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凌波跟上他,跟他保持着一步的距离:“说不害怕是假的,我从小到大都没被人打过,一直过得挺安稳的,所以那一刻是真的有些绝望。” 陆生尘:“有没有对这个世界上的男人感到失望?很多人受到伤害后,都会产生心理阴影,此后对这类人避之不及。” 段凌波沉默了半晌,想了想,如实说:“产生心理阴影是肯定的,没有人不害怕暴力,不害怕恶势力。但这不是造成性别对立的缘由,我不能以偏概全吧,毕竟,又不是所有男的都犯浑,都这么渣。而且这件事不仅仅是男性的问题。” 陆生尘回头看了她一眼,女孩的眼里有股坚韧而又真挚的光芒,让他感到,她似乎总对这个世界怀揣天真与善意,即便被人揍了也还是天真着。 “如果解决不了,一定要跟我说。毕竟这儿离宁江远,父母亲人的都不在身边,常言道:‘在家靠父母,出门靠朋友。’我想,我们应该算得上是朋友,有需要的,可以告诉我。” 段凌波埋头努力回味了这番话,突然感到鼻子酸酸的。 她总是天真地热爱着这个世界,却一直被其无情地伤害着。很多时候都会陷入一种无端的挣扎中,不知道该怎么办,也不知道该找谁。后来独自行走的时间久了,也渐渐看开了,放弃挣扎了。她知道,这个世界就是这样子,不必强求别人的关心。 如今听到这么善意的话,尽管笑意里带着几分轻佻劲儿,可她知道,他并不是在开玩笑,也不是随口给出一句承诺。陆生尘做得到,他真心做得到。 心底的气泡越来越大,膨胀到令她想要掉眼泪。 难怪那么多人喜欢他,他这样的人,就是值得别人深爱啊。
第27章 沈梓溪给她发来消息, 让她到派出所一趟。 派出所距离医院不远,建筑看起来有些年头,不过给人的感觉还是一派庄严肃穆。 陆生尘陪她一块儿走到警局大门, 一眼就看到了在门口等着的沈梓溪。 见段凌波走近, 沈梓溪慌忙迎了过来,眉眼间有着难以掩饰的担忧:“怎么样,凌波,你还好吗?” 段凌波摇摇头, 表示自己没什么事, 沈梓溪简要地说明了一下情况,警是她报的,自打段凌波晕倒的那一刻起,她就恼了,她下定决心绝不饶过那群人。 “赵媛她爸连夜从家里赶来,赶来又怎样?反正我是不会放过他们的。我要她当面跟我们道歉, 还得发到两个学校的校园论坛, 但是赵媛骨头硬,死都不道歉。那帮人也是, 一个个骨头硬的, 我倒要看看最后到底谁能赢。”沈梓溪说,“对了, 我和他们以及几个目击者都已经做完了笔录,待会儿需要你进去做一下,还有伤情鉴定, 不知道你有没有做?” “做了, 明天就能出结果。” “行,那我们先进去吧。”正当沈梓溪准备与段凌波一块儿走进大厅时, 突然,她口袋里的手机发出一阵专属铃声,她拧眉掏出来一看,飞快地掐断。谁知,铃声再次响起,大有没完没了的架势,沈梓溪深吸一口气,最终还是摁下了接听键。 “什么事?” 段凌波还记得昨天临出门时,她和林景通电话的语气,好声好气的。这会儿完全就像变了个人,从头到脚都透着一股不耐烦。 “你知不知道现在学校论坛传成什么样了?说我和凌波行为不端,才会招到外界报复,我去你妈的!还说我俩太浪,艹!凌波都被打成那样了,我要她一句道歉不过分吧?”沈梓溪瞥了段凌波一眼,越说越来气,“靠,她找人来揍我,把我朋友给弄伤了,我他妈还要跟她和解,是你有病还是我脑子有坑啊?以为我是圣母吗?” 段凌波站在她身侧,能够明显感觉到她情绪的暴躁,像是被大风助虐的怒火,越听对方的声音,越是蔓延得无边无际。 “什么事电话里说不清楚,非得当面说?”沈梓溪又说了几句,毫不留情地挂断了电话。 段凌波看着她:“你要是有急事就先走吧,这边我能应付得来。” 沈梓溪无奈地抿了抿唇,犹豫了几秒,最后还是恼火地走了。 段凌波和陆生尘一起走近大厅。 派出所给人的感觉同医院差不多,仿佛常年都是拥挤、忙碌的状态。这会儿警察正在处理几个比较麻烦的纠纷,哭诉与争吵声充斥着整个大厅。 段凌波一眼就认出了小屋内的赵媛,和昨日掐她脖子的一伙人在一块儿。他们好似见惯了这种场面,优哉游哉地坐在长椅上,毫无惧意。 赵媛的父亲站在门口,安慰她:“别担心,爸爸一定会让你出来的,别害怕。” 段凌波闻言一顿,也不知道是这句话还是什么,说不上来,她总觉得心被狠狠地扎了一针,比手指还疼,明明只是普普通通的一句话,却莫名让她感受到了刺痛。 陆生尘似乎察觉出她突然的不对劲,垂眸看了她一眼,什么话也没说,抬起胳膊,安慰性质地拍了拍她。 赵媛她爸去问警察能不能保释,警察说得等受害人的伤情鉴定结果出来才能决定。 说完,警察看到段凌波,将她带到一个办公室。 段凌波将事情始末如实告知他,见他一一记录下来,说:“其实打架这事呢,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现在他们已经被拘留了,你是受害者,选择和解、接受赔偿,或者起诉,都由你决定。我是觉得啊,你们还是学生,有什么矛盾都可以私下去解决,没必要闹到警察局。