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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钥匙插进门的那瞬间，李媛媛灵光一闪，突然想起来在哪儿见过程叙了：“我想起这个男生了，我见过的，就是报到那天，和一个女生拉拉扯扯搞不清楚的那个小混混！” “他不是小混混！”像被触碰到了什么禁区，久安不由大声反驳。 李媛媛显然也被久安突然提高的声音吓了一跳，在她记忆里，女儿向来温顺乖巧，从来不曾和她顶过嘴。 这时，楼上的玲玲正好下楼。 在妈妈的嘴里，这姑娘几乎是废了，学不上，饭不吃，和家人也不说话，简直没得救。 玲玲眼神漠然地经过她俩，像路过了一团空气。 李媛媛心一紧，赶紧打开门，冷声道：“进门说吧。” 一进门，李媛媛疲倦地坐到沙发上，久安放下书包，一时也不知道该干嘛。 “妈，刚碰上的是我同学，我们都坐 359，顺路一起回家，别的没什么。”久安主动开了口。 “是吗，他住哪个小区？” “海晏府。”话一出口，久安就意识到不对。 “海晏府？那不应该早两站就下车了？跟你到这儿算哪门子顺路？”李媛媛抬高了声音。 “妈，我们只是有事情要说，所以他多坐了两站。”久安辩驳道。 李媛媛缓缓道：“久安，妈妈跟你说过很多次，你是学生，要把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学习上，尤其不能跟不三不四的男生扯在一起，不能早恋，楼上玲玲的样子你也看到了……” “妈！”久安打断李媛媛的话，“他就是我的同学而已，你能不能不要疑神疑鬼的？” 疑神疑鬼？李媛媛见过久安看那个男生的眼神，作为过来人，她知道自己不是无事生非。 “从来没听你提起过那个男生，叫什么名字？和你关系很好吗？”李媛媛又问。 “他叫程叙，挺好的，我们同班。” “他高二也选了理科？成绩好吗？” “妈，他是我们年级第一。”为了洗刷程叙身上小混混的形象，久安忍不住强调。 没想到，这句话却让李媛媛突然醒悟，为什么一向文科好的久安会突然坚持要选理科。 “你就为了他选的理科吧？”李媛媛直截了当地问了出来。 久安眼神中闪过一丝慌乱，急忙否认：“没有，是我自己想选的理科，跟别人没关系。” 李媛媛摇摇头：“久安，曾经妈妈以为我们是无话不谈的。但你长大了，有些话不想跟妈妈说，妈妈能理解。但如果有人把你往歪道上带，影响了你的学业、选择，那妈妈绝对不会答应！” “妈……” “无论他是不是年级第一，我亲眼所见的不会有错！一个高中生，和女生拉拉扯扯，能是什么好学生？我坚决不允许你和这样的人混在一起！他不会给你带来任何好的影响！” “妈……” 久安的声音里隐约有了哭腔，“不是你想的那样，我和他就是普通同学，没做任何出格的事情。他也不是坏学生，还给我补习过数理化，不，他帮全班同学都补过数理化，我们班理科成绩的提高，他贡献了很多……” “你选文科的话，就不需要补什么数理化！”李媛媛毫不犹豫地打断了久安的话，“现在看来，你关于文理分科的选择很不理智，得重新考虑！” “妈！”久安忍不住大声起来：“我做的选择没有问题，这件事你能不能不管？” 说完，久安哭着跑进房间，关上了房门。 李媛媛感到胸口一阵胀痛，扶着墙走进房间，从枕头下拿出曾经一家三口的合照，轻轻摩挲。 她很久没感到这么无力了。她一向喜欢一切都在掌控之中，可突然生病，一向乖巧女儿竟然疑似早恋，身边所有的事情都好像脱离了她原本计划的轨道，令她无法忍受。 她又仔细回想了一下那个叫程叙的男孩子，长得好，成绩好，家住海晏府应该家境也好，就是这样的男孩子，最容易迷惑女生！开学见到的就是活生生的例子！ 李媛媛见过、听过太多早恋的下场，往往男孩子拍拍屁股走了，陷入万劫不复境地的总是女孩儿，楼上的玲玲就是最好的例子！ 久安绝对不能走弯路！李媛媛放下相片，仔细思考起来该怎样帮久安回到正轨，继续做个心无旁骛专注学业的好学生，一想竟入了神，甚至都忘了自己的病。 这个周末过得尴尬，母女俩互相置着气，谁都不理谁。 女儿伤心的是妈妈对她没有一点信任，完全不理解自己的心情，就试图直接夺过方向盘。 妈妈伤心的是女儿突然的改变，从始至终没有听进过自己的叮嘱，不知什么时候就与自己渐行渐远了。 周日下午三点一到，久安收拾好书包，和李媛媛道了声再见，就出了家门。 鉴于周五的意外相见，程叙没有再过来，等在海晏府站上了车。 “家里还好吗？”程叙走到久安身边坐下。 “不太好。”久安失落地摇摇头，“我妈这两天都没怎么理我。” 程叙纳闷儿地说：“我俩也没怎么着啊，难道高中生还不能有个异性朋友了？怎么你妈看我的眼神，就跟看坏人似的？至于么？” “我妈见过你的。”久安闷声道。 “见过我？怎么会？” “你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吗？” “第一次见面？”