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召站起身往旁边扫,正在犹豫要不要动手,再抬头看时,余光一扫瞧见了远处不知道什么时候来、又或者一直在的靳卓岐。 旁边灯下坐着付坤跟李拓俩人,还有几个眼生的朋友,在卡座喝酒。 靳卓岐刚好坐在跳灯扫不见的地方,身子完全被隐匿,如果不是感觉到一股有些不舒服视线,聂召估计很难发现那里有人。 “都干什么!!!都他妈别打了!!!打架能不能别他妈在我的酒吧里???” 骆禹寻那一身腱子肉不是白盖的,把人拉开之后,死死盯着梵天纵说:“别让我报警。” 几个人都知道警局的支队队长骆霄是他哥,有监控自然能看出来是他们先挑事,反正嘴上爽了,梵天纵扯了扯被撕扯凌乱的衣服,冷笑了声,转身跟着旁边朋友出了酒吧。 这场打架因为老板的制止结束。 聂召看着李烨脸上的伤,沉默片刻,问:“要不要去医院。” 李翌摇了摇头说:“不用。” 聂召又给他一根烟说:“那去抽根烟?” 他接了,俩人一齐去了抽烟区点燃了根烟,寂静的过道屏蔽了酒吧里震耳欲聋的歌声,聂召偏着头看着他,他脸上还有很重的擦伤,嘴角也破了在流血,张开嘴都疼,嘴里咬着她给的那根烟,烟雾迷乱了人的脸。 李烨没有靳卓岐那样极为明显的面部特征,他长相中规中矩,是她见了一两面都很难记住的面孔。 她只是有些好奇。 葛元凯的固定炮友是高中暑假认识的,是他喜欢的软妹类型。他从来不会跟朋友提起,床上的私事也没什么能作为闲聊内容的,只不过碰巧聂召去找他,那个女孩穿着睡衣从楼下下来,看到聂召的时候都懵了,性格很腼腆可爱,模样胆小的像老鼠似的,很会做甜点,他离开之后给了对方一笔巨额,女孩也很爽快分了手。 靳卓岐的爱好好似——没什么标准。 她知道的他女朋友也就一个林思凝,得不出什么结论。 林思凝,乖顺,性子软,白净,长得充满保护欲,初恋的标准模板也不过如此。 是个人都会渴望爱,她也同时承认自己的虚荣,这没什么好羞耻,每个人都喜欢被很多人喜欢,这是可以袒露的喜好,她因为那张图片火了之后,没有注销账号的原因之一就是因为会有很多人喜欢她,私信里的夸赞与鼓励数不胜数,喜欢她的大多数是女孩儿,充满着一条条直白的夸赞,激动的符号,可爱的表情,让她第一次感觉到网络的魅力。 她从没得到过谁的爱,从生下来被送进孤儿院,文艳收养她是因为想要她妈的遗产,后爸想上她,孟寻想让她去死,YES三年的卖身契还没完,对方杂志社只能顺应舆论黑她赚钱。 一切切的事情,伴随着生长痛,这些经历刻在她骨头里,以后或许也抹杀不掉了。 所以她面对一些陌生的热情好像也无法抗拒。 聂召蝴蝶骨抵着后墙,一个后脚尖抵着墙壁时不时撞几下,发出“哒哒”响声,垂落在身侧的烟没抽完,冉冉往上泛着白烟,李烨歪着头看她。 气氛逐渐滚烫,他缓缓靠近,聂召也微侧着头没动静。 “你喝醉了吗?”李烨低语似的。 聂召的声音有些沙哑,但明显清醒。 “没。” “我能吻你吗?” 聂召不知道他是把她真当成了别人口中随便就能上的女孩,还是因为想要战损后的奖励。 所以她没吭声,只是撇着眼,浑身散漫,没同意也没拒绝。 呼吸仿佛交融在一起,李烨的唇瓣跟她只有咫尺距离,他微颤着眼睫,呼吸都乱得不行。 他跟聂召对视着,几秒后,倏然拉开距离深深沉了一口气:“算了。” 聂召又抽了一口烟,烟雾喷洒在还跟他靠得挺近的李烨脸上。 “为什么?” “你看不上我。”他揉了揉泛痛的脸颊,很挫败地说,“我知道。” “走了,之前是打赌追你,这次帮你打架,打平了。” “我准备报S大,以后不会见面了。” 说完他转身离开了。 聂召弓着肩继续抽着那根烟,老远看到了站在远处过来的兆锐,手里拿着药,估计是要给李烨。 聂召没搭理他转头就要走,又被兆锐叫住了。 “聂召,你……别玩这个。” 聂召偏头看他,颦眉:“什么?” 兆锐只是盯着她那张脸看,她化了妆,极为艳丽漂亮,比平常在学校要生动百倍,这身衣服也格外妖娆成熟,她知道自己身体的哪一寸是漂亮好看的,也不吝啬尽情展示风光。 聂召在台海上高中时就是被无数人拥簇的对象,那些人愿意跟她混在一起也不是因为她有钱有势力,单纯因为她人美,足够漂亮,似乎跟她站在一块都神气,青少年里认识一些像她这种堪称风光的人物,很得份儿,所以她前有扑后有排,身边总是有人维护。 尽管她这样身败名裂,网上骂言不堪入目,被所有人排挤,也有人不要命地往她身旁凑,不顾后果,趁这个机会得到她微乎其微的青睐,李烨就算一个。 