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以自己名字命名的第一张爵士乐专辑《Lili》一经发出,震动乐圈。她高质量、极富个人风格的演奏为她赢得了专业人士的盛赞, 也收获了无数年轻粉丝。无论专辑制作、现场演奏、演唱会、音乐节、鼓手节、专业比赛、评委,各类邀约不断。音乐奖项拿奖拿到手软。 谢菡每天看着她ins疯涨的粉丝数,心花怒放。名气传回国内后,起先有一波冷嘲热讽。 但黎里工作很忙,几乎不看国内社交媒体。谢菡想,或许因为燕羽的痕迹太多了。他的短视频,隔段时间就热一次。他留下的经典演奏和音乐专辑太多,虽去得早,但地位已稳固在那儿。且由于圈内后继无人,他的价值越来越显著。隔三差五就被人缅怀。 谢菡陪着黎里,看她在舞台上发光发亮时,总希望她有天能回去,所以很希望大家对黎里改观。在她眼里,她就是个完美的女孩啊。 那时,黎里不仅一直给玻璃屋基金会捐款,还私下在国内小城资助了不少公益性质的音乐学校。谢菡挺想找公关营销下,但黎里不愿意,就作罢了。 不过,一年又一年,随着黎里取得的成就越来越大,国内她粉丝越来越多,声音压倒了挑刺的人,舆论慢慢回转。但黎里依然没有回去发展的意思。她说,在外头生活这么多年,习惯了。 她还说,现在过得挺好的。 她确实过得挺好的。她26岁时,推出的第三张爵士乐专辑第三次拿到最高音乐奖项。以一个亚洲人的身份取得如此成就,可以说是流行乐界的标杆了。 而她的主题永远是抗争、呼喊、公平、和平、正义、不屈,所以喜爱的人爱她爱到疯狂。 她有钱,有名,有利,有无数追随她爱她的粉丝。她依然很刻苦努力地练习,不断提高技术。工作之余,做着慈善,四处旅行。只是身体不太好,太过劳心劳力,医生说她心脏有早衰迹象,叫她别太劳累。可她就是工作狂,哪里歇得下来。 她是个很好的榜样,尤其对青少年。她的表演因风格摇滚,爆炸,主题热烈反抗,很受年轻人尤其个性乖张的叛逆少年喜爱。 她个人风格非常突出,着装、妆容、发型都深受粉丝追捧模仿。她性格也干脆刚硬,最初闯荡时,有同行讽刺嘲笑,她亲自下场喷。谁要惹她,她自己第一个站出来撕。行事风格与音乐相当一致。 但她私生活非常干净,在混乱的摇滚圈中,简直一朵奇葩。 很多次接受采访时,她聊起坎坷戏剧性的儿时经历,主持人会夸赞她很酷很棒。黎里却说,还是不要太尖锐为好,去寻求更好的解决方式,以免伤人伤己。可以有个性,但不要走极端。 很多人追她,不乏有钱人。但谢菡眼里,黎里光芒四射,谁都配不上她。她什么都有,不需要男人来彰显。偶尔谈个恋爱放松放松倒可以。 可她一心搞事业,对恋爱无甚兴趣。谢菡说:“你别学我啊,你就该多谈几场恋爱。” 黎里只是笑笑。假期,她会跟谢菡一起全世界各地旅行,平时也和朋友们走动聚会,她的生活满满当当,塞不进去别的东西了。除了闲暇时,她会玩消消乐。 谢菡隐约想起燕羽以前玩消消乐,但她记不太清了。她想,和燕羽那样的男生谈过,再想喜欢别人,确实太难。 但她从来不讲,黎里也从不提燕羽。 这些年,黎里和许多国内来的民乐乐手合作过。有次遇上一个弹琵琶的,对方是燕羽的乐迷,特别喜欢燕羽,专门学过他的曲子和指法。他当时出于礼貌,提前先跟谢菡讲了。谢菡本能地说,到了黎里面前,不要提燕羽。 她不知道为什么这么讲,但她就那么讲了。 后来,黎里和他合作得很顺利,并没什么异样。但没过几天,她忽然要回国,那时不是春节,也不是清明。谢菡问她回去干什么。她说想爬山。 谢菡和她一道回去了。 爬山时两人还有说有笑。谢菡本就是大大咧咧开心果,把黎里逗笑很容易。 进寺庙后,谢菡收敛了。她这些年顺风顺水,很快乐,没有别的所求。只希望家人朋友都健康平安。 她拜完佛,见黎里一直跪在蒲垫上,双手合十,闭着眼,不知在求什么愿。 这些年,她每每回国,必上山求佛;在国外巡演工作,碰上教堂寺庙也必去祈求。有时候,她会在空无一人的教堂彩绘玻璃下坐一下午。 她还能祈求什么呢。她事业如日中天,影响力一流,什么都有了,还能求什么呢。 谢菡从没问过,也不打扰。 她在外头转一圈,碰上个算命的,百无聊赖算了算。大师说,她这一生没什么大成就,但很顺遂。四十岁以后才会结婚,命中无孩子,但婚姻幸福。 谢菡说,我是不婚主义,不想恋爱不想结婚,只想跟朋友一起玩乐,你算得不准。 大师说,那你到老了再来找我吧。 黎里过来,听见他们说话;大师见了,问她要不要一算。 黎里不好奇,不想算。正要走,却不知怎的,退回来说,帮我算一个人吧。她给了一个生辰八字,说:“是男的。” 