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问痘痘男:“偷拍女孩?” “我没有。”痘痘男仍是一口咬定是林粟污蔑自己。 三班老师示意他, “她是不是污蔑你,手机拿出来看看就行了。” 痘痘男应激似的捂住校裤的口袋,憋得满脸通红,“手机是私人物品, 老师,你们没有权利查看!” 痘痘男和眼镜男是七班的, 七班的体育老师就帮他们说了句话:“这里边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啊?” 林粟绷直了身体, 丝毫没有妥协, 她看了痘痘男和眼镜男一眼, 对几个老师说:“如果他手机里没有偷拍的视频,我愿意接受学校的任何处罚。” 她说得这般笃定, 势必要一个结果,三班老师就朝痘痘男伸了手, 说:“手机交出来。” 痘痘男不答应。 七班老师这会儿也劝说道:“这事没那么严重,你就拿出来给我们看看,要是没有她说的什么视频,老师会还你一个清白的。” 痘痘男仍是捂住口袋不放,他的情绪很激动,叫嚣着说:“你们这是侵犯我的隐私权,是犯法的!” 他又对几个老师说:“老师,你们不能听信她的一面之词就侵犯我的权利,要是你们硬来,我回去就告诉我爸妈,让他们把你们投诉到教育局去,说你们不尊重学生,滥用教师职权。” 他这一串话,把三个老师都给唬住了。 现在的学生比他们那会儿都成熟,讲究各种权利,尤其一中的学生,懂得多,老师在他们面前并不像以前的年代一样,具有权威。 而且他又提到了投诉,要知道学校的老师最怕家长投诉,投诉到学校都够他们吃一壶的,何况是投诉到教育局,那是饭碗都不保的事。 三个老师都面露难色,痘痘男见状,眼神里闪过一抹得色,似乎觉得自己已经赢了。 “老师没有看你手机的权力,警察有吧?” 这时候,谢景聿开了口,他语带凉意,平静地说。 这句话把周与森点醒了,他一拍手,豁然道:“对啊,有困难找警察,警局我最熟了,学校附近就有个分局,打电话报个警,用不了十分钟,他们就能过来。” 周与森说完,摸了摸口袋,没摸到手机,就冲自己班上的体育老师点了下头,示意道:“王哥,借个手机?” 七班老师皱着眉,企图转圜气氛,“学生间的事,不用闹到警察面前吧?” 三班老师是个毕业没两年的青年,一腔热血还没凉却,尚且没学会和稀泥。他从兜里拿出手机,递给林粟,说:“偷拍不是小事,你报个警,让警察来处理。” 痘痘男的眼神霎时慌了,更慌的是一直缩在一旁不吭声的眼镜男,刚才他本以为能逃过一劫,现在情况急转直下,弄不好,他就要进局子,以后人生就毁了。 “我、我……不关我的事,视频是、是他拍的。”眼镜男怕林粟报警,当下就怂了,他指着痘痘男,把事情全推到他身上,“是他、他偷拍的许苑。” 谢景聿问:“你说偷拍的谁?” “许苑,十六班的许苑。”眼镜男颤声说。 周与森听完愣了下,随即额角一跳,冲上去就要揍人,被三班老师给抱腰拦下了。 “败类!人渣!赶紧把视频给我删了!”周与森吼道。 痘痘男眼见情况不妙,情急之下掏出手机,抬起手就要往地上砸。只要砸坏了手机,没有切实的证据,他们就奈何不了他。 谢景聿始终注意着痘痘男的举动,见他抬手,立刻快步上前,抓住他的手腕,制止了他砸手机的动作,随后用力一捏,在痘痘男吃痛的时候,夺过了手机。 痘痘男见事情没办法回转,面色灰败,这才感到害怕,老老实实地承认了偷拍的事实,三个老师也在他的手机里找到了他拍许苑的视频。 学生偷拍,行为恶劣,体育老师就联系了三个班的班主任,把这事交给了他们去处理。 这件事影响很不好,惊动了段长还有政教处主任,林粟、谢景聿和周与森还有七班那俩男的都被喊去谈话,许苑作为偷拍事件的受害者,也被叫了过去。 在年级办公室里,许苑看到自己被偷拍的视频时,眼睛一下子就红了。 中午,校方联系了许苑还有痘痘男和眼镜男的家长,让他们来学校一趟。 等家长到校期间,孙志东考虑到林粟、谢景聿还有周与森来来回回被问了好几回话,都很累了,且这会儿暂时没他们的事,就对他们说:“家长还没到,你们先去吃饭……还有许苑,一起去。” 孙志东把几个学生推出办公室,冲他们挥了下手,示意道:“去吧。” 年级办公室里气氛压抑,呆着等也不是办法,周与森就半推着情绪低迷的许苑往教学楼外走,一边安慰她:“你放心,证据确凿,学校要是轻拿轻放,不狠狠惩罚那两个人渣,我就叫我爸把他们逮起来,让他们吃不了兜着走!” 许苑勉强扯了扯嘴角,为了不让人担心,还故作轻松地说:“行了,别麻烦叔叔了,你就够他操心的了。” “我有什么好操心的?”周与森拍拍自己的胸膛,骄傲道:“长得帅,学习好,运动还拿手,有一个像我这样各方面都完美的儿子,他多省心啊。” 