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的不敢说,老太太是绝对不会点头的。 “回来了?”秦筝见着许久未见的闺女女婿,看起来并没有那么高兴,淡淡问,“吃饭没有?” 看看桌上,没剩什么了,说:“让人送几个菜过来吧,我们刚吃完。” “你怎么在这里?”宁夫人火冲脑门,压根不记得进门前和宁首长是怎么说的,直直看向念初。 “怎么不能在这里?这里也是我的家。”宁言书护着她。 “你还知道这是你的家?”宁夫人冷笑一声,“我是你谁?他又是你谁?进门没听你叫一声,倒是护着她来了。这里也是我的家,我不欢迎她,麻烦立刻离开。” 走就走。 宁言书没多争辩什么,扶着念初站起来,要和她一块儿出去,哪儿不能睡啊?这四九城这么大,这一处容不下,那就换一处。 “站住。”老太太发话。 宁夫人简直不可理喻:“妈,您什么意思?” “我让她来的。”老太太颤巍巍站起来。 “她给您吃什么迷药了?” “没有。”老太太摇摇头,“我今天不想听你们吵架,散了吧,小二,上楼去。” 老太太想着,是时候跟门口二人坐下来好好谈谈了。 他们啊,还没到她这一步,所以,看不开。 念初仰头望着宁言书,心里不太怕,这人是她的定心骨,就是觉得亏欠太多。 宁言书知道她不自在,对姥姥说:“还是算了,我带她走,姥姥,明儿我再来接您。” “小二!”老太太出声唤,可她的小二没停下,与宁首长擦身而过时被拦下。 宁首长只在照片上见过这个姑娘,如今这么近地瞧着,真没觉得有什么过人之处,能叫他儿子死心塌地成这样。 “你就不能听话一回?”宁首长心里也很生气,但男人总是比女人内敛,他们夫妻俩,有一个显得厉害就够了,他则是她的后盾。 这么些年,风风雨雨过来,他一直扮演这样的角色。 “您就不能理解我一回?”宁言书对亲爹说话也是不客气,直通通怼回去。 这题算是无解了。 都想让对方先妥协。 “怎么跟长辈说话的?从进门就没听你叫过人,你是石头里蹦出来的?哪学成这样?”宁夫人言下之意,她家小二是跟着念初才变成这样的。 念初莫名戴上一顶大帽子,觉得忒沉,说了句:“从进门也没见你们问问老太太好不好。” 她挺不高兴的,见不得这样的事,难道她出现在这个家里能比老太太为什么突然回来还更重要么?他们怎么看不到老太太和病魔抗衡所下的决心和努力? 连她这个外人都瞧得出,老太太今天不想看见家里吵架。 宁夫人脸白了白,望向桌边的老母亲,她比上次见要精神许多,看来是齐阿姨照顾得好。 念初这话把老太太戳得心酸,垂下头,叹了口气。 这么久没见闺女和女婿,很想他们,他们这样的身份,走出去不允许有任何污点,为了不让人在背后嚼舌根说他们有个残废老妈,她练走路练说话,生怕自己成了拖累。 从生病到现在,没见过几面,心里难道不怪么? 肯定是怪的,可又舍不得怪,知道他们都不容易,当老人的,心里包容的事太多了,不会一一计较。 “今儿小五生孩子,是件喜事,不想在这儿跟您吵,我走还不成么?” “不许走!”宁首长扯住人。 “当着老太太的面您是真要找不痛快呢?又是内套吧?说过了,不认我就算,我哥死了您也不算我爹,甭想管我的事儿,我……” 这个家最不能提的就是宁言墨,宁首长气得七窍流血,一巴掌重重打在儿子背上,很沉的一声,听着就疼。 这一掌何尝不是打在老太太心上。 “别,别吵啦!!!”一旁垂着头的老太太重重地拍拍桌子,红了眼眶。 时间在这一瞬静止, 安静。 “小二。”老太太发话,“上楼去。” 宁言书低头瞧瞧小丫头,见她轻轻点头,才领着她往回走,回他的房间,把门锁上。 楼下,原本同仇敌忾的三个人,分裂了,老太太颓然坐下,说:“就顺着小二吧。” “妈!”宁夫人不同意,更不理解老太太突然这是怎么了。 “我老啦。”老太太看着手背上的老人斑,“剩下没多少日子了,就想让小二过的开心些。以前说的那些事,都算了吧,你们还看不出来?他对官场没兴趣,跟他姥爷一样,就想当个普普通通的大夫。那年,医院想让你爹当劳模被你爹一口拒了,他说他救人治病不是为了那虚的,如今小二都三十多的大人了,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咱们就甭掺和了。” “可是!” “内姑娘,除了身体不好外,其他的我瞧着,都还成。”老太太又叹口气,“有一天,小二跪在我跟前,说这辈子就只要她,我一开始没答应,可人心都是肉做的,她好不好我知道,现在,是你们不知道。” 宁首长和宁夫人心中俱是一凛,虽然大院里还保留逢年过节给老人磕头的习惯,但平常时候,要让他们家小二下跪绝对是不可能的事。 “你,还有你……”老太太指指宁首长和宁夫人,“说是夫妻,其实这辈子处在一起的时间不多,也不知道当初这么做是不是对的,但路是你们自己选的,你们觉得合适就成,我们别再管小二的事了,再吵,这个家真要散了。” “我绝对不可能答应,这辈子甭想。”