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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也掀了小薄毯，绕到她这边，把拐杖拿远了不让她碰，说：“走两步试试。” 念初想都没想：“我不会。” 短短半年能够让身体忘记一些与生俱来的本能。她缓缓站起来，害怕地扶着床头，担心腿上的骨头没长好啪叽又折喽。她求助地看着她小宁哥。 宁言书哄她：“走我这儿来。” 她也想靠近他的，可已经不知道该怎么迈脚，行走的感觉对她来说非常陌生。 她慌了。 男人站在距离她一臂远的地方，朝她伸手，他的目光从容，带有鼓励。 只是短短的一臂距离。 念初咬咬牙，光脚向前踏了一步，松开床头，右脚、交替前行，双腿行走的感觉很生疏，极其地不协调，看着像个蹒跚学步的孩童。 这是她手术后，不需要辅助工具迈出的第一步。 姿态并不好看，反而跟企鹅似的，摇摇晃晃，扑进他怀中。 只这几步，历经千辛万苦，念初放声大哭，为了这半年的苦痛，为了还有个能接住她的人。 如果不是他，她早死了。 “感觉怎么样？”这几步对于宁言书来说也是感慨万千，当初向她允诺过的，告诉她一切都会好起来，亲手把她推进手术室，又在手术台前临阵脱逃，熬了半年，终于，到了今天。 念初死死抱着他，一声声喊着小宁哥，许多话不需要说出来他就懂，呼噜呼噜毛儿，捧着湿漉漉的小脸蛋亲了又亲，自己也红了眼。 一旁原本懒散趴着的老虎见此，哗地站了起来，朝念初汪汪叫。 睡在外头的两只小狗哒哒哒进来瞧热闹，也跟着老爹一块汪汪叫。 唯有黄蛋蛋这几日养在老太太那边，没见着如此有纪念意义的这一刻。 女孩哭着哭着，把脑袋从男人胸口拉开，说我想上厕所。 “去啊。”宁言书低声道，松开了手。 念初低头看看自己真真切切踩在地上的双脚，把裙摆撩起来，再看看自己细条条的双腿，又迈出去一步。 这一步很小，下一步，她迈的步子大了些。 只是平衡不太好，胯的配合也不好，但好歹是真的能走了。 心中酸甜苦辣俱全，念初哭着，又笑着，吹着大鼻涕泡再往前一步。 而刚刚明明是松开手的宁言书，却在她身后又张开手臂，无声地护着。 看着她，在晨曦之中，把睡裙裙摆撩到腰上捆好，露出粉红色的棉质内裤，摇摇晃晃向前，张开双手努力地保持平衡。 内裤的后半片居然画着一只猴子，表情格外调皮，举着香蕉冲男人咧嘴吐舌头。 他淡淡笑开，眉眼之中满是柔情，看着他的姑娘哒哒哒走到马桶边，只这几步就累的气喘吁吁，她撑在洗手台上回头望他，身体渐渐苏醒，重新得到行走技能的感觉让小姑娘觉得自信这种东西在源源不断地注入她的四肢百骸，她喜欢这样，喜欢这种感觉。 “不错。”宁言书终于把胳膊落下，唇角的笑意更甚。 上午，小丫头摇摇摆摆去对面溜了一圈，朝老太太无声地炫耀一番，秦筝望向她家小二，宁言书解释：“只是暂时的，慢慢就能走好。” 老太太一听，翻开课本，认为小孙子误会她了，她并没有什么要问的，跟她说这些做什么？ 这一天的功课完成，念初哒哒哒回对面，人往床上一靠，不再使用她的行走技能。 宁言书在一旁坐了半天也不见她动，觉着不对劲，过来把人捏住，问她：“我今儿没班，带你出去走走？你怎么又窝这儿了？就不想出去？？” 小丫头摇摇头：“不想。” “小宁哥，我想过了，我这双腿得省着点用，真的不想再经历一次手术，不想再瘫半年，我要好好保护它，从今以后我少走路，也不运动，反正我的工作不需要出门，在家完成就可以了。平时也拄拐杖，你说的，减轻负重么，这样的话，或许能拖个二三十年再置换，哦或者我再省着用一些，这辈子都不用再手术了。” 小姑娘一脸我是不是很聪明很棒棒的表情，叫宁大夫头疼地打住：“你等等……” “恩？” 宁言书说：“你可以像正常人一样生活，你不需要这样，我以一个骨科大夫的身份向你保证。” 可这半年来，念初落了心病。 这种被剥夺行走的感觉太可怕了，叫人刻骨铭心。 她摇摇头：“还是省着点用吧。” 宁大夫叹口气，捏住尖尖的下巴叫她看他：“手术是为了提高生活质量，你现在走路不疼了，那么就应该回到原来的生活，如果每天想着怎么省着点用，那你不如不要受这份罪做这个手术。平时只要注意不摔倒不走上坡不爬楼梯就可以了，当然，我也不是叫你作死地去蹦迪跳舞跑马拉松，你就和平时一样，该怎么怎么。拐杖千万不能用习惯，你见过那个正常人拄拐杖的？” “可我不是正常人啊……”小丫头嘟哝。 “胡说。”修长的手指用了几分力，叫那尖尖的下巴颌微微红了一块，显然是不高兴了，蹙着眉，跟她说，“你才几岁？就活得那样？我跟你说，你都好了，想干嘛干嘛，甭整天操心这个，你要不信我的话，回头自己去问问老沈，看看他怎么说。” 