可他也知道，这世上，也唯有这一人，能叫他懦弱到如此。 念初呆呆的，一时不会说话，眼前这人，真的是她的小宁哥吗？ 是那个为所欲为，为了她，誓要把天捅个窟窿的宁言书吗？ 他怎么了？ 为什么……没了往日的神采？ 念初眼中涌上热泪，鼻头很酸，拉住他的手又紧了几分，她唤他：“小宁哥，你过来一点，我想抱抱你。” 宁言书默默地挨近，她拍拍肩膀：“你靠过来嘛。” 他想说会弄疼她，可还没说，就被打着滞留针的小手摁在了她肩膀上，怕她跑针，就没起来，其实腰折得难受，其实胃压着难受…… 然后，听见他姑娘风轻云淡地安慰：“没事儿，没关系，小宁哥，真没事儿。” 所有所有对自己的失望，对从小教导他学医的姥爷的愧疚，对念初失信的懊恼，在这一刻，在女孩一点儿也不宽厚的肩膀上，慢慢消散，这个男人，仿佛找回了魂魄，轻轻蹭了蹭她细腻的颈侧，闻着她身上药水的味道，低喃：“你快点儿好起来吧妞儿，小宁哥要死了知不知道？” 这个男人，每一个笑容，每一次生气，每一天的意气风发，全是因为，这世上有个叫做念初的女孩，她在他的身边。 “恩。”女孩低低地承诺。 南春碎碎念： 一早心跳太快，蓝瘦QAQ
第340章 放在心里的事21 第一天的夜晚无比难熬，宁言书在病床边铺了折叠小床，也是一晚没合眼。看着小丫头在他面前强撑欢笑，忍下疼痛，他无可奈何，只希望时间快点过，慢慢地，就不会那么疼了。 第二天，沈大夫一早查房，各项指标都在范围内，手术并没有使本病出现波动，这是最好的情况了，现在就看伤口的恢复情况，激素类药物会导致皮肤层断裂，也会导致久不愈合，这是另外一件很麻烦的事，伤口不愈合就要一次次清创一次次包扎，会增加细菌感染的风险，也会有组织坏死的可能。 医院是个小社会，科室则是小社会之中的社会，然后，科室划分出来的每一组则又有一套自己的生态规则。 一般查房管床大夫和领导站床边，从主任到主治依次排下，床尾和挤到门口的都是实习、规培、进修和见习生，因为害怕老师提问，能躲多远躲多远。 而沈大夫又是个爱随口抽考的。 宁言书站在一旁，很是目睹了一番沈大夫的风采，看底下瑟瑟发抖的几只鹌鹑，略有些眼熟，眼尾扫见念初在偷笑，蓦地福至心灵，为什么觉得眼熟？ 这家伙这德行跟他真是亲兄弟。 陶小敏平日里见到他这个老师就是只瑟瑟发抖的壮鹌鹑。 沈大夫在组里扫了眼，想安排一下待会儿换药的事，突然想起一旁有个默不作声的正经大夫，于是问：“要不，你来？” 这是别人家地盘，宁言书知道规矩，摆摆手。于是沈大夫点了个刚刚没答对题的小学生待会过来换药。 然后，一群人潮涌般进来，又潮落般离开，只剩念初和宁言书，男人无奈地揉揉小脑袋：我以后会对陶小敏好一点。 忙完查房，实习生来给念初换药了。 实习生实习生，学了十几年，满肚子的理论但实际操作为零，来医院就是来实践的，一般大夫也会多多给动手的机会，沈大夫这还是矮子里挑了个老手来伺候宁大夫他媳妇。 小宁爷跟一般家属没啥不同，一旁站着，不插手。实习生也不知道是紧张还是怎么地，手忒凉，掀开被子拆胶带的时候碰着肉，给念初凉着了，她身体自然反应，躲了躲，这被宁大夫看在眼里。 这人心里有一张小表表，扣一分。 实习生开始揭胶带，手术室的护士姐姐认真负责，胶带贴得牢，不好揭，这一下又弄疼了床上的病号。 宁大夫的小表表又扣一分。 纱布拆开，刀口露出来，这是宁言书第一次看清整个伤口，即使用了美容线也还是难看的，不会给你秀出个花来，针脚没的说，结也打得漂亮，不愧是大主任。这缝线要是换在别的病号身上，那就是满分，只是在念初身上……就叫宁大夫垂了眼，好一会儿没缓过来。 在这期间，实习生戴上无菌手套，又发现清创包没拆，急急忙忙要去拆包，这是违背操作流程的，无菌手套有可能被细菌感染，进而在清创时感染伤口。 手术后正是身体免疫力最差的时候，任何一点都要小心谨慎。 可这学生半点没注意到，拆了清创包准备给念初的刀口消毒—— 宁大夫这下才不管是谁的地盘，拦住人，脸沉得可以，冷冷道：“换一个清创包从头再来。” 实习生：“QAQ！Piapia！” 显然是个只读圣贤书不闻窗外事的，并不知道眼前这位什么来头，支支吾吾：“这，这就是这样的……” 陆小凉正巧进来，一看情况头大，赶紧把这老实孩子扯住：“去，再拿一个过来。” 