宁夫人斩钉截铁。 “大,大宁……走得太早。” 老太太一提宁言墨,宁首长和宁夫人全都沉默了。 大儿子的牺牲是他们心中永远的痛。 “我想着,要是大宁在,一定也是站在小二那边。你们说,你爹和大宁在那边看着咱家总是吵架,该多着急啊,也不知道你爹找着大宁没有……” “妈您别提这个。”宁夫人眼眶发红,扛着,不想听下去。 “行……”老太太说,“你们商量商量吧,我回屋了。” 她蹒跚而去,背影叫人看着心酸,宁夫人偷偷抹了下脸,宁首长坐在那儿,背脊插着根钢条似的,凝视着身边的女人,很久后,问她:“当初我娶你,你后不后悔?” 宁夫人回头瞪他:“现在是说这个的时候?” “我一直想问。” “你无不无聊?”宁夫人拒绝回答,手机里躺着一份日程表,是助理刚传过来的,她低头看,年纪大了,眼花,可又不服老,死活不肯戴老花镜,就这么眯着眼瞅着手机屏幕上的表格,眉心有两道日积月累留下的折痕,让她看着略显刻薄。 宁首长看看表,时间不早了,默默出去安排,等宁夫人和助理对接调整完日程,他正好进来,站在门口唤她的名字:“夕颜,走了,咱们今晚住外面。” 宁夫人一愣,记不起有多久没听他叫过她的名字。 她匆匆收拾东西,快步朝外走,留下背后的一切,刚才那震撼的一幕,母亲说的那番话,她都需要时间慢慢消化。 宁首长拉开门,看着宁夫人弯腰坐进去,心想,那个问题,你没给答案,但也没说后悔不是? 南春碎碎念: 很不想写父母爱情哈哈哈哈哈哈哈,冷漠拒绝
第399章 故事的结局12 宁言书没一会儿工夫就把人哄床上去了,念初躺在他怀里,好奇地打量这个陌生的、带有这个男人成长点滴的房间,听见院子里的汽车开走了。 宁言书下床撩起帘子瞧了瞧,见他爹妈一起走的,他站在那儿想了想,过来拍拍小丫头脑袋:“我下去看看姥姥,你等我。” “恩。”小脑袋瓜乖乖点了下。 下了楼,叩叩门,唤声姥姥,秦筝根本没睡,坐在床边,怀里捧着宁言书姥爷的照片,冲小孙子招招手。 她说:“就这样吧,甭担心,还有姥姥呢。” 个头高高的、穿家里睡衣看着还是个大男孩的男人站在那儿,小手搔搔眉尾,蓦地一哂:“其实您也觉得她特好吧?” 老人家不说话,当没听见。 也没指望她能回答,宁言书拿走姥爷的照片,抹干净,挨着床搁好,哄老人家睡觉,把空调打高有些,弯腰盖上小毯,说:“行了,让我姥爷陪您吧,老太太,可不能掉金豆豆,明儿让豆丁儿笑话。” 老太太也挺听话,点了点头,等宁言书走到门口,关了灯,她唤一声:“小二啊。” 她说:“我就是心疼你,要是以后……你俩没个孩子……可怎么办……” “小五的孩子、海洋哥的孩子、以后霍儿的孩子,他们都是我的孩子。” 重新上楼,小丫头站在一个实木五斗橱边看相片,宁言书小时候每年生日都被姥爷姥姥领到照相馆拍一张,还有每年春游秋游,老师领着去什刹海去公园去爬山,也都留下了那时候的自己,就是长大后照得少了,也就一张千篇一律的博士照被老太太细心裱起来搁在上头。 他过去从后面抱着她,说:“你知道隔壁是谁的房间么?” 当然知道。 这一层有三个房间,这个家原本有两个男孩。 “大宁哥的房间。” “恩。被我封了。旁边内个呢?知道是干嘛用的么?” 这就不清楚了。小丫头摇摇头,发丝蹭在宁言书的背心上,有些从背心边上钻进去,刮着胸口。 “带你去看看?” “行么?”念初觉得,那肯定是非常重要的房间。 “怎么不行。”宁言书就这么在后面拥着她,两个学步似的,一起迈左脚再迈右脚,走出他的房间,走过哥哥的房间,来到那里—— 打开门,男人得意地笑:“瞧,厉害吧?” 是个纯汉子的房间,有很多的模型和弹壳粘的飞机,念初指着一个惊奇地说:“我记得你家也有一个!” “你积水潭附近那套房子!” “恩。”他的下巴垫在她脑袋顶上,“从这儿带过去的,都我哥亲手沾的。” “大宁哥手真巧!” “那我能缝葡萄皮,更巧。” “你俩都厉害。”小姑娘真心实意地夸赞,问,“我可以摸摸吗?” “能啊。” 只是个头忒矮了,够不着。 宁言书一伸臂,轻易地取下来,就着小丫头的高度让她摸,说这是什么什么型号的,是不是国产,是怎么开发的,每一个部件有什么作用。 他说得头头是道,这明明是哥哥的房间,这明明是那个很小就参军的军人的喜好。 却其实,也是他喜欢的。 念初不拆穿,认真听他说,有听不懂的还举小手问,有这么个听众宁言书说得更详细,就没有话这么多的时候,最后说得口渴,大手一挥:“下去找点喝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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