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在准备下飞机,从行李舱上取下登机箱时,看到陆生尘的。 那会儿陆生尘早已取下自己的行李箱,见她一直坐着不动,等到所有人都走了,才站起来。当时行李架上就只剩她的行李箱了,陆生尘随手就帮她取了下来,谁知这家伙非常不乐意地道了声谢,翻脸就不认人了,一点儿都没有继续跟他待下去的意思。 到达厅灯火通明,到处都是送别团聚的人群,段凌波脚步飞快,就跟身后有什么东西追她似的,头也不回地往前走。 不过还是被陆生尘追上了,他一把抓住她的胳膊,微微叹了声气,语气带着妥协的意味:“我送你去酒店?”
第72章 “不用, 谢谢。”段凌波几乎想都没想就抽出了胳膊,毫不犹豫地拒绝了他。 年轻时可以冲动,可以不顾一切地谈恋爱, 但是现在不可以了。再一次陷进去, 又不知道要花多长时间才能抽身。 所以不能跟他有任何往来,不能重蹈覆辙。 可是看到陆生尘微微受伤的表情,段凌波又感到心脏仿佛被针扎了一下,她想了想, 还是补充了句:“有人会来接我。” 她倒是没说谎, 刚出门就看到门口停着的黑色大奔,车身酷炫,是孙由告诉她来接她的那辆车。只是当她走到车前,正准备放行李箱时,陆生尘却越过她,先她一步拉开了后座的车门。 她以为是他搞错了, 特意提醒他这不是来接他的车。但是陆生尘只是轻轻地挑了挑眉, 笑说:“我没坐错,这就是我们公司的车。” 他的表情虽然浮浪, 但是不像说谎, 段凌波当即给孙由去了一个电话:“你说来接我的车车牌号是多少来着?” 孙由以为她是没找到接送车,亦或是忘了车牌号, 在听筒里重复了一遍。段凌波像是难以置信般,又问他客户是什么企业。 孙由被问得莫名,如实说:“洛神啊, 我没告诉你吗?这可是笔大单子, 定金不少呢。” 没想到段凌波听了她的话后,反而陷入了沉默。 “怎么了?遇上什么事了吗?”孙由忍不住问。 “你说, 我现在要是罢工,算不算违约啊?”段凌波反问他。 “到底发生什么事了?要实在不行,我现在飞过去?” 她无奈地叹了口气:“不用了,什么事都没有。” 挂了电话,段凌波眉头紧锁,到底是没让孙由飞过来,这不现实。 陆生尘好似听到了她的电话,双手环抱于胸前,眼里带着隐隐的笑意,他对段凌波说:“上车。” 声音平静得就像在同一个久别重逢的老友对话,可他们怎么能算老友呢?他们这样的关系,怎么能够做到心平气和地坐在一块儿呢? 她想起前段时间他喊自己上车,段凌波犹犹豫豫的,最终也没上。她以为自己躲过去了,转眼又碰到这种情况。 段凌波静静地注视着面前的男人,忽然有些想不明白,明明七年来,他们一次都没有见过面,就好像这辈子都不会再重逢。现在却因为各种事,阴差阳错的,一次又一次地相遇,就好像有人在刻意地促成他们的见面。 段凌波站在车门前,久久没有动作。但是私家车不让在机场门口久停,他们堵在这块儿,到底不是个办法。前座的司机明显有些着急,又不好开口催促,嘴巴张张合合,欲言又止。纠结的时间一秒一秒过去,她仍没有动静。 最后大概也不想让司机为难,段凌波还是绕到另一边拉开车门,硬着头皮上了车。 段凌波坐到车上,才感到一阵局促不安。她的手指紧紧抠着安全带,不知道该说什么,又该做什么。 车子缓缓上路,她用手肘支着窗子,指节支撑着额头,尽量让自己保持平静。过了好一会儿,大概是真的不知道该干什么,她一会儿靠着椅背闭目养神,一会儿又拿起手机查看消息,又或者只是静静地注视着窗外。这还是她进入车厢的第一分钟,时间似乎无比漫长。 好在沈梓溪在这时给她打来了电话,问她有没有时间。 “怎么了?”段凌波问。 沈梓溪:“你觉得举办婚礼是在5月好,还是10月好?” “如果是我的话,可能会在5月办婚礼吧,不过大部分人都比较喜欢秋天。” “你当时也打算夏天结婚的吧?”沈梓溪说完,又猛然意识到这或许是个雷区,不该轻易提起,一下子安静下来。 段凌波沉默了会儿,说:“嗯,我和他本来也准备夏天结婚的。” 又聊了一会儿,段凌波将电话挂断,长舒一口气,却发现车内温度陡然降低。陆生尘偏头看她:“要聊聊吗?” 他觉得段凌波的心里一定装了很多事,她一定有很多话想对他说,就像他一样,也有无穷无尽的话语想要向她倾诉,只要她愿意听。 但她只是摇摇头,又往旁边挪了挪,缩在角落里,什么话也没说。他们之间的座位空隙,就好像时间在他们身上凿出来的一道口子,又或者说是一道坎。 陆生尘的面前是一道坎,是他想要迈过去的七年光阴;段凌波的面前却是一座山,是她从十六岁到二十六岁,漫长的三千多天,是她独自成长的悠长岁月。 “你准备结婚了吗?”他到底还是没忍住,问出了口。 “不管是结婚,还是离婚,都跟你没有关系吧?”段凌波回头看她,二人视线碰到一起,她看到他眼里的情绪翻涌,好像在强忍着什么。