实习生再怎么不闻窗外事也还是知道眼前这位是沈主任的爱妻，满肚子委屈，去拿新的清创包了。 小宁爷这边撸着袖子等他，人一回来，拿走他手里的东西，要自己上。 实习生一个哎字还没吐出来就被陆小凉止住了。 宁言书一套操作利落又漂亮，在一切开始前，搓热了双手。 从这里起，实习生意识到了什么。 宁大夫挑了眼：“看我干什么？我脸上有花？还不好好学？” 他带学生就是这样，话很少，但你要是真用心，能学到东西。 每一根线都用碘伏细细地擦过，肉与肉之间的刀口也是如此，出血很少，伤口很干净，这是主刀大夫的功底，这也可以预见之后的恢复情况。这个人的凝视宛如深渊，对着那不算好看的伤口，看出了一种情深似海。 然后，手套摘下，一丢，让实习生收拾。 再笨这也看出来了，实习生乖乖把东西收拾干净，出去了。 “不及格……”小宁爷报出最后得分。 陆小凉哈哈哈哈笑起来：“我去瞧瞧他躲哪儿哭。” 说着也出去了。 宁言书给念初盖被子，描述着：“不难看，几乎都瞧不出来，恢复好了一点疤都没有，主任这手艺没的说，来，我给你换个姿势，躺累了吧？” 可怎么换也还是得躺着，两侧都有刀口，翻身侧躺简直是妄想，只能腰后塞一个大枕头人往一边倾一倾，过一小时再换个方向。 一天24小时，宁言书就这么不厌其烦地每隔一小时给念初换换姿势，手伸进去揉着她后背的肌肉，为她放松。 陆小凉偷偷跟沈大夫咬耳朵：“比我还专业，我进去都没插手的地儿，空气中弥漫一种让单身狗致死的香气，还好我结婚了！” 沈大夫啧了声：“什么乱七八糟的？你给我好好说话。” 南春碎碎念“ 明儿见~~明天五丫儿登场~！
第341章 放在心里的事22 宁言书成天在血液科进进出出的，即使嫩葱们被陆小凉下了死命令不能说，可还是瞒不住，院内论坛上猜测颇多，因为念初出不来，大家也拍不着，问嘛，也问不着里头住的到底是谁。 知道内情的都是本科室的，论坛上那个帖子一开始胡言乱语没个真的，后来大概是得了内部消息，也有些模样，说宁采臣天天伺候的是个小姑娘，sle，骨坏死。 这里头可琢磨的可就多了，有说念初是他妹妹的，有说是前女友的，也有说是现女友的。 念初什么都不知道，捧着手机看网文，好歹要做点什么事来转移注意力，这样才不会感觉太疼。她看的是个破镜重圆的婚恋文，作者写得好，哭得她稀里哗啦，小宁爷蹙着眉毛把手机没收，问她：“你就不能看点喜庆的？哭什么？” “写的太好了才哭的！”小丫头红着眼眶摊开手。 男人没办法，嘴角抿了抿，还是把手机还回去。 他给念初翻个身，自己也拿着手机摸到论坛上，把帖子都看完了，瞅瞅一旁吸鼻子的小丫头，噼啪打了几个字。 然后就没管了，一旁水果袋里掏出一枚苹果，看着其貌不扬的。 他说：“妞儿，我削一个你尝尝？” 小丫头摇摇头，不感兴趣。 知道她讨厌吃苹果，可逛水果店的时候就想知道便宜和贵的到底有什么差别，于是买了，坐在一旁把水果刀玩得那叫一个炫，跟她说：“这果儿，六十块一斤。” 念初默默扭头，一脸的不敢相信。 “真事儿，你尝尝？”小宁爷就是这么哄人的，知道你节俭，那我就跟你报价格，你一听，铁定是要尝一口的。 小孩儿一直这么乖的。 念初撑着床坐起来一些，看着他手里貌似很普通的苹果，点了点头。 于是切了小块叉给她，小丫头擦咔擦咔咬在嘴里，满口的酸甜，品了品，把剩下的推回去了。 宁言书手里还有半个呢，自个咬了一口，冷着脸：“妈的敢骗老子。” 小姑娘哈哈哈笑起来，觉得他这样特好玩。 宁言书转身又给洗一筐草莓，这个时节，草莓都要绝迹了，他让霍儿上城郊大棚买的，人家专做出口，比这苹果还贵，可一个字都没跟丫头透，怕她心疼不肯吃。 “恩。”念初小朋友品品，给予肯定，“这味儿浓！” 小宁爷笑起来，揉揉脑袋，问她：“中午想吃什么？” 两人的一日三餐都由霍家小馆送，霍爷亲自掌勺，送饭顺便把汤老师也带上，四个人一块在病房吃，有时候遇上陆小凉和沈大夫的班，也都喊上。念初这病房，跟霍家小馆的小包房一样热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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