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去去,都忙去。” 唐逸舟皱眉眯眼朝他们摆手。 被唐逸舟讽刺了一下,那些三两个挨在一起的人立马就闭嘴分开了,各自做各自的事情。 周旖旎还没走过去就看见了方绫绫扑进温时礼怀里的那一幕,不得不说,还挺扎眼的,但她也看出来了,方绫绫是故意的,是为了气她而已。 说不出来现在自己是什么情绪,总归不是生气,也不是难过,甚至连一点闷沉都没有。 很平静的心绪。 在那儿站了一下,周旖旎转身原路返回。 瞧她回来了,孟凝有些惊讶,“你怎么回来了?” 周旖旎到她身边帮她整理桌上的东西,“他这会儿有事,不在那里。” 自然也没有看见她。 孟凝点头,撇过一眼看她。 周旖旎微垂着眉目,一小瓣一小瓣薄薄的粉唇微抿着,她专注着眼前的工作,看起来倒是认真。参加志愿者活动要求每个人都必须穿白大褂,为了方便做事,她将披散的头发都束到脑后,绑了个低马尾。额前两缕细碎的发丝垂下,整个人都显得盈净温柔。 不声不响,光是站在那里,都让人觉得美不胜收得挪不开眼。 但孟凝却觉得奇怪。 她扯了扯周旖旎白大褂的袖子,轻声问她,“你看起来好像不开心啊。” 周旖旎没放下手里的活,摇头跟她说:“没有啊。” “你明明就有,别嘴硬了,我都看出来了。” “你就这么容易看出我的情绪啊?” 孟凝点头,“嗯。” “像你这样想谈恋爱又不会隐藏自己情绪的爱情小白,姐姐我一看一个准。” “……” 周旖旎没说话,算是默认了。 孟凝得意一笑,“说说吧,怎么不开心了?” “其实也没有不开心……”她声音很小,语气竟也扭扭捏捏。 “怎么?” 周旖旎不知道怎么跟她说,想了好久都没想出来该怎么组织语言告诉她,索性破罐子破摔,“哎呀就是……也没什么的啦,是我自己想太多了……” 想起刚刚方绫绫朝温时礼扑去的那一幕,周旖旎连自己都分不清那是什么感觉。 心脏怦怦的跳动,一声连一声的急促。 手轻轻捂住。 她垂下眼,纤细的眼睫轻颤了颤,盖住那说不清楚的情绪。 好久,才喃喃开口,像是说给自己听, “可是,我好像开始乱了。” 方绫绫一整个上午都缠着温时礼,伴他左右,周旖旎根本没法靠近,自然,孟凝传授给她的那些方法也没有用。 一直等到下午,周旖旎发现箱子里没有棉签和医用口罩了,便朝温时礼所在的小蓝棚走去。 还没到工作时间,那边只有温时礼一个人,他身上穿着白大褂,单手插进兜里,拿着一份传单在看,微垂着脑袋时,显露优越的鼻骨高挺,下颌线随着他低头的动作收紧,线条凌厉,延伸蔓延进口罩里。额发较长,微遮盖住眉眼,一双装着寡淡情绪的眼睛在此刻显得出奇的好看。 周旖旎眼睛没挪开半分,慢慢的走过去。 察觉到有人靠近,温时礼淡淡的抬起眼皮扫过来一眼,见是周旖旎,他整个人顿住。 眉眼里寡淡的情绪尽数褪去,甚至变得柔软了几分。 这个季节,午后的阳光也不算太热烈,倒是盛着几分慵懒,将人照得懒绵绵的。 周旖旎的皮肤暴露在阳光下,显得格外白皙,她走进蓝色小棚里的阴凉处,站在距离温时礼不到一米的地方,稍稍仰头看他。 清澈的眼底里,盛着她对他偌大的秘密。 “你……” “你……” 两个人几乎同时开口,又几乎同时停下声音。 略显尴尬的一瞬间。 周旖旎抿了抿唇,乌黑又明亮的眼珠在眼眶里转了转,乖乖巧巧的站着,手指垂放至身前,有些不安的搅动着。 半晌,她又小心翼翼的开口,“你们这边还有口罩和棉签吗?我们那边没有了。” “有的。”温时礼将手里的传单放下,转身朝后面的大箱子走去,“我给你拿。” 周旖旎也跟着过去。 这次的分组大体是按照班级来分的,根据每个班级的参加人数而定,男女比例严重不平衡。像周旖旎他们组,女生八个男生两个,所以在准备医药物资这方面,明显会比别的组要少。 一个上午就用完了,酒店离这个地方比较远,单靠她一个人回去搬运物资,能力是远远不够的。想到下午还需要用这些东西,周旖旎只好想出找别的组借这个办法。 于是就选择了温时礼。 温时礼弯腰在箱子里面拿了很多袋医用口罩和棉签,放在桌上数了数,总共十袋,棉签和口罩各五袋。他问她,“够了吗?” “够了够了。” 那些都是大袋包装,应付下午完全足够,周旖旎点点头,将那些东西抱进自己的怀里,然后跟他说:“谢谢。” “那我先过去了。” 也没什么话要和他继续说,周旖旎抱着那些东西想要回自己组的蓝色小棚里。 殊不知她才刚转身,手臂就被温时礼扯住。 周旖旎脚步一顿,转过身来看他,清澈的眼底里映满了他的影子。光影里细细的微尘在他们之间浮动,耳边是街道上喧闹的杂音。 大货汽车压过不算平整的泥灰石铺成的马路,扬起飞尘。周旖旎闻见灰尘刺鼻的味道,下意识咳嗽了两声。