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窗外日光渐渐下坠,黑幕逐渐落下,霞光载着最后一点光辉斜斜的落在他修长的指尖,明栀的目光停留,那里像是停留了一只蝴蝶。 黑暗里,蝴蝶的主人轻笑了一下,油门的轰鸣声再次响起,明栀喂了一声,下意识的伸手扶住边上,“我还没系安全带!” 餐厅门前,泊车的服务生站在窗外谦卑的躬下身子,车里明栀脸颊带着红晕愠怒地点了点自己的脚,不可思议道,“我穿着拖鞋你带我来西餐厅,你故意的吗?” 而且,据她所知这家人均消费一骑绝尘的西餐厅是有着装要求的,她穿成这样估计连门都进不去好不好。 明栀干脆双臂环胸靠在椅背,“你到底要跟我说什么,直接在这说吧,说完就送我回去,不行让我自己回去也行。” 她现在确实有点饿了,她回忆了一下,刚才一路过来,她好像看见了有条小路里面有推车摆着在卖炒河粉。 沈之衍咳了一声,眼神有些发飘,“没关系,这家店你想穿什么都行。” “你家开的?” “嗯。” “你要说的话不能在车上说?” “嗯。” 明栀深呼一口气,“那我不要吃这个。” 沈之衍疑惑的望过去,明栀雪白纤细的手指点了点大排档的方向,女孩的声音清脆,“我要吃炒河粉。” 沈之衍站在移动式小推车边上付款的时候自己都有些反应不过来。 微信群里的消息九十九加,狗头军师周止衡发来一连串的问题——鲜花红酒准备了没,敞开心扉的话草稿打好了没,记得让你家的那个tony弹两首缠绵悱恻的! 沈之衍垂下眼,面前是小推车泛黄的简陋招牌,锅炉前正掂着锅的大叔热情的问他,“小伙子!要加什么料哇?” 他不理解这油腻腻脏兮兮的有什么好吃的,但是他还是给明栀把菜单上所有的加料都点了一遍。 明栀从边上小卖部买了冰镇的汽水过来的时候,正看到他正站在小摊边上,脚边上就是夜市常见的黄色小木桌。 修长的一道影子,矜贵优雅,浑身上下都写满了格格不入。 明栀眯了眯眼,从自己的口袋里抽出一小包湿巾仔细地把其中一张凳子仔细擦了一边,抬起头向他示意下,继续抽出一张新的开始擦桌子。 擦得差不多的时候,炒河粉也差不多上来了。 夜晚的江边晚风一阵一阵的吹过来,穿了一身厨师服的大叔端着满满一铁盘的炒河粉过来的时候微黑的朴实面庞上还有些惭愧。 “是有油吗,我经常擦洗的!” 路灯下,明栀笑容明媚的露出一张小脸,“没有叔叔,很干净!是这个人有点强迫症,不擦擦心里过不去!” 同样的小板凳,沈之衍坐下来还是比她高出大半个头,不算宽大的小木桌在他的面前更像是小朋友的玩具。 即便是被她这样乱说一通,他也没有反驳的意思。 明亮的一束光从头顶打下来,在他的发顶照出一个白色的光圈,他的眼瞳却依然是水洗过一般的墨玉,黑沉沉的,又是清澈干净的。 沈之衍不在意的扯了扯嘴角,将一整盘的炒河粉推到她面前。 浅口的大铁盘,每一根河粉都在翻滚中变得油润柔软充满弹性,浅黄色的豆芽,红色的火腿肠,脆嫩的青菜,扑鼻而来的就是街边的炒河粉特有的带着烟火气和孜然辣椒粉的香气。 他不吃,这在明栀的意料之中。 他这种从小到大养在高楼温室精心养育之下的大少爷应该从来没吃过这种吧? 沈之衍疏淡抬眼,明栀低着头手里握着筷子,一口一口河粉塞得腮帮子鼓鼓的像是过冬的仓鼠。 她那眼神他难道还不明白她在想什么吗? “周止衡也很喜欢吃这些。”他不紧不慢的掰开一次性筷子,将她喜欢的豆芽和鱿鱼须挑出来放在她面前的那一堆小山样的河粉。 “以前高中的时候他就经常翘晚自习翻墙去边上的烧烤店吃烧烤,然后次次被校长抓。” 他低下头的时候,下颌靠近耳垂的那块皮肤就露在了灯光之下,上面有一颗小小的红痣。 明栀脑补了一下周止衡那个咋咋呼呼又得意的样子忍不住发笑,“那你呢,你吃过吗?” 沈之衍斜她一眼,慢条斯理道,“我要是没和他一起去,我怎么知道他们次次被抓。只是校长看我成绩好,次次都只是口头警告一下而已。” 他这还是说的含蓄,校长看到周止衡大摇大摆的骑在墙头招呼烧烤店老板炒两盘蛤蜊的时候手上的教案都快被他当飞镖扔出去了。 可是一看到沈之衍,顿时就能当看不见。 这里面,他成绩好的因素占一部分,其他因素也占一部分。 明栀三口两口的塞了几口热腾腾刚出锅的炒粉,缓了缓饿劲,一只手撑住下巴,很诚恳的看着沈之衍,“你们和孙寅也是高中同学?” “嗯。” 另外一个摊位上的烤虾也上来了,沈之衍就干脆戴着手套慢悠悠地剥虾,一边剥一边回答她的问题: “孙寅高一的时候和我们是同班,高二的时候学校搞了一个竞赛,我们班里当时不少人想参加,时星宇和和孙寅都想当队长。” 明栀一边听一边看他剥虾,他的手修长白皙,就连剥虾都是赏心悦目的。 “那最后呢。” 明栀觉得按照孙寅的性格时星宇百分之八十无耻不过他。 “孙寅直接到老师那里上报了,给自己填了队长。” 沈之衍的声音很稳,一点都听不出情绪。 明栀听入神了,皱着眉,“时星宇这忍的了?” 沈之衍把剥好的虾放到明栀的炒粉山上,慢悠悠道,“时星宇就干脆从那个组里退出来了,又拉了一个队伍,反正当时想参加的人多的是。” “但是最后快要截稿的时候,时星宇发现孙寅那组的题目材料甚至是推算过程都和自己组的差不多。” “啊?”明栀睁大了眼,这种情况最讨厌了,“是孙寅抄了时星宇那组吗,孙寅真是道德低下啊。” 沈之衍微微一笑,把她面前的炒粉上的虾仁堆成了一座小山,“当时就我们班就这两组,孙寅那组其实也做了,但就是要时星宇他们组相似的内容交,还偏偏比他们交得早。” 那就不是想要那组的内容了,是纯粹的恶心人。 时星宇那组交了晚人一步,老师只会认为是他们抄袭,不交就是这么多天的辛苦全部白费,吃一肚子窝囊气。 “可是……那孙寅跟时星宇较劲,孙寅为什么反而一直盯着你?”明栀困惑,有点想不通。 要是说恨会转移,那不也该是更恨时星宇这个源头吗。 沈之衍思索了一会儿,语气有点欠打,“可能是因为我带时星宇他们重新搞了一份让他期望落空了吧。” 甚至最好笑的是,因为学校里参加的队伍不够,学校临时改了赛制,二轮选拔改为一轮,时星宇他们组的内容想在能人辈出的一中本不算出众,但是改完之后分数反超孙寅组一大截。 让孙寅捏在手里本打算二轮再提交的方案直接烂在了手里。 这段恩怨总结一下关键词就是,偷鸡不成蚀把米。 “孙寅就是活该!”明栀嗤笑一声。 这条窄窄的过道就在江边,灯火明亮柔和,旁边是个小公园,晚上来跳舞的大爷大妈们转着手里海棠红的扇子,后面一对和他们年纪差不多的小情侣头靠着头笑着说着话。 江的对面就是就是繁华的市中心。 高楼挺拔,霓虹灯在夜晚闪烁着明亮冰冷的虹光,而那家西餐厅的窗口也对着这一片江。 那边是繁华优雅,这边是人间烟火。 但截然不同的两种人两种生活方式,看着的也是同一片江,头顶也是同样的一片月光。 明栀吃饱了。 但没说话,她在等沈之衍说话。 晚风柔和了她的嗓音,她问,“沈之衍,你在犹豫什么?” 天气已经很凉了,江边的晚风只需要刮在脸上的时候也是凉飕飕的。 沈之衍的视线聚集在江面上游动的波光。 听见明栀的话,他沉默了一会儿,细密的睫羽垂下一道深邃的阴影。 就当明栀以为他不会说什么的时候,远方的江面上骤然钻出几团明亮的光点。 光点从湖面中钻出来,在半空中抖落了满身绚烂的光芒,一朵朵烟花在江面上连成一片,像是一场绚烂的雨。 色彩融合在一起,闪烁得像是在夜空中盛开的一朵朵花。 这场猝不及防出现的烟花引来江两边一阵阵浪潮般的惊叹声,人流往这边汇聚烟花点燃时的声响混合着身后传来的一阵阵高声议论。 “我想和你说。” 浪潮汹涌中,所有人的目光像是一簇簇的篝火,热烈的聚集在半空中盛放的花束。 而沈之衍却认真地看着她。 “你要不要和我试试。” 明栀愣了一瞬间,转过头和他无声对视。 身后的烟花在办公中绽开,聚成了一朵盛放的明媚栀子花。
第29章 灯火通明的a市静安医院三楼住院部。 刚才的混乱和刺耳的尖叫声就像是错觉, 极度喧嚣之后的寂静便显得格外的冷寂。 唯一传来声响的是走廊尽头的手术室,机械碰撞的声音若隐若现,而病房边有清洁人员在小心的清理被打碎的花坛, 深褐色的泥土撒了一地。 站在手术室门口的护士用一种敬畏的表情看着走廊尽头的那个年轻人修长的背影。 长腿宽肩,细腰翘臀。 就算是刚打完架也是利落清爽。 真·人间极品男大。 脚边上还没来得及被清理的金丝边眼镜残破凄惨的摔在角落,和被打到手术室里的主人一样奄奄一息。 楼道里沈之衍没走电梯, 而是嚣张的直接走楼梯。 病房里外那么多人,一双双注视着他, 但没有一个人跟过来, 也没有一个人拦他。 脖颈间一道鼓起的青筋还在跳动, 手掌指节微微发红, 躁动的肾上腺素让他全身都在发热。 沈之衍学过散打, 把孙寅从病床上捞下来揍的时候可半分没放水,直揍得他脸都看不出个形状了才利落地把翻白眼的沙袋一扔。 楼道里的感应灯随着脚步声一盏盏亮起。 他漫不经心的脱下沾了孙寅鼻血的外套,看了一眼左手腕的表。 8:56。 听到时星宇的话后,他去查监控, 一边找一边开车去明栀楼下, 一直到晚上吃完饭他送明栀回去之后, 再驱车赶到医院揍了孙寅一顿。 总计三小时二十六分钟。 夜色之中,黑色的布加迪停在路边,烧烤摊上的大叔依然戴着有些滑稽的厨师帽, 坐在小桌子前的年轻人脸上带着笑,好奇惊叹的目光时不时落在这辆炫酷的车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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