许苑瞅他一眼,戳穿他,“上回你追着个小偷跑了两条街,还和他打了一架,差点出了事,把叔叔吓得不轻。” “那个、那个是意外。”周与森咳了下,为自己找补,“是那小偷手太黑了,我没想到他袖子里还藏着家伙。” “你啊,做好事之前还是先保证自己的安全吧。”许苑担忧道。 “放心吧,我经常和我爸局里的同事一起练擒拿,身手好着呢。”周与森瞄了许苑一眼,见她注意力有所转移,立刻乘胜追击道:“你不信啊,我给你露一手。” 说着,他就摆了几个擒拿动作,姿势极为夸张,甚至滑稽。 许苑看着,就被逗笑了。 她一笑,剩下三人的心口就松了。 出了教学楼,林粟想了下,觉自己不适合再和他们走在一起,就落了一步,打算走另一条路。 谢景聿一直走在林粟边上,余光看到她要往另一边走,想也没想,就问:“你要去哪?” 他一出声,走在前面的周与森和许苑都转回了头。 林粟接收到他们投来的齐刷刷的目光,顿住脚,站定后说道:“回宿舍。” “回宿舍?你不吃饭啦?”周与森立刻问。 林粟说:“我迟点再吃。” 谢景聿看着她,平声问:“早点吃晚点吃,有区别吗?” 林粟愣了下。 许苑走过去,用还带着鼻音的声音对林粟说:“林粟,今天的事……谢谢你。” 许苑现在情绪稳定了下来,已经能把上午体育课发生的事捋清了。她知道课上林粟是为了在同学们面前维护她的尊严,才会当着众人的面,说七班那俩男的偷拍的人是自己。 林粟这么做,无疑是将自己推到了风口浪尖,但在当时,她一点犹豫都没有。 “要不是你,我也不会知道自己被偷拍了。”许苑说。 “是他们活该。”林粟既不邀功,也没有说客套话。 许苑笑了笑,拉过林粟的手,“你跟我们一起去食堂吧,再晚就没菜了。” 林粟看着许苑发红的眼圈,心头一软,点了下头。 上午放学已经有一段时间了,食堂里大多数的学生早打好了饭,坐下开吃了,窗口前排队的学生很少,稀稀拉拉都不成队伍。 许苑说想吃面,周与森就陪她去面食窗口点单。谢景聿打好饭,回头见林粟已经找了张空桌落座,他没怎么犹豫,直接走过去,把餐盘放在她对面。 他低头,扫了眼林粟的餐盘,菜很少,清汤寡水的,不见肉。 “我爸给的钱,不够你好好吃饭?”谢景聿突然开口问。 林粟抬起头,表情微怔,很快应道:“够。” 她抿了下唇,接着说:“我之前和你说过,你爸爸给的钱太多了,我花不完。” “你看着不像是有钱花不完的样子。”谢景聿说。 “啊?”林粟见谢景聿看着自己的餐盘,领会了他的意思后,便解释道:“我只要能吃饱就可以了。” “你不是说在学校里,除了吃饭,没有别的开销?” “嗯。” “那就没必要省着吃。”谢景聿垂下眼,语气仍是冷冷的,却没有了以往那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疏离感。 林粟懵住,不明白谢景聿为什么突然关心起她吃饭的问题,明明他不是第一回 见她吃这么素。 没多久,周与森和许苑一人端着一碗面过来坐下,林粟和谢景聿的对话就没了下文,不了了之。 他们四人时隔已久地坐在一桌吃饭,吃饭的时候,周与森一直在讲一些极冷的笑话,谢景聿和林粟听完都觉无语,但许苑却笑得很开心。 吃完饭,他们收了餐盘,一起往食堂外走。 从一张张餐桌边上经过时,很多人都会自以为隐蔽地多看林粟两眼,再私下里交头接耳。 体育课的事,围观的同学不少,再口口相传一下,不消多时,年级里的很多人都知道了她被偷拍的事。 林粟不为所动,甚至还会坦然地回视那些人,直到把他们的视线逼退。 到了食堂外,周与森跑去小卖铺买水,林粟估摸了下时间,转过身说:“我要先回宿舍一趟。” 偷拍的事接下来就由学校和家长来处理了,不再需要学生出面。 许苑就对林粟说:“你回去好好休息,下午见。” 林粟颔首,转身走了。 “林粟真是一个特别的女孩。”许苑感慨道。 她扭头看向边上的谢景聿,突然开口问:“我一直很好奇,你为什么不喜欢她?” “我没有不——”谢景聿倏地噤声。 许苑的目光落到他脸上,惊奇地发现他居然露出了些微别扭的表情,简直稀奇。 她由此更加确定,“你和林粟的关系不一般。” 谢景聿抬眸,许苑耸了下肩说:“你不用费心找借口糊弄我,我可不是周与森那家伙。” 谢景聿缄默。 他了解许苑,如果没有把握,她不会说得这么笃定。 许苑见谢景聿没有反驳,便知道自己说对了,尽管如此,她还是很意外。 “虽然我有点好奇,但既然你们都不愿意让人知道,我就不问。”许苑点到为止,不再往下问,而是说:“我不管你们之前发生过什么事,以后,你可不能再像以前那样,对她爱搭不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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