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会和一个将死之人相爱呢? 慢慢地,她会掉光头发,会被病痛折磨的骨瘦嶙峋,会以一种丑陋的姿态离去,这样的她只有家人不会嫌弃。 玩了这么久,她想回家了。 在不告而别和说谎离开之间她纠结了一夜。 假寐中听着男生起床,洗漱,然后关门出去。 天蒙蒙亮,清凉的空气钻入鼻腔,叶尖的露水摇摇欲坠。 羌问想去附近走走,顺便给大家买早饭。 他习惯性的拉伸脖子,扭头看到身后没精打采的夏桢,有点诧异道:“我把你吵醒了吧。” 她摇了下头:“你去哪儿?” “附近走走,看看有没有早餐店,你接着睡吧,我买完早饭回来再喊你。” “我和你一起去,我想喝口热乎的豆浆。”她换好鞋子跟上。 小镇热闹了一整夜,这个点小道上空无一人。 夏桢平时总喜欢在羌问身边蹦蹦跳跳、絮絮叨叨的,今天却落后他两步,一言不发。 远处山顶上悬挂了半枚红日,他回头喊:“看,日出。” 夏桢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望去,一眼跌入橙红的光里:“真好看。” 可惜以后再也看不到了。 他们走了很远才找到一家准备营业的早餐店,老板是一对上了年纪的夫妻,爷爷在门口搭桌子,奶奶在里面准备食材。 羌问想问问有没有豆浆,可惜老人不会说普通话,也听不懂,哪怕加上肢体语言仍旧沟通无果。 夏桢掀开门口炉子上正在烧着的大桶,浓郁的豆香扑鼻而来。 她指了指这个:“要两份。” 奶奶伸手比了个二,跟她确认。 “嗯。” 老人家打豆浆时嘴里不停地嘀咕,羌问一个字也听不懂。 夏桢猜道:“奶奶应该是问你要甜的还是咸的。” “我要甜的。” “奶奶,一碗甜的,一碗咸的。” 夏桢还要了两根油条,一笼包子,跟奶奶交涉完,她走到爷爷刚摆好的小桌前坐下。 羌问几次想同她对视交谈,她却一直望远方。 直到食物上桌,她才回神。 “吃完回去你先睡个回笼觉,下午的安排等他们醒了再商量。” 她埋头喝了口豆浆,差点烫到舌头。 “慢点喝。” “羌问,我有话跟你说。” 她从碗中抬头,今日第一次直视他的眼睛。 清晨的空气中夹杂着清甜的花香,羌问以为豆浆把她体内沉睡的活跃因子烫醒了,某人要开始作妖了。 脑海中浮现出昨夜的吻,不知道此刻她想干点什么,不过干什么他都会配合的。 羌问温柔一笑,给她夹了个包子:“说吧。” 夏桢做了一整晚的心理斗争,这会儿像是被封印了一样,突然开不了口。 羌问见她不吃,自己也放下筷子:“怎么,还有你说不出口的话?” 她苦涩地笑了笑,默默地深吸一口气,再一次喊他的名字:“羌问。“ “嗯?” 她把包子塞进嘴里:“离开镜岛以后,把这一切都忘了吧。” 虽然含糊,但羌问听清了,整个人僵在原地,难以置信的看着她:“你再说一遍。” “我说,你就当从没认识过我。” 羌问屈指敲了一下她的额头:“大清早发什么疯。” 若是平时,夏桢肯定会抱着额头控诉他,跟他掰扯上一段,但今天的她意外的平静。 羌问后知后觉,她是认真的。 原来她今天的反常行为不是起床气。 这一眼像是回到了何见华刚介绍他们认识的那天。 羌问眼底的冷意快要溢出来了:“给我一个理由。” “没有理由。” “一个理由都不编就让我滚是不是太残忍了。” 羌问眼睛红了。 夏桢不敢看他:“对不起。” “我不要听这句。” 气氛凝重,小小的一方桌子将他们隔成两个世界。 “到底为什么?”羌问不解。 “夏桢,我说过我喜欢你,那我一定是真的很喜欢你。你有什么顾虑告诉我,我来解决。” “你解决不了,是我的问题。” 他轻轻握住她的手:“你如果需要一点时间,我可以等。” 她把手抽出来,又一次道歉:“对不起。” 说不准哪一天病情恶化,她毫无征兆的就离开了。 恋爱于她而言是奢侈品,之前是她太自私了,强行把羌问拉进自己的生活里,若是没到昨晚那一步,也许事情会简单很多。 羌问快疯了,昨晚还在相爱,一觉醒来却让他忘掉一切。 “你追着我要我带你去野象谷,让我给你做竹蜻蜓,让我陪你摘果、喝酒、来熹花节许愿……这些你都忘得了吗?” 羌问双手紧握成拳,即使再生气也不敢吼她,只能自己忍着,声音微微颤抖:“夏桢你告诉我,你忘不忘得了?” 她不比他好受,但也只能违心地说:“这世上有趣的事,有趣的人那么多,区区一个月有什么忘不了的。” 看着她一脸洒脱的样子,羌问后槽牙都要咬碎了:“我没你厉害,我忘不了,到死都不会忘。” 她是第一个让他无数次妥协的人,他怎么忘得了。 男生负气离开,夏桢望着他远去的背影,最后瘫在小木椅上。 碗里的豆浆凉了,她预感自己时日不多了。