程叙仔细回想了一下，对了，是在一中的花园，他回头差点撞上久安，而在这之前……程叙恍然大悟。 “所以我妈把你当成小混混了。” “啊？这么不巧，你没为我解释解释？”程叙无奈地说。 “越描越黑，我妈这人特别固执，认定的事情就很难改，而且她最怕我……”久安只知道妈妈认定程叙不是个好学生，却不知道，妈妈更害怕的，是自己女儿看向他的眼神。 “最怕你什么？” “算了，不说这个了，反正今后你还是别送我到家了。我看乌贼那帮人，应该也不会再惹事儿了。” “好吧。”程叙叹了口气。 久安的担忧不止于此，她深切地知道母亲的个性，坚韧、固执、掌控欲强，容不得周边的人或事一丝半点地偏离轨道，这么多年她能独自带着自己撑下来，凭的也就是这一股心气儿。 久安的温顺，一半是性格使然，一半是早熟懂事。从小到大，她有没有想法和妈妈相冲的时候？有没有不想听话的时候？当然有，但她深知妈妈的辛苦，不愿再增加她的负担，所以很多时候也就隐忍妥协了，像是个没有叛逆期的孩子。 只是这次，她和妈妈站到了绝对的对立面，她无法听妈妈的话断绝和程叙的来往，妈妈也一定不会善罢甘休，接下来会怎样？她也不知道。 周一一天，李媛媛全身心扑在工作上，把所有未了的事情都梳理得清清楚楚，跟同事做好交接。 单位事情办理完毕，她又给姐姐李芳芳打了个电话，告诉她要做手术的事情，并叮嘱她一定不要告诉爸妈和久安，同时请求她手术当天到医院来陪护。 忙完这些已经过了晚饭点，李媛媛搭上前往高教园区的公交——她必须得在做手术前找一趟久安的班主任。 “汪老师，不好意思耽误您下班了。”李媛媛客客气气地开了口。 “没事的，我今天值班，本来也要等孩子们晚自习结束才走。久安知道您来了吗？” 汪海萍对李媛媛印象很深，因为受到拜托，她也一直多加留心久安的情况。久安一向乖巧懂事，汪海萍倒摸不清李媛媛这次来是为了什么。 李媛媛摇摇头：“没告诉她呢，我还是想想找您聊一聊。久安这次文理分科选了理科，您觉得是不是不太合适？” 这点汪海萍倒是表示赞同：“久安确实是文科更好，当初填意向表的时候，我也找她聊过，可她选择理科的意愿很坚定，我就没有勉强。久安理科也不算差，人也努力，如果有兴趣，说不定也能有突破。” “汪老师，您觉得久安选择理科，是因为对理科有兴趣，还是有别的原因？” 汪海萍思索了一会儿：“您指的是？” “好像有个男生叫程叙，我也是才知道他俩关系挺不错的，您说久安选择理科，会不会跟这个男生有很大的关系？” 汪海萍明白了李媛媛的来意。要说班主任对学生们之间的小小情愫没半点察觉，那是不可能的，校园里本就人多口杂，老师们之间私下里还常拿学生之间的小传闻来八卦八卦。 但汪海萍不是那种视早恋为洪水猛兽的传统教师，相反，她觉得一味靠堵或者压，反而会适得其反，更不利于学生们的身心健康。所以，她只把握大方向，只要学生们没有出格的苗头，她愿意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给孩子们留一些空间和秘密。 “程叙是我们班成绩最好的学生，也是年级第一。”汪海萍说道，“他坐在久安的后桌，两人关系是不错的。” “他还坐久安后桌啊。”李媛媛皱眉，在聊起学校生活时，久安从没提到过。 “程叙也是个挺好的男孩儿，您是有什么顾虑吗？” “汪老师，我也不和你藏着掖着了，我是最反对孩子早恋的。我们久安一直很乖，但因为这个男生，我发现自己都快不认识自己的女儿了。” “久安妈妈，我觉得咱还是不要这么急着下定论。据我了解，他们俩虽然关系不错，但应该没有在早恋。” “可久安为了他选择理科总是事实，不管他们究竟恋没恋，瞒着父母作出这种任性的决定，已足见他俩的关系已经对久安产生了危害。” 李媛媛言之凿凿，严肃的神态给人莫名的压迫感。 “久安妈妈，在我看来，久安和程叙都是很好的孩子，没有你说的那么严重。” “不管怎样，我认为久安选择理科是错误的，我今天来主要也是为了此事，希望汪老师能帮忙，久安还是应该去文科班，高二还可以转班的吧？” 汪海萍沉思了一会儿：“转班是没问题，我确实也觉得久安更适合读文科。但这事儿还是要讲究方式方法，免得让孩子太反感了。” “谢谢汪老师，我也会好好地和久安谈，转文科班的事还麻烦您操心了。”李媛媛坚定地说。
第42章 后悔（一） 久安正在上夜自习，当看到妈妈出现在教室门口时，震惊地竟一时忘了起身。直到坐门口的同学连喊了两次“谢久安，你妈妈找你”，久安才赶紧放下笔，匆匆跑了出去。 “久安的妈妈怎么来了？”叶申周日有事，没和他俩一起坐公交，所以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程叙看着门口若有所思：“不知道，不过应该不会是什么好事。” “妈。”久安轻轻叫了一声，“你怎么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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