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一个路往里面走,周围除了河就是土地,说是明年要改建成一个厂,暂时还没人管。 上一年马权就不知道从谁手里拿到了这里的钥匙,后来换了个铁链子的锁,现在钥匙有两把,一个在马权家,另一个就在梵天纵手里。 其余俩人把人抬下车随意扔在地上,环着胸站在旁边看着昏迷不醒的聂召。 这钢厂的窗户很小,还是最上头的通风窗,此时关着窗户,玻璃窗上又常年落了灰尘树叶什么杂七杂八的,跟没有没什么区别。 只能借着门外的光线才能看清楚被他们抬进来的女孩那张脸,穿的比上次干净的多,此时被扔在地面上,一身白色染上了很多灰尘,或许是因为刚拖着她,白皙的长腿上也落了很多擦伤。 “你想干什么?就把她拖到这儿?” 梵天纵眼神微闪,吩咐说:“你俩先走。” 旁边黄毛嗤笑了一声,懒得管他,转身就要走。 另一个眼镜男生犹豫不决地看了他两眼,也跟着从外面离开了。 刚出了门,眼镜男生就给兆锐打了电话。 旁边黄毛立马制止了他:“你干什么?” 眼镜男生大概没干过这种事儿,有点害怕,说:“我跟锐哥说一声。” “跟他说干什么?”黄毛笑的挺诡异,“梵天纵那个傻逼真当权哥不在了他就无法无天了?整天让我做这个做那个,他有什么好牛逼的,刚好,他要是真敢碰了,他自己也进去不正好。” 眼镜男生盯着他看了几秒,说:“可是我们也做了。” 黄毛挑了下眉:“那边没监控,他开的车,我俩带了隐形手套不会留下指纹,这边的路也根本不会留下脚印,人也是他上的,跟我们有什么关系?” 眼镜男生没吭声,回头看了眼,又听到黄毛说:“别开车,我俩去附近吃个饭再走。” 俩人离开之后,梵天纵蹲下身,目光落在聂召身上,她正闭着眼,脸色红润,脸上的酒气跟风俗气息很足,或许是因为那些外加的浪荡私生活混乱又混在一群男人里的附加词汇,让她整个人都散发着一种很堕落的气息,跟以前会所还存在的时候那些个妓/女没什么区别。 他撩了撩女孩的长发,露出整张干净漂亮的脸,低声有些痴迷地盯着人说:“聂召,这是你自己找的。” 等目光刚好遗落到人白皙修长的双腿上,裙摆有些被折起来到了膝盖处,露出的那一截莹白也足够摄人心魂。 他还没碰上,整个人被揪住了衣领提起来,眼前的景物晃成一团,一个拳头直冲着他的脸砸了过来。 “你他妈在干什么??!” “我草。”梵天纵被整个砸倒在地面上,脸颊骤然红肿起来,站起身就跟兆锐扭打在了一块。 一拳一拳的声响响彻整个钢厂,硕大的空间中甚至能听到拳搏的声音。 过了大概十分钟,梵天纵落到下风,被兆锐压着站不起来。 “兆锐你他妈别忘了你是谁的人!你这么护着这个婊子,你不知道吧,人刚可是从靳卓岐车上下来的,早他妈不认识你了。” 兆锐松开人的衣领,站起身,看着地面上躺着的他,从口袋里点了根烟。 “那也不关你的事儿。” 梵天纵扯了扯衣领,舌尖抵着疼的肿胀起来的腮帮,站起身,最终落下一句:“我可以不碰她,但是关她一晚上也不算过分吧。” “反正今晚上必须消了老子的气,不然我跟她没完。” 梵天纵看着兆锐,眼神恶狠狠的:“锐哥,我已经给够你面子了。” 兆锐看着躺在地上的聂召,应该没碰她,除了身上有些脏之外,什么都没有。 这个天也不会被冻死。 “她怎么了?” “被打晕了而已,过会儿就要醒了。” 兆锐盯着她看了好一会,转身就走,走到门口又停下脚步,回头谨慎地盯着梵天纵:“你跟我一起走。” 梵天纵耸了耸肩,一瘸一拐地跟着他一同出去,把大门整个紧紧锁上,从门外透进去的光顺着门中间的缝隙,逐渐消失,直至落在聂召身上的光亮整个湮灭。 七月悄然而至,天气燥热难耐。 钢厂里面不透光,昼夜温差大,聂召穿着一件裙子,裸露着脖子胳膊跟长腿,是被冰凉的空气给生生冻醒的。 她睁开眼的一瞬间感觉到后脑勺袭来的剧烈疼痛,像是一个钉子镶嵌进去又被生生拔掉,留下了不可恢复的创伤。 眼前一片黑暗,她甚至以为是不是失明了,手掌撑着地面,另一只手掌在眼前晃了晃,还是什么都看不清。 硕大的黑暗让她身子整个绷紧,精神都紧到疼痛,恐惧感油然而生,往旁边摸了摸,地面是水泥地,很冰,除了些许灰尘什么都没有。 她抬头往上看,看到了一个很模糊很模糊的通风口,凝视了很久才看到存在。 身子只能小心翼翼地往后移动,好在靠墙不是很远,她整个人贴在冰凉的墙面上,屈起膝盖,抱着双腿下巴垫在膝盖上,对黑暗的恐惧反感让她呼吸都有些不顺畅,只能微张着唇,还能听到自己像是被什么勒紧而发出的微弱喘息声。 “有人吗?”