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背着光站在周旖旎的面前,灰影将她整个人的拢进了他的地带。 眸色深邃,像是一汪暗潭。 静静的凝着她。 周旖旎心尖一跳,如手指拨动琴弦,叫她心颤。 有点让人慌张,周旖旎突然从嘴里蹦出来一句话,声音不稳,“你……这么看着我干什么?” 下意识的,她抬手摸了摸脸颊,表情有些呆。 这么一说,周旖旎倒觉得落在自己身上的那道视线越来越强烈,不太容易让人忽视。灼灼的温火在心头燃烧,她有点扛不住那股炽热。 将手收回去,小心翼翼的揪着裙布,视线也浅浅挪开,偷偷的放在他干净洁白的帆布鞋上。 直到温时礼朝她伸过手来,用大拇指和食指将她的下巴往上挑,偷偷挪开的视线又重新回到了他身上。 温润的眉眼里,像是沉了一片海。 周旖旎溺进去,慢慢沉陷。 她眨了眨眼,一双水盈盈的眼睛看着他。 纯洁干净,澄澈如能见底的湖面。 几乎是一瞬间的事,温时礼突然俯身靠近,距离被拉近,周旖旎被吓了一跳。 她能感受到他薄薄浅浅的呼吸扑洒在她面颊上的酥痒。快要鼻尖贴鼻尖的距离,让她霎时间屏住呼吸。 紧接着,他的声音传来,带着温热气息,让人心乱如麻,“因为你…” “今天很好看。” 约温时礼出来玩儿的这个感谢方式只是一时兴起,其实她也不知道自己到底要跟他去哪儿玩儿,两个人坐地铁到市中心。 看着街口来来往往的车辆,周旖旎顿时有些苦恼。 她稍稍仰头,抬手挡在额前遮住灿烂的阳光,眯着眼看身旁的温时礼,问他,“温时礼,你有想去的地方吗?” 温时礼回看她,说:“没有。” “……” “那我们去哪儿玩儿啊?” 他身长玉立的站在她身边,跟她挨得很近。周旖旎侧头看向他时,能清晰地看见他纤长的睫毛,沾着碎金的光芒。 似神明一般,灿烂无比。 神明向她靠近,她听神明说:“听你的。” 街口车流如织,汽笛声一声接着一声的响起,来来往往的路人从他们身边路过。 此时此刻,他们的眼里,只有彼此。 犹如心照不宣一般,周旖旎自动解读了他话里的意思—— “你去哪儿我就去哪儿。” 时间的齿轮轻轻滚动,周旖旎的心跳,也在此刻,漏掉节拍。
第33章 、你栽了 心脏有一瞬间的发空。 她觉得,自己就快要溺进温时礼眼里的那片海里了。 周旖旎颤了颤眼睫,第一时间挪开视线。抬手胡乱的揉了揉鼻子,她眼睛看向前面的某个方向,说:“那就…走吧…” 说完,也不等他回答,自顾自朝前走去。 盛夏的光阴婆娑斑驳,她的身影嵌进光影里,纤姿轻柔。 温时礼弯了弯唇角,抬脚跟了上去。 两个人随意的到处走了走,稀里糊涂的就来到了商都的某条后街,街市繁华热闹,人声嘈杂,和近些年商都高速发展而带来的科技华贵感形成了天壤之别。 周旖旎倒是能在这里,找到一点放松。她先是闭眼深吸了口气,然后双手往上抻了抻,感叹道:“还是这里更舒服。” “你喜欢这儿?”温时礼一直跟在她身旁,对她的一切都十分关注。 “嗯。”周旖旎的一双眼睛里映着光亮,唇角弯了弯,她说:“很喜欢。” “我总能在这里找到一点家乡的感觉。” 然后又扭头看向他,问:“你呢?” 温时礼视线一顿,触及到她柔软的眸子,心底蓦地变得柔软,点点头,“喜欢。” 满意的答案让周旖旎的一整颗心脏都落了地,想着这趟应该没有算白来。 两人并肩而行,阳光婆娑绿影,风吹动着摇晃,人潮汹涌的街市,有种失真的浪漫。 半路上,周旖旎瞧见路边有家给陶瓷涂鸦彩绘的店铺,她来了兴趣,拉着温时礼走了进去。 以前的这种活动她只在夜市见过,这种以店铺形式呈现的陶瓷涂鸦,倒还是第一次见。所以她开心又惊讶,拉着温时礼往里面走。 温时礼捉摸不透她的想法,任由着她拉着自己。 来涂鸦的几乎全是小孩儿,几个小孩儿围坐在一张塑料桌上,上面放着五颜六色的颜料,还有他们正在涂鸦彩绘的陶瓷玩偶。 小孩子的世界,天真烂漫又纯真。 她喜欢这样的世界。 周旖旎拉着温时礼在里面转了一圈,最后走到墙角摆放裸白色还未上色的各式各样的陶瓷胚前,她逐渐松开他的手,目光在那些陶瓷间四处打量。 忽的,视线一顿。 她从上面拿了一个猫咪形状的陶瓷胚下来,眼里的寸寸欢喜在一点点的放大。 周旖旎浅浅的勾了勾唇角。 下一秒,她听见温时礼的声音传来,“你喜欢这个?” 周旖旎扭头看向他。 男人的身影被窗户外漏进来的光影切割成了两半,纤长的睫羽像是被浸在光的海洋里,下颌轮廓分明利落。 周旖旎捏着陶瓷胚的指腹轻轻摩挲着胚身,眼睫颤了颤,她没急着回答他的话。她收回视线,将目光集中在手里的那个猫咪形状的陶瓷胚上。 过了半晌才开口:“我选了这个是因为这个猫咪很像我以前养的一只猫。” 温时礼惊讶她会这么说,但内心里却又仿佛知晓她说的是什么,眉尾一挑,顺着她的话说:“什么?” 