更何况,留下案底也不是什么好事,闹大了,到时候连毕业证都拿不到,没必要,能和解最好还是和解。” “我知道。我是受害者,我当时的第一想法就是不能把事情闹大,但他们并不这么认为。”段凌波想到昨夜的画面,那股掐在自己脖子上的力道,还有陆生尘倾力帮她做的事,非常认真地说,“我不会跟他们和解的,我也不需要赔偿。我手里有他们施暴的监控视频,我只要他们真心的道歉。如果他们不配合,一直拒绝道歉,我会选择起诉。” 段凌波听过许多公开庭审,知道该如何维护自己的权益。她其实也不喜欢把事情闹大,但看那帮人一副事不关己、拒不道歉的态度,她说什么也不能够轻易放过他们。 段凌波跟警察充分表明了自己的态度,从办公室里出来,在外等候多时的赵媛父亲过来找她。他看起来很平静,目光不带任何情绪,就好像料定段凌波会同意他的条件似的。 “你的医疗费,以及名誉损失之类的各项费用,我们都会承担。你想要多少钱,在合理范围内,我都会接受,只要你能跟我们达成和解。” 段凌波原以为所谓的“帮理不帮亲”是世间通用的法则,大家都是明理的人,知道是非对错,也分得清正义与邪恶,直到这人像个动物一样,单凭情绪护起犊子来,她才猛然意识到,自己的想法究竟有多可笑。 她面无表情地注视着他,表示自己一点儿也不吃这一套。 男人看着她,继续说:“或者你开个条件。” 段凌波:“我只要道歉,真心实意地道歉,其他任何条件我都不会接受。” 男人听了眉心一皱,他刚开始也觉得道歉就能解决,说明事儿也不算闹得太大。奈何赵媛死活不同意,说什么都不愿意低头。没办法,到底是自己惯大的孩子,怎么着都得让身为父母的自己担着,他想了想,立即改变策略:“你没有做过父母,可能没办法理解我们的心情。没有一个父亲看着自己的孩子进监狱,能够表现得无动于衷的。说真的,你们本质上就是闹了一点儿小矛盾,没必要置人于死地。我女儿也还是一名大二的学生,要是留下案底,前途就要毁了。算我求你了吧,体谅体谅一个父亲的心情吧。” 他不断地靠近段凌波,试图以苦情与距离压迫逼她同意,段凌波感觉很不舒服,恍惚间,她都快以为自己才是施暴者了。没等她回应,听到身后响起一声嗤笑,手被人拽住,段凌波回头看了眼,陆生尘给了她一个眼神,一把将她带到身后。 “这位先生,拜托你搞清楚状况好不好?在这演什么苦情戏呢?有这功夫,怎么不过去好好劝劝你的宝贝闺女啊?把人打伤了,搞得自己多委屈似的,这世上可没这道理。你也说你看不得自己孩子受委屈,那她呢?”陆生尘指了指身后的段凌波,“她也是别人的女儿,她受伤了,难道就不委屈、不难过、不会痛了吗?” 男人脸色一僵,讪笑道:“我说过我可以出医药费,价钱随便你们提。” 陆生尘笑了声,脸上的轻蔑显而易见:“你钱多是吧?真不巧,我们刚好呢不差钱。我也不跟你扯了,没完没了。伤情鉴定结果明天就能出来了,我手里还有你闺女挑唆别人打架的视频,全方位、无死角。要是她好好道歉呢,这事儿就这么过去了;要还是嘴硬,打死都不认错,那就不好意思了。爹妈不教,就让我来教她,到时候事情闹大,可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听到他的话,男人登时怒了:“不是,我在跟她说话,你跟她什么关系,有你什么事?” 陆生尘看着他,短促地“啧”了声,冷着脸说:“你不用管我们什么关系,给你们三天时间,道歉或者被起诉,选择权在你们。我们有的是时间,但不好意思,我这个人向来没啥耐心。”语毕,他拉了拉段凌波的胳膊,将她带出了派出所。 赵媛父亲的脸一下子黑了下来 ,直到二人走出大门,他的表情也没缓和过来。 派出所的门口有条宽阔的马路,道路两端都种着白杨。就像是正义代表似的,笔直地矗立在马路边。这个季节的叶子稀疏,透过枝干的缝隙,可以看到头顶高悬的月亮,又大又圆。 现在是春天,等到了秋天,叶子飘落下来,整条街道都会变得金黄一片。那时候,她应该见不到陆生尘了吧?段凌波想。 “我去对面找辆车。”等了半天,也没见着一辆公交车,陆生尘给了她一个手势,转而到马路对面叫出租车,段凌波站在树底下等他。 这附近的人很多,来来往往,脚步不停。段凌波忍不住朝他望过去,人群中的陆生尘照旧突出,背影颀长,大长腿快速地穿行于马路上,就像是动漫里头自带光芒的男主角,即使淹没人海,也会被她一眼认出。 没一会儿,他就喊来一辆车,让司机稍等的瞬息回过头来找她,目光逡巡一番在白杨树底下停留。树底下安静站着的女孩皮肤白皙,是那种带点儿病态的苍白。 她穿一身天青色风衣,长发披在肩上,衣摆随风荡漾,整个人看起来像一朵清纯的水仙花,只是这花总给人一种忧伤的错觉。陆生尘微微皱眉,朝她招了招手。 段凌波往前走了几步,刚准备把手搭在副驾驶的车门上,就见陆生尘走过来:“你坐后面吧。”等她转身准备往后走时,听他贴着她耳畔轻声说:“女生要学会保护好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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