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权。”沈天为一锤定音,“手握乾坤,翻云覆雨,没有男人会不喜欢这个。” 池间微微笑了,“那沈少知道比权更大的权是什么吗?” 沈天为眯起了眼睛,没有说话。大庭广众之下,他绝不可能示弱。 半晌没听见他回答,池间偏了偏头笑道:“是挣脱权的能力。入奢易,回简难,我要拒绝是很容易的,但是沈少要想抽离出来,就不是那么简单了。” 沈天为不怒反笑,紧盯着他,刻意在声线里添了几缕笑音,通过线路传导,有着虚假的宽容,“我活得好好的,为什么要抽离呢?” 池间仍旧温和地微笑着,“因为我发现沈少的掌控欲似乎很强。乾坤握不下,人毕竟也不能真的搅风弄雨,沈少控不控制得住这股想要控制的欲望呢?所谓男人的能力,不应该止步于此吧?” 沈天为从没被人扒得这样干净,刺得这样深,他用了极大的定力才没让自己霍然起身。 他们都是圈子里的人上人,满足了马斯洛需求理论的底层后,全部的追求便在于精神。他们为什么三番两次互相打机锋,就是因为杀人的精髓,已经在于诛心。 沈天为打生下来那天起,就是毋庸置疑的天之骄子,他从没有想过有朝一日会变成被诛的一方。 陈谷作壁上观,沈天为赢他自然不高兴,但是池间占了上风更让他不喜。一个是政敌,一个是情敌,思来想去还是先帮沈天为。 陈谷低低向旁边说道:“这个小孩很聪敏,我见识过。但他未必没有弱点,他的弱点就在他身边。” 晏嘉禾一脸惊奇地看着池间,她第一次当面见识到他的游说技能。沈天为处处压她一头,她到今天才发现,沈天为原来也不是不能战胜的,这种豁然开朗的感觉,让她生出不少勇气。 这点勇气沈天为如何看不出,如果晏嘉禾要一点点脱离他的掌控,他决不能容忍。 沈天为的情绪收得极快,低低叫了一声,“小禾,还记不记得你为什么到康茂园的?” 他还不甚了解池间,但是诛晏嘉禾,他驾轻就熟。 他话音刚落,池间骤然抬起眼,隔着监控捏住沈天为的视线,柔软的藤蔓倏地扎出尖刺,变成锋利的荆条,决不可触碰的,是他倒倾江海的愤怒。 他生性隐忍近乎顺从,但是只有一样他无法容忍,那就是有人想伤害他的爱人。 沈天为回视着他,冷笑着挑了挑眉,倒要看看他还想说什么。 但是这一次池间没有说话。 他抿紧了嘴唇,果断地抬起了持枪的手,扣下扳机,连开数枪。 震耳欲聋的枪声响起,连密回荡,他连眼都不眨,第一枪落空了,弹壳跳在地上,接着是第二枪、第三枪,监控器瞬间碎掉了,警报嘶吼尖叫。 荧幕陡然黑了,在这种无光的环境中,陈谷和沈天为都看不见彼此的表情,但是想也知道一定是不太好的。 沈天为选在监控室开口,就是要见声不见人,营造出神秘的威压感,打池间的心理战。此时更不可能冲进射击室放狠话或者和陈谷一起教训他一顿。 过了一瞬,沈天为沉默地站起身来,拦住了匆忙赶过来的保安和老板,送了一张卡后和陈谷开车离开了,自始至终未发一言。 射击室内,晏嘉禾的震惊值已经超标,仿佛不认识池间了一样,完全忘了沈天为问了她什么,只顾着盯着池间猛瞧。 池间利落地收回枪,那种骨子里的狠劲,裹着极亮的光,划出道罅隙后转瞬即逝,接着又安静合拢。 警报的声音一阵又一阵的回荡,旋转的红光闪烁着,这代表着动乱和恐慌的深海下,凝结的却是能抵御万物的温柔。 池间微微笑了,低头注视着晏嘉禾,“我没带钱,你大概是赔得起的吧?” 晏嘉禾愣了一下,磕磕绊绊道:“赔得起。” 池间点点头,假意舒了一口气,“那我们继续吧?” 晏嘉禾还沉浸在震惊里,完全想不起来之前干了什么,“啊?” 池间低头将枪调转,右手的掌心握住滚热的枪口,反手藏在背后,接着左臂伸展开,雪白的绷带还缠绕在上面,露出了不设防的胸腹。 他偏头笑着,“假公济私地抱我。” 晏嘉禾怔忪地瞅了他片刻,突然噗嗤笑了起来。 她向前跑了一步,蹦到他怀里,飞快地把头埋进去,嗅着他沾染体温的薄荷香气,闭上了眼睛。 生于圈外就会有无数的可能和希望,沈天为,原来在你之上,还有人。 原来在我们之上,还有无数的人,无数弱小而又坚强的普通人。
第25章 婚约 傅连庭最近总觉得好像有什么事要发生似的,他在程文怡家里住了几日,终究心里不安,又住回了酒店。 这天夜里,他一个人穿着浴袍喝了半瓶红酒,正准备睡觉,忽然父亲傅成书的贴身秘书敲开了房门,叫他火速回家去。 傅连庭心里暗道糟糕,一身的酒味已经来不及洗了,他套了件T恤衫就跟着上了车。 一路上问秘书也是问不出来什么,只是知道父亲身体和仕途没事,也就略略放下心了。 进到书房里,傅成书还没有睡,他不像这些二代年轻人,一向作息规律,鲜少晚睡,此时右手掐着金笔,正眉头紧皱,看着一份资料。 必然是有什么重要的缘故,傅连庭立在书桌前,犹如塞了棉花的莲蓬,内里全是虚的。 傅成书抬头看了他一眼,放下了手头的资料,说道:“深夜酗酒,我就是这么教你的吗?” 