念初就是心里有疙瘩，因为半年前的手术吃了太多苦，所以她舍不得用自己两条腿，她跟凉凉聊天的时候才说了实话—— “我不想叫他再这么照顾我一回，这半年把他累坏了，他自个不知道，其实后脑勺长了好几根白头发，都是为我愁的。” 她没自信，害怕这双腿不中用。 陆小凉说：“念念啊，我小辞哥也长好些白头发，他怕我心疼，骗我说是少年白，你见过谁三十岁还少年的？我脑子笨，脾气也不好，他都是为我愁的。家家都有要过的关，我理解你，你的考虑也不是没有道理，我只希望你能生活得开心一点，和宁大夫一起，开心久一点。” 两人通着电话呢，突然传来沈大夫冷冰冰的声音：“你也知道我为你愁？你再多气气我我不到四十就得满头白。” 念初咯咯咯笑起来，听陆小凉飞快地说结束词：“刚又惹他不高兴了，挂了啊，我得去哄哄。” 南春碎碎念： 看标题，新篇章，正式收尾~~~
第389章 故事的结局2 之后没几天，小宁爷把小丫头手里键盘一扔：“走，陪哥洗车切。” 念初以为这个陪就是真的陪，于是点点头，起来换衣服，穿了身小裙子，小碎花的，雪纺的，轻飘飘的，看着特仙。 门口选鞋呢，男人用脚拨过来一双平跟小白鞋：“穿这个。” 于是听话把脚钻进去，家里缺个高度合适的穿鞋凳，小宁爷蹲在地上给他姑娘系鞋带，不让她做弯腰下蹲的动作，说：“洗完车买张板凳切。” 小姑娘也乖乖点头，去呗，去就去呗。 真没想那么多，扶着这人胳膊慢慢挪到楼下，几天时间，步子已经迈得很好了，从前走路的感觉也找回来了，再没那笨拙的企鹅样，就是体力差，走不了多久就累。她一贯坐副驾驶的，谁知被带到了驾驶室。 念初傻眼了，急急地朝男人吼：“我路还没走利索呢开什么车啊！我都多少年没开车了！” 宁言书扶她上车，亲自给捆喽安全带，自己再坐到另一边，从衣兜里掏出不知从哪儿翻出来的小丫头的驾照，瞧瞧上头照片，笑：“我跟你说，你和正常人没区别，这车，自动挡，你再不能开那真废了。” “你……你你你给我换辆车！”小丫头看着这车心里打鼓，万一撞了擦了真心疼。 “没车。”小宁爷无赖起来也够可以，“便宜的没有，更贵的霍儿那有，你要换不？” 念初：“……” “打火。”男人淡淡吩咐。 小丫头腿短，够不着油门，生疏地调整椅座，点了火问她小宁哥：“你给我讲讲转向灯在哪呀！真撞了你可不许怪我！” 小宁爷恩了声，根本就没担心撞不撞，只要这丫头敢把这车开出去，那事情就成功了一半。 他要向她证明，她有能力在这社会上活得是个正常人。 倾身过去，挨近了，仔仔细细给她讲，都演示一遍，问：“记住没？” 小丫头点点头。 “那行，刹车松了。” 念初手心冒汗，真松了脚刹，挂了档位，脚踩在油门上，一开始没掌握好，车头蓦地往前冲，她又赶紧踩刹车，两人往前扑，被安全带狠狠勒住，后脑勺撞在座椅上。小丫头偷偷瞧她小宁哥，想他喊停，可他没有，看着也不是生气，淡淡地：“继续走吧，你路不熟，我给你指路。” 说也是真不好意思，比宁言书早来华迁三年多，其实路是真不熟，也没去过几个地方，就家门口的公交线路还熟悉点，知道哪路车能到丽莎的工作室。 于是，接下来车里都是男人在指挥，一嘴的B城话：“出了小区往左掰，直行捅到头，车道线对的上吧？中间走，别挨线太近，嘛呢？大肉枣儿，忒面了，你开这车全程20码车得废，发动机都烧没了！” 小姑娘崩溃大吼：“我这不是手潮嘛！别催！我紧张！” 她紧张地看着前方路况，没瞧见一旁的男人淡淡笑开。哇哇叫：“小宁哥然后捏？往哪儿打？卧槽内车别我！嗨呀好气！想当年姐开车也挺飒！有丫什么事啊！！！” 确实开得慢，这时候，被堵在后头的车叭叭响喇叭催促，叽叽喳喳的小丫头顿时安静如鸡，想给后头的车腾路。 “甭搭理。”男人一把扶住了方向盘，不让转，淡淡道，“继续开你的，有我在怕什么？” 幸亏这车确实贵，一般人撞不起，不然真能冲到前头一个急刹逼你停下叫你下车骂到臭头。后头的车见摁喇叭没用，只好在自个车里骂骂咧咧打了转向灯示意，从旁边超了过去。 一辆两辆三辆，都过去了，安静了，握着方向盘手心冒汗的小丫头才松了口气，喃喃：“吓死我了……” “路口挑头，对面洗车的看见没？进切。”宁言书指方向，整好绿灯，念初抡圆了方向盘掉头到路边，把车开进洗车场里。 自有小弟来拿钥匙，把这二位请去内室泡茶，小丫头下车脚都是抖的，宁言书扶了一把，立刻接受小拳头一枚，砸在他胳膊上，小丫头瞪眼，等小弟把车开走了，重重哼了哼。 “面瓜。”男人低低道，揉着脑袋把人带内室去了。 念初这心还砰砰跳呢，坐下来喝口茶，那种能握着方向盘疾驰的快感后知后觉地到来，浑身像过电一样，觉得特别爽，还没爽够，想再来一把。 宁言书瞧着她的小模样，故意说：“待会儿还我开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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