又咽了咽喉,稳了好一阵子,扑闪了两下睫毛,温声开口对他说:“还有什么事吗?” “你先等等。” 她照做,看他松开自己的手,转身又朝刚刚那个装满物资的大箱子走去。他弯腰从里面抽了一张崭新的口罩,捏住上下的口罩边缘,然后拉开。 向这边走过来。 而接下来的,是周旖旎怎么想都未曾想到的一幕。 温时礼来到她面前,多朝她走了两步,两个人的距离在一瞬间被拉得很近。这突如其来的靠近让周旖旎下意识后退了一小步。 脑袋也随之仰起。 光线被他挡住了一半,她被笼罩在温时礼大半的身形阴影里。 心跳在这一刻,急促般加快。 下一秒,温时礼抬手,双手捧住她的脸。温柔润净的指腹在她脸颊皮肤间摩挲而过,撩起一阵阵酥痒。 喉间微渴几分,纤细的眼睫轻巧扑颤,耳廓被一根细细的线缠住,随之而来的,是她鼻子以下的部分,被整个口罩蒙住。 口罩没被他戴得有多好,双手从耳廓后伸回来,擦过她的下颌和鼻尖,捏住边缘,轻轻的往两边扯了扯。 下意识地俯身靠近,清浅薄薄的气息隔着小段距离拍打在她的睫毛上,痒痒的。 慵懒的午后,这是多么温柔的动作。 周旖旎一怔,睁圆了双眼,被口罩蒙住的粉唇微抿。她傻站在原地,听着自己此起彼伏的心跳声愈渐加重。 日头正盛,而此刻的他们,落进了彼此的世界里。 孟凝一直关注着周旖旎和温时礼的进展,下午的时候,她悄悄站到她旁边,小声问:“欸,你俩怎么样啦,有按照我跟你说的做吗?” “做了。”周旖旎想到中午的时候,和温时礼亲密接触的那一幕,被口罩蒙住的脸颊有点泛红,清理医用药具的手也开始有点不利索。 “怎么样怎么样,温时礼上钩了吗?” “也……还行吧。”脑海里慢慢浮现温时礼小心捧住自己脸颊为自己戴口罩的样子,温柔掌心柔暖,指腹牵过口罩的白线,绕到她耳后,光是想想,就让她心痒。 “什么叫还行?!”孟凝突然大惊小怪的一叫,惹来周围人的视线,她尴尬的拍了怕嘴,声音降低了一点,忧心忡忡的跟她说:“旖旎,你可得加快速度啊,别忘了,你还有个竞争对手呢,方绫绫也和你一样,盯着温时礼这块儿唐僧肉呢。” “什么唐僧肉,我又不是妖精。” “……”孟凝白了她一眼,皱着眉头急切道:“我这就是打个比喻,你没看见上午方绫绫那多么缠人的样子吗,你和温时礼不在一个组,本就丧失优势了,你要是不更努力一点,温时礼就真的被方绫绫抢走了。” 孟凝说的是对的,毕竟上午的时候,她也亲眼看见了方绫绫的那缠人架势,完全黏住温时礼,她每次看过去,总能瞧见她在他身边。 周旖旎突然有点难过。 见她泄气的样子,孟凝安慰她,“哎呀没关系啦,我相信温时礼的眼光,他可不会看上方绫绫,就是你,多主动一点,让他瞧见你的不一样。” “好啦,我们先干活,等晚上我再传授你几招。” 下午的工作其实也还算轻松,周旖旎他们在老师的带领下也开始为当地的居民进行简单听诊。一张小方桌前,周旖旎耳朵里塞着听诊器,手里拿着听筒,正为一位岁数不大的妇女听诊,她脸上的神色认真,一双眉眼干净又漂亮。 简单听完,周旖旎将听诊器取下,耐心的跟她说:“阿姨,你最近是不是感觉自己很累?” 妇女点头。 周旖旎将视线落到她脸上,认真的瞧了几分,然后跟她说:“没什么太大的问题,就是最近没有休息好,造成了神经紊乱,我建议您最近别干重活,多休息休息就好了。” 目送走这位阿姨,周旖旎暂时钻了空子偷偷摸鱼休息,孟凝就坐在她旁边,见那位阿姨离开,转过头来跟她搭话,“看不出来啊周妮妮,有模有样的,还真像个医生。” 周旖旎弯了弯眼睛,理所应当的回答:“我就是医学生啊,以后也是要成为一名医生的,早点熟悉一下,对我以后的事业有帮助。” “是是是,那我也得习惯一下,该改口叫周医生了。” 周旖旎嗔怪地看她一眼,言语里娇俏,“你还是认真点干活吧,学分不想要了?” 孟凝朝她吐了吐舌头,俏皮的眨眼,“知道啦,周医生。” 这边的志愿者活动井井有条的开展着,与他们隔大约十米的蓝色小棚里,温时礼也坐一张小方桌前,耳朵里同样塞着听诊器,正在为一位大爷把脉。 大爷上了年纪,面黄肌瘦,脸上皱纹纵布,每一根纹路线条都很深,留下了岁月的痕迹。 他的手指捏在他的手腕上,时不时轻轻动一下。眉眼微垂,高挺的鼻梁隐进口罩里,脸颊被挡住了一半,看不清情绪。 给他诊断完毕,温时礼收了听诊器,写了几张单子,交给了身边的某位学生。 简短的歇了一口气,方绫绫就又趁这个空子,来到他身边,歪着脑袋笑盈盈的看他,递他水,声音灵俏,“温时礼,喝水。” 温时礼淡淡的瞥了她一眼就收回了视线,没做过多的停留,声音也冷不丁的,“不需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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