她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率先收回了视线。 段凌波不再说话,一言不发地将目光落在流动的车窗外。陆生尘偏头瞧她,看到她的头发比以前短了许多,垂落的发丝被她别在耳后,露出一张清瘦的脸颊。她戴了一对香奈儿的耳钉,身着一件黑色大衣。 段凌波的皮肤很白,特别是在黑色大衣的衬托下,就像是易碎的玻璃,让他不敢轻易触碰。 他很想要靠近她,想要跟她说话,可是怕靠得太近了,她又要不自在了,最终只是保持沉默。 * 这座城市要比宁江暖和许多,满街都是茂盛的榕树,树上挂满了红灯笼。车子缓慢行驶,经过一座庄严肃穆的寺庙。 段凌波在这几年去过不少寺庙,印度的、泰国的,她想知道不同国家的寺庙,功力是不是不一样,普度的范围是否不同,她想要问佛祖讨一个答案。 但是每当她踏入庙里,那些在脑中翻腾的、喧嚣的想法忽然又说不出口了,内心平静无比。她最终只是跪在蒲团上,向菩萨发愿,求神佛保佑他。 保佑他时运亨通,健康平安。 车子行驶了半小时,最终停在酒店门口,陆生尘帮她拿下行李箱,试探地问她要不要一起吃午饭,这家酒店的餐饮不错。段凌波说她在飞机上吃过了,不饿。 他微微敛眸,半晌才说:“那等你饿了,记得点外卖。” 段凌波说好。 他们的房间就在隔壁,她以为陆生尘自己饿了,要下楼用餐,但他几乎一将行李箱放下,就立刻出了房间,马不停蹄地前往会议中心了。 陆生尘走后,段凌波站在酒店门前呆立片刻,她忽然想到在他们冷场的那会儿,气氛降至冰点,陆生尘的手机铃声响了不下十次。起先他还下意识地掐断,奈何那边一直催,似乎有很着急的事。 一路上他接了不少电话。 他下午要参加一个经济会议,秘书再三跟他确认时间:“下午两点,在国际会议中心。” 陆生尘静静地听着,疲惫地揉了揉眉心:“好的。” 卢克又提醒了句:“明早8点,巴西那边的客户会到分公司,同您商谈合作。” “行。” 他似乎一直在接电话,一直在忙,段凌波终于明白小时候她妈妈不能陪她吃饭,并不是一个敷衍的借口,是真的没有时间。 可是在你不断同时间赛跑,追逐经济利益的时候,总是会失去些什么。 段凌波踢掉鞋子,倒在酒店的床上,浑身力气都好似被抽走了,眼神空洞地望着天花板,她想要休息会儿。酒店的隔音很好,根本听不见外头的动静,但她闭着眼,却怎么都睡不着。 她在床上眯了好一会儿,神经却越发兴奋,最终受不住,她从包里取出电脑,打开了word文档,继续翻译她的稿件。 她一直钻研、推敲各种对话,修改稿件到晚上八点,洗漱完倒在床上,还是无法入睡。就这么熬了一会儿,段凌波最终受不了,又重新换上衣服,准备下楼。 陆生尘正从电梯里出来,顺着长廊往这边走,忽然接到了马目的视频邀请,他疑惑地皱了皱眉,最终还是接了起来。 视频里的马目正在家里,手里抱着个女娃娃,见陆生尘一身西装:“哟,陆总,大晚上的还在忙呢,业务这么繁忙?” 他自然听出了马目的打趣意味,耐着心说:“刚开完一个经济会,又去分公司转了圈。” 马目看着陆生尘一脸疲惫的样子,幸灾乐祸道:“还是你们这些单身男人适合上班,眼里只有工作,而我的眼里只有家庭。你这种没生过孩子的人可能不懂,我最近带小孩带惯了,真就离不开孩子,一天见不着我家闺女,我都浑身不得劲。” “你大晚上的打电话来找骂是吗?” 眼瞅着陆生尘就要挂断视频,马目立刻出声制止:“别别别!我这不是邀请你参加我女儿的周岁宴嘛,你到现在都还没答应呢。” “我不是跟你说了,只要你能让她来,我就去。” 马目下意识地反问:“那她要是不来呢?” “那我也没得商量。” “啧。”马目急了,“怎么说你也是我家闺女的干爹,有你这么办事的吗?” 陆生尘瞬间乐了:“谁让她亲爹办事不给力呢?”说着就挂断了电话。 * 段凌波走出酒店很远,在江边吹了好一会儿的风,有陌生号码接连给她打来电话,她一一掐断。 这条路很安静,夜间无人行走,空旷得静谧,只有满树的红灯笼在安安静静地装点夜色。 不下雪的榕城白天气温较高,到了晚上也泛起丝丝凉意。段凌波静静地走着,时不时看两眼这座城市的地标性建筑,生怕自己走错路。 走着走着,她下意识地四处望了眼,然后在不远处看到一家药店,段凌波走进去询问一番,最终又空着手出来。 “你这么晚出来干什么?”陆生尘的嗓音忽然在耳边响起。 段凌波吓了一跳,步子倏地僵在了原地。隔着很短的距离,段凌波看到路灯下年轻男人的脸,目光十分锐利,表情也是紧绷着的,似乎是着急,又带着几分不悦。 她不懂他这毫无缘由的怒气,淡淡开口:“散步。” 陆生尘走到她面前:“大晚上的散什么步?你没有安全防范意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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