大师说:“这人是你朋友?” “嗯。” “长得很漂亮啊。文曲星,艺术天赋极高,很罕见的天才。” 黎里待他继续,就听他把此人各种夸赞一番,说他为人如何如何,成就如何如何,未来的地位如何如何。 谢菡皱了眉,心想果然江湖骗子。 黎里倒没表现出来,说了声谢谢,起身要走。 大师说:“不过,流连人间,不肯转世,大概是有实在放不下的人。” 谢菡顿起鸡皮疙瘩,黎里很沉默,问:“他过得好吗?” “自由了,但心中有牵绊。” 黎里又没吭声,像是有千言万语,最终只说了句:“那就好。” 下山的时候,谢菡回过味来,说:“你别信他,我觉得他乱讲。他完全是揣摩你的态度和反应,来猜的。这种所谓大师,都是察言观色。” 黎里淡笑:“是吧。” “还说我会结婚。我一个完全对恋爱对男人没兴趣的,怎么会结婚?不想结婚的人,婚姻怎么可能幸福?瞎扯。” 谢菡不信玄学,她不知黎里信不信。如果黎里信,是不是该做点什么法,超度一下。但黎里并没有,她什么也没做,在出国的飞机上昏睡一路,落地后就重新投入工作中了。看来是不信。 那一年冬天,陈乾商的终审维持了原判。过沙洲出国巡演,黎里跟他们合作了。再见到崔让,谢菡忽又想,黎里或许可以和他在一起。 有一年过寒假,同学聚会,谢菡发现过崔让的秘密。 那天,一帮人坐公交去游乐场,燕羽和黎里坐在前排,崔让坐他们后边。当时,黎里的发丝散在椅背后。崔让一直看着,竟伸手触碰。发丝被风吹着在他手指间缠绕,他的手好一会儿没放下来。 他不知道坐在后边的谢菡刚好看到了这一幕。她没跟任何人讲。 如今,他看黎里的眼神,依然克制。谢菡想,除了她,其他人谁也看不出他的心思。 那次相逢,黎里对每个朋友都笑了,轻松而游刃有余。 但崔让私下问谢菡:“她过得还好吗?” 谢菡说:“挺好的。” 这是实话。黎里确实过得挺好的,很充实,很忙碌,没有太多的烦心事,只是,也没有很幸福。 但,幸福本就是很难的东西,没那么容易落到每个人手里。过满则缺,人生之必然。 谢菡虽一开始幻望黎里有个伴,崔让不错。但后来发现,那是不可能的。黎里的音乐里,充斥着大量打破规则,重塑世界,构建公平的元素。 她和崔让注定是不同世界的人。 当初,燕羽自我曝光时,谢菡莫名想,如果求学的是崔让,陈乾商再怎么妄想也绝对不敢碰他。她并非对崔让有意见。只是,她和黎里一样,从小以为人人生而平等。只是不知为何到了现在,已经没有人去向着这个方向努力了。为什么所有人都沉默地接受了,人生而不平等,且不再反抗了呢? 只有黎里在她的音乐里奋力地呼喊着。 她像个孤独的女战士,带着追随着她的信徒,在抗争着。 不过,这些话,谢菡没说。她虽然是个话很多的人,但有些话,烂在肚子里比较好。 崔让似乎想和她多讲几句,但他也不知从哪里切入,最终,也没讲出个所以然来。 日子按部就班地进行,一年又一年,谢菡陪着她的朋友黎里,过得成功而快乐。黎辉哥哥结婚了,生了一儿一女。黎里很喜欢他们,带两个小孩出国玩过许多次。何莲青将孙子孙女带大后,闲来无事又开起小作坊,跟儿子一家生活在一起,很自在。 一切都很好。 直到多年后,黎里33岁那年,她去伦敦参加鼓手节。表演完后,有工作人员到后台来,说有人找她,自称是她的家人。 黎里奇怪,工作人员说,是个18岁左右的中国人。黎里让人进来,竟是燕圣雨。 她一眼就认出了他。当年那个小男孩长大了,很英俊,眉眼和轮廓有点儿像燕羽。满脸都是青春年少的气息。 黎里怔住。谢菡也愣了。 燕圣雨说,他刚高考完,被清华录取,趁着暑假跟爸爸妈妈一起出来旅行。他这些年一直在听她的音乐,很喜欢她。看到她暑假有伦敦演出的计划,就选了来英国。 黎里看了眼他身后,没见到燕回南跟于佩敏。 燕圣雨说:“他们在酒店,没来……”他张了下口,最终没解释原因。 没来好。见了,互相伤心。 他说:“姐姐,我还有爸爸妈妈都希望你过得幸福。” 那晚回酒店的路上,谢菡忽然感慨:“圣雨好年轻啊。黎里,我们老了。” 是啊,时光匆匆,永远在舞台上鲜活,还以为自己很年轻呢。可今天看到燕圣雨的脸,才发现,一晃竟过去14年了。 她老了。燕羽去世很多年了。 黎里一路无话,在酒店电梯里,忽然说:“要是我死了,把我跟燕羽埋在一起。” 那是14年来,她第一次对外人提及“燕羽”这个名字。 所以谢菡很震惊,没反应过来。且这话太过无预兆,她懵了懵:“啊?” 黎里说:“他爸妈会同意的。你记着就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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