傅连庭连忙摇头,但不太敢回一声。 傅成书见他这个样子,眉间的褶皱又深了些,“说你也不成器。我叫你回来是有事情,云密省诚德银行行长李啸的案子今天下午终审了。” 傅连庭有些瞠目结舌,这个案子他知道,从边境云密省一路博弈到燕京,一审李啸就当庭表示不服,今日终于确凿地定了性了。 傅连庭消息比他父亲慢一点,犹豫着问道:“结果是?” “维持原判。”傅成书说道,声音阅尽千帆无波无澜,“无期徒刑。” 这让傅连庭惊讶了一下,可是他不知道这和自己有什么关系,但是他也没有直接问,而是旁敲侧击道:“不是说,这个案子当政发话了吗?” “嗯。”傅成书的拇指摸了摸沉重的金笔,“准确的说,是当政找了沈建来。这个事我没参与,但是我知道。沈建来主抓经济,这个案子涉及到省行行长,又是新旧之争,牵扯不小,当政难以决断,听了听他的意见。” 傅成书提到“新旧”,一语双关,一是指经济体发展的新路线和旧路线,二是云密省新贵与荫勋之争。 “这个我知道。”傅连庭前段时间听晏嘉禾提到过几句,语气有些兴冲冲的,“听说是和云密王薛家有关,爸,我说的对吗?” 傅成书眉毛没有松动,问道:“具体呢?” 具体他还不知,傅连庭的心倏地凉了一下,“既然当政发话了,具体是跟着他走吧。” 傅成书看着他,在书灯下凝视自己唯一的儿子。他年轻英俊,但是资质只能称得上普通,普通到可以是任何人,也暗示了他的爸爸也可以是任何人。 虎父无犬子,如果犬子是确定的,那么反推回去,父亲也未必是百兽之王,一想到这里就让傅成书无法忍受。 他在傅连庭还小的时候,就耳提面命,怒其庸才,可是现在傅连庭已经大了,却还是如此。 傅成书的脸上并没有失望,他早已不对他报任何希望了,“你错了,薛家就没有跟着走。沈建来提议大力发展虚拟经济和创新型经济,当政把云密划成试验田。新起的那些家满心以为有蛋糕可以分,都被薛家掐住了。” 傅连庭没忍住,问出声来,“怎么会?听说李啸这次主要问题在违规放贷,把资金都贷给了新型互联网公司。既然李啸和当政的路子一致,薛家怎么敢明目张胆地判,这也太明显不和上边政策一条心了。” 傅成书点了点手中的一叠资料,“问题就出在这里,李啸站新派,过去几个月,拒了几十家的贷款请求,都是老牌实业公司,因此他们就联起来告了。一路拉关系到京城,撞进沈建来手里,让当政发了话,到此这是关系拉倒头了,本是没有一丝胜算的。” “但是我提醒你。”傅成书的声音有些疲惫,因为他不记得自己说了第几遍了,“注意细节。” 他拎起手里薄薄的几张纸,在傅连庭眼前晃了晃,“告李啸的几十家公司里,有一家不起眼的小公司拿的是发明专利申请贷款,实业背景,但是技术创新,我说到这里你明白了吧?” 就是这个隐藏在众多老牌实力公司里面,众多的贷款申请中微不足道的一条,成了李啸牢狱之灾的伏灰引线。 傅连庭想了想,提点到这里,是个从小接触这些的人都会明白,“薛家早就做好了局,不管当政什么态度,是新还是旧,都可以判。李啸从站到被告席上那一刻就已经输了。” 傅成书点了点头,“薛家不愧是云密王,多年经营,根深树大。” “可是,爸,你把我叫回来是什么事呢?”傅连庭的不解已经藏不住了。 傅成书揉了揉眉心,“非要我和你说得这么清楚吗?你能不能有一次,主动为爸爸排忧解难一回?” “爸…”傅连庭本就茫然,听了这话更是心慌,像是被踹了一脚的小狗,转着圈呜咽,不知道要如何讨好。 “边境问题一直是和平年代的重中之重,如果我能有云密省的支持,更进一步的可能性更大。而薛家也想向京城发展。” 傅成书说道这里,抬头看了儿子一眼,“薛家有个女儿,薛爱,和你年纪正配。我本不想和你直说,但你要真是个精明的,早几年就应该和她接触,主动替我分忧。现在两方家长都有意了,你们年轻人还不认识,这不耽误时间吗?” 该来的总是会来的,像是一条猪肉放在案板上,沥了多年的水,终于到了塞进绞肉机的时刻了。傅连庭浑身都轻颤了一下,被挤压的痛苦无所不在。 他无声地张了张口,嗫嚅片刻,生平第一次提出异议,“爸,我不太想。” 他这种微弱的挣扎傅成书根本没放在眼里,淡淡说道:“连庭,你知道的,沈天为前不久就是从云密回来的。薛家最开始想找的就是沈家,但是沈天为没有同意,这个好事才落到你的头上。他可以拒绝,是因为他能力出色,他不想靠女人。但你呢?” 傅连庭神色痛苦地看向自己的父亲,他从未在他的嘴里得到过丝毫肯定,更让他悲伤的是,自己无法反驳。 “你有什么?”傅成书问道,男人不经受打击不能成长,因此他毫不手软,“家世是你爷爷和我打拼出来的,钱是别人帮你挣的,话是别人教你说的。所以你活到现在,究竟创造了什么价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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