有那么几瞬,兆锐说得也没错,她确实是公主,不住在可能被侍卫背叛的皇宫明堂,住在一群地痞流氓收拾干净的破旧筒子楼里。 “你是不是管得太多了。”聂召轻笑了声。 她被学校里他的人欺负的时候可没见他吭一声。 兆锐沉了口气:“你,到时候等马权出来,我跟他说,你跟他道个歉——” 聂召的视线越过他,看到了他身后不远处准备过来抽烟的靳卓岐几个人身上,旁边跟着一个付坤还有几个其他男生。 这酒吧就这一个抽烟区,碰上的几率几乎百分百了。 余光注意到那个男生嘴角带着笑,凑近靳卓岐在说着什么,刚李烨准备吻她的时候,那个男生从厕所出来扫了他俩一眼,不用猜也知道,大概是在跟靳卓岐说那对在厕所门口接吻的情侣就是她。 聂召扬起唇看着兆锐,往他身边走了几步,压低声线: “你不是说,我投靠不了他么?” 她是把兆锐当成朋友过的,认真的朋友,她这个人从来不会交真心出来,或许是因为那把伞的善意,来到一个陌生地方,在一个她夜盲的黑夜里收到了这把雨伞,所以她从第一眼就对兆锐没什么防备,因此在第一次靳卓岐把她推下公交车之后,她也就像是当初跟葛元凯一样,跟兆锐他们玩在一起。 但在她被马权推出去之后,兆锐做了什么呢? 告诉马权骆霄的弟弟骆禹寻喜欢她,站在旁边看马权把她当炮灰事后又虚伪地让她不要来,事发看着她被打成爬不起来的狗一样。 他是觉得那几瓶过期药她就要感恩戴德吗? 聂召觉得兆锐这种人很虚伪,她竟然把他跟葛元凯对比过。 她喜欢极端的爱,喜欢永远的维护,最忠诚的喜欢。 兆锐这种她宁可敌对也不要。 从他旁边掠过,聂召径直朝着靳卓岐走过去,旁边几个还不明状况的人互相对视了一眼,眼底带着不明所以的笑。 聂召站在他面前,又往身后看了一眼,像是挑衅似的,转过头仰着下颚,一双黑白分明的双眸跟靳卓岐对视着,随后微微踮着脚往靳卓岐嘴角吻了上去。 很轻飘飘的一个吻,她甚至不敢用力,不敢用胳膊勾着他的脖子,只是自己颤巍巍又不稳地站着吻他。 很凉,像是唇瓣碰上了一块冰。聂召眼睫颤抖想着。 吻都是这样的么? “卧槽。”男生往旁边退开了一步。 “什么情况啊。” “我们卓爷魅力大呗。” 旁边人插科打诨笑着:“我就说没我卓爷泡不到的。” 甚至不需要他主动,人站着就有各种女孩过来倒贴,连聂召这种都不例外。 只有旁边付坤心里忽然一惊。 聂召这是在利用靳卓岐,让他们那些人知道她是靳卓岐的人。 可靳卓岐这辈子最讨厌的就是两件事。 第一,失约。第二,利用。 靳卓岐单手揣着兜,手里拿着黑盒双爆万宝路跟一支卡地亚皮面打火机,闲适懒然地站着,被吻着,面色也毫无波动,低眸看着聂召有些费力地踮脚,连头都没低下分毫。 他像是个主宰者,锋利,冷硬,对任何都毫无动容,有着绝对的掌控力。 是这个年纪少年从没有过的冷静与从容。 目光落在聂召身后的兆锐上,靳卓岐才微微勾了勾唇角,宽阔的手掌桎梏着女孩纤细的脖颈,从自己身上移开,视线移落在她那张过于活色生香的脸上,带着薄茧的掌纹摩挲着她脖颈上因酒精发酵而凸出的血管,指下缓缓加重力道,没给丝毫面子。 “让你吻了么?” 聂召摇头:“没有。” “走了。”他转头往外走。 聂召紧跟其后。
第16章 出了酒吧的门, 六月份,晚风尽是燥热,有风吹来, 长发擦过肩膀落在脊背,风有些大, 聂召抓了下长发, 她的刘海有些长了,不太想留, 此时往后仰着,露出了整张清晰的脸。 他先走出去, 聂召跟在后面两步的距离,他个头很高, 迎着门口的路灯, 拉下的身影把她整个笼罩。 聂召跟在他身后盯着他的背影看, 不知道为什么,忽然觉得有些害怕他, 他刚才的那句反问带着低气压,绝对不是简单的问一句。 或许是因为他整个人给人带来强悍的压迫力,以及身上那种傲慢又凉薄的气息,又或者,她在他面前本就处于劣势,对他的亏欠让她处于极端的低下位置,这种认知让她骤然有些呼吸不过来。 眼前的人忽然转身, 左肩被一个掌心骤然摁住,力道很大, 指骨控着她的肩膀把她让后推,她的双腿踉跄撞击在墙壁上, 裸背的骨头相撞,像是在那层薄皮里的骨头震碎掉。 她被撞的下意识发出一个闷哼的气音,强忍住,抬着头沉默不语看他。 靳卓岐微低着头,一张脸陷在阴影里,那双眼漆黑到不见底,耳畔磁质又有些凉的声音却清晰入耳。 “聂召,别用你那些本事放在我身上。” 她那些本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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