第32章 清晨, 江家贺睡得正香,忽然被人一把拽起来,下意识想尖叫, 还没开口就被捂了嘴。 迷迷糊糊中他被拖了出去,期间挣扎过但没成功。 他一时分不清是梦还是现实。 直到门外的风吹进来, 耳边响起熟悉的声音:“起来。” 看清身后人的脸, 他怒骂道:“羌问, 你他妈有病吧。” “陪我打球。”他不知道从哪儿找来的篮球,重重的拍了几下, “给你五分钟。” “这才几点, 不打,我要睡觉。”江家贺起来打算往回走。 羌问把球抛过去,险些砸到他的脸。 江家贺堪堪避开:“发什么神经……” 他拉着脸, 只重复一句话:“陪我打球。” 羌问并没有多爱打球, 但是经常靠打球来发泄情绪。 江家贺清醒了些才意识到他现在心情极差。 “大清早的, 发生什么事了?你妈又打电话催你回去了?” “不是。”他抱着球往外走。 “行行行, 等我回去把睡衣换了再陪你打。” @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江家贺换好衣服, 临走前扫了一眼发现卢思忆身旁空荡荡的。 他急忙冲出去,喊道:“夏桢不见了。” 羌问一脸淡然:“她去吃早饭了。” “这么早?”这会儿才七点半, 江家贺不可思议。 路上, 他好奇地问:“你没跟她一起去吃吗?” 羌问:“去了。” “那怎么你一个人回来了?” “吵架了?” 江家贺就随便问问,羌问肉眼可见的不耐烦了。 - 篮球场上, 羌问跟疯了一样, 打法凶猛。 江家贺没吃早饭,本来就又困又饿, 加上被他狂虐,五分钟连球都没摸到一下。 十分钟后, 他忍无可忍:“停停停——” 羌问狂奔的脚步丝毫没有停下的意思。 江家贺冲向场外,拿起一瓶矿泉水咕噜咕噜喝了大半。 陪练跑了,羌问才肯停下来。 他满头大汗,喘着粗气,神情冷漠:“喝完了没,喝完接着打。” 看这样子,不止吵架这么简单吧。 江家贺很久没运动了,跑了几圈嗓子冒烟:“放过我吧,或者,带我先去吃个早饭?吃饱了才有力气陪你打。” 羌问从袋子里摸出一个他们前几天在加油站买的面包,吃下应该能顶一阵儿。 江家贺:“……” 干巴巴的面包难以下咽,他也太惨了。 - 彼时,夏桢从早餐店回来,老远看到球场上熟悉的身影。 她站定看了一会儿,表舅发来消息。 【桢,我到镜岛了。】 她收起目光,从无人察觉的小路回到民宿。 孙续文的车停在正门口。 她过去敲了敲车窗:“表舅,你来啦,我进去收拾东西,等我五分钟。” “不急,慢慢来。” 夏桢一边收拾东西,一边在想爸妈有没有把他生病的事告诉表舅。 一旁的卢思忆还在熟睡中,她蹑手蹑脚的把行李收拾好。 离开前,她留了张字条,特意放在了卢思忆的化妆包里。 夏桢上车,表妹在后座睡着了。 孙续文小声问道:“吃过早饭了吗?” “吃了。” “那我们直接回去?” “嗯。” 车子驶出镜岛,会经过昨晚许愿的空地,那棵目睹他们热吻又贴心遮蔽他们的大树,还有篮球场。 少年们不知,擦肩而过的车子里坐的是夏桢。 她的视线有意无意的扫过球场。 今日一别,再见可能就是下辈子了。 回头再望镜岛,一切好似幻影,美好的不真实。 - 清晨的阳光被树木挡去大半后没那么刺眼了,可男人一直带着墨镜,墨镜下是肿胀的双眼。 “为什么不告诉我?”表舅在心里憋了一路,终于问出口。 夏桢呆呆的望着窗外:“怕你难过。” “你不告诉我,我才难过。” 没说两句,孙续文眼眶又湿了。 他看着夏桢长大,对她的爱不比亲生女儿少。 他常说,以后要把她小时候调皮捣蛋的视频在她的婚礼上循环播放。 如此平常的一件小事却再也实现不了了。 夏桢打开车窗,风急驰而过,吹干她眼角的一滴泪。 “夏桢走了。”卢思忆跑到球场,老远就开始喊。 羌问心里烦,一心想在球上发泄,没听清卢思忆喊得什么,也没理会。 江家贺一脸懵,愣在原地:“什么,夏桢走了?为啥啊。” 他看看羌问,又看看卢思忆。 后者摇头:“我醒来时她已经不见了,我以为是跟你们出去了,结果在化妆包里看到了这个。” 薄薄一张纸,上面写道: 思忆,我家有急事得回去一趟,不用担心我。等你们回到汾春我们再聚,这一程谢谢你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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