周旖旎无从觉察他眼底的微妙情绪,继续说:“是我以前养的流浪猫,大概高二的时候,看它们无父无母随处流浪又没有遮风挡雨的地方,实在太可怜了,所以我就每天都过去看他们,还给他们做了一个临时小窝,只不过那个小窝才刚做好没几天,就被一场暴雨冲塌了,但我遇到了一个特别好的人,他给那些小猫重新做了一个窝,还给它们买了吃的。” 突然想起那个连面都没见上的朋友,周旖旎只觉得有些可惜。 但回忆起高二的种种,她也还是记得的。 虽然她不知道他是谁,也不知道他的名字,但她会永远记得他。 “你知道他吗?” 周旖旎一怔,有点没反应过来,扭头看向他,眨了眨眼,“什么?” 清澈的双眸里莫名多了一丝怯,温时礼有种说不出来的紧张。下垂在两侧的手手指微蜷了蜷,他克制平缓着声线,重新问她,“那个你觉得特别好的人,他是谁?你知道他吗?” “不知道。” 虽然知道这是最终的答案,但温时礼还是有些失落。 他抿了抿唇。 又听见她说:“我猜他应该也是我们学校的学生,但我们从来都没有碰上面,平时也都用便签纸传话,刚开始还觉得不太习惯这种交流方式,但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那你想见他吗?” 很莫名其妙的一个问题,周旖旎睁着一双微讶的眼睛看向他。 意识到失态,温时礼淡声轻咳,慌乱解释:“我的意思是,你们一直用便签纸交流,感觉这样很繁琐,面对面交流或许会更好。” 起初周旖旎也这么想,甚至还想和他交个朋友。 可她却觉得,对方不是这么认为的。 一想到没被回复的那张便签纸,周旖旎眉眼耷拉着叹了口气,对温时礼说:“不瞒你说,当时的我特别特别想认识他,还想跟他交个朋友,我给他像往常那样留了言写在了便签纸上,可是他却没有回复我,不仅如此,之后他就像是消失了一样,没有再来看小猫一次。” 像梦一样,虚幻又失真。 而这一切,十七岁的温时礼却浑然不觉,也记不起到底是何时有过这么一回事。 是陌生的感觉。 可他却不敢说了。 “那你现在呢?还想见他吗?” 周旖旎认真的想了想,突然笑了一下,释怀的笑容,“都过了这么久了,都过去了吧,或许那也只是一时兴起,也没人会把这些事记得这么久的。” “你怎么知道他不会记得?”急促的语气,稍沉的嗓音,像是在换一种方式,和几年前的他一样,和她暗自对话。 又有一点压迫的质问。 温时礼的对话很不对劲,言语之间像是在较着什么劲。 她有些愣,竟有点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 孩童的欢笑声充斥了整个室内,也逐渐打破他们之间略有些僵硬的氛围。周旖旎有点无措,漆黑的眼珠在眼眶里转了转,目光又落到他身上去。 他看起来有心事。 周旖旎小心翼翼的问他,“你怎么了?” “没…没事。” 记忆中的那条线断掉,温时礼微垂眉眼,盖住那些不该在此刻流露的情绪,抬手摸了摸鼻尖稍作掩饰。 他不愿多说,周旖旎也就没有再多问。 选好陶瓷胚,两个人就找了个空位坐下来,和一群小朋友给它们上色。 同桌的小女孩儿正开心的给自己手里的作品上色,她扎着两个小羊角辫,脑袋上还别了一个蝴蝶的发夹。涂得太开心,连脸上也沾了颜料。 坐她旁边的小男孩儿跟她争论,“我都说了你这样涂不好看,好土哦…” 小女孩儿满脸不开心,也跟他争论,“你涂得才不好看,小花老师明明就是这样子教我涂的!” 小男孩儿回她一个鬼脸。 周旖旎坐在一旁,看着他们争论得小脸发红的模样,没忍住弯了弯唇角。 她不动声色的朝温时礼的方向偏了偏身子,可一时重心不稳,倒向他的怀里。 温时礼几乎是手疾眼快,一把扶住了她的肩头。 两个人自然而然的靠近,浅浅气息交错纠缠,又久久分不开。她微仰着头,震惊之色还未褪去的眼瞳里,全是温时礼的样子。 深沉,又凝静的眼睛里,像是一片海。 她就像那些浮浪,飘在海上。 周旖旎手里还拿着未沾颜料的刷笔,浅薄的光晃进来,拢他们全身。 一直到身旁传来那两个小孩儿的笑声,两个人之间的距离才被慢慢拉远。 “刚刚……不好意思。”周旖旎有些不自在,她将刷笔放到桌上,眼神飘忽的在四方扫来扫去。 温时礼同样也有些不好意思,和周旖旎有同样的动作,甚至还清嗓咳了咳,沉声说道:“没事。” 最后陶瓷胚涂得心不在焉,色不对色,形不对形,很丑陋无比的搭配,但也还是被温时礼买了下来。小猫陶瓷用盒子装着,递到温时礼的手上。温时礼接过,跟老板说了谢谢,然后就拉着周旖旎离开了那里。 周旖旎对温时礼付钱买下这个丑陋无比的猫咪陶瓷感到很意外,一边走一边问他,“温时礼,你还真把它买下来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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