聂召低声叫了一声。 仅有空洞的回声。 如果有人在她醒来那一刻就会有声音了,可此时悄无声息的,什么声音都没有,这种安静又死亡的气息让聂召脸色有些发白,甚至开始胸闷气短。 她迅速往口袋里掏了掏,药在公寓里没带着,手机也不知道掉在哪儿了,或许是被别人故意拿走的。 又想到今晚没喂小猫了,这样的她怎么可能把它养好。 她往后靠着,脑袋一下一下撞着墙壁,发出了“噔噔”声响,有些冷,她只能低着头用长发盖着肩膀,手掌搓了搓胳膊,盯着满眼的黑暗,有些绝望地闭着眼。 她不知道自己是睡过去的还是昏迷过去的,只是第二天醒来看到从门缝隙透进来的光亮时,迅速站起身想要去打开门,双腿软了一下,眼前一黑,她又重重瘫在地上,撞得膝盖都擦伤出血。 浑身都软到没力气,能感觉到门外大概出了炙热的太阳,额头上冒着一层冷汗,扶着墙缓了一会,最终也没能站起身,她浑身都没劲儿跟被抽干了血一样。 或许是因为没吃饭,又或许是因为昨晚昏迷又醒来,颠来倒去好几次盯着黑暗陷入深入骨髓的恐惧中,让她整个人都有些魂不着调,眼神都很难聚焦。 她只能靠在墙壁边,折着双腿,整张苍白的脸埋在臂膀之下,等着缓一会再站起身,或者等待有人来找她。 差不多过了半个小时,聂召感觉到耳畔都有些轰鸣,后脑壳的疼痛感似乎消散了些,又或者是神经被刺激的过于脆弱,让她已经对痛感都减弱了,这并不是什么好现象,只能更埋了埋脑袋,从脖颈处掏出那个海螺项链,紧紧攥在手心里,尖锐的地方把她刺疼,刺进肉里。 门在此时陡然打开。 一道硕大的光线闯进钢厂,照亮了里面的每一寸。 聂召瞬息偏过头去看,靳卓岐穿着一件黑白色运动外套,一身很轻简的装扮走了进来,光线把他的身形照得很清晰,修长的身高拉下很长的影子,肩膀跟漆黑凌乱的头发上仿佛也晕了光似的,让聂召觉得有些许的刺眼。 她松开攥着海螺的手,挡在眼前避开光,一直到靳卓岐走过来,站在他面前,她才放下手。 仰着头,这个姿势只能看到靳卓岐的凛冽的下颚线,漆黑的眉眼,跟有些凌乱的眼前碎发,看上去居高临下又寡淡薄凉。 “我还以为你要再关我一晚上。”女孩仰头静看着他,声音嘶哑到变声。 他一个那么会喝酒的人,根本不需要人挡酒。 离开酒吧之后才是目的。 聂召低着头,胃里开始泛酸,让她有些想吐,但身体里明明空空荡荡,她重新把脑袋埋进臂弯里,感觉到炙热的光线正在灼烧着冰凉的身躯,被烫得缩了缩脖子。 “我有点站不起来了。” 聂召自认为没什么害怕的,但她很怕黑,即便是在台海自己独自居住不敢出门的那几天,她也都要每天开着灯。 她讨厌在还有意识的时刻,什么都看不见,好像比行尸走肉还要可怕。 身后的付坤是跑着进来的,还没吱声就听到了这句,有些错愕,又下意识看向靳卓岐。 靳卓岐沉默了片刻,随后嗤笑了声,缓缓蹲在她面前,修长的指骨强迫抬高她的下巴,她的眼里满是红血丝,身体颤得厉害,或许是被冻的,被吓的,脸上煞白,头发也凌乱,像是死了几天之后的样子。 “这就受不了了?” 靳卓岐注意到了她腿上很多的小创伤,低垂着眸,站起身往后退了一步,从口袋里摸出一盒黄鹤楼,崭新的一盒被拆开,抽出一根烟,又摸了摸口袋。 旁边付坤忙的从口袋里掏出手机递给他,靳卓岐接过,银质打火机点燃那根香烟,咬在唇边,深吸了一口,那抹薄雾从唇角偾然溢出,眉眼满是戾气。 “聂召,你知道心脏病死亡症状是什么吗?” “胸痛,呼吸困难,抽搐,全身水肿。” “你知道她走的时候多疼多害怕吗?” 聂召耳畔嗡嗡的刺着耳蜗,肩膀抖得浑身都像是痉挛了似的,他的话语却总是很有穿透力,能够越过一切障碍分毫不差涌入她的脑海里。 让她清晰地知道她造成了怎么致命的错误。 “对不起。” 聂召攥紧着手指,指甲抓着膝盖的骨头,落下了一个个带血的印子,想要把皮肉都扣下来。 “是我对不起阿姨。” 她说完,脑海一白,眼前逐渐看不清,意识也跟着消散了,身体不受控制地往地上倒。 付坤瞧见她晕倒,下意识往前走了一步,又把眼神放在靳卓岐身上。 所以,那个害了阿姨错过治疗的人是聂召? “卓哥。” 付坤犹豫了一秒,还是说:“聂召好像误会了。” “去查查是谁干的。” 付坤说了句行。 又说:“那她呢?” 他有些分不清靳卓岐对聂召的态度了。 话音刚落,靳卓岐扔了手里那根烟,碾灭之后,弯下身打横抱起聂召,大步从钢厂里走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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