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迟颂懒得参与,就坐在司嘉旁边,翘着二郎腿,以一种虚搂的姿态,看她玩。 酒桌游戏来来去去就那几个,轮了个遍,司嘉慢慢地也玩上头了,酒没少喝,整个人有点要醉的迹象,陈迟颂才及时叫停,招手叫服务员拿几杯柠檬水来,就这间隙司嘉问他:“之窈姐呢?” “在楼上包厢。”陈迟颂懒懒地靠在沙发背上,一手搭着她的肩膀,觉得她将醉未醉的样子特别可爱,“你找她有事啊?” 司嘉摇头,又问:“她怎么去这么久还没回来?” “她跟蒋逢走的。” 司嘉一时没反应过来,“所以呢?” “他们有事。” “有什么事?” “成年人的事。” 司嘉的脑子慢半拍地转过弯,脸有点红,“哦。” 而那会儿时间已经走到十一点五十九分,还有半分钟到十二点,外面烟花升空,场子里已经有人在倒数,光线切闪得更频繁,音乐声和人群的躁动都在那一刻到达阈值,感染在场的每一个人都心潮澎湃起来。 终于在最后一秒的大倒数里,欢呼排山倒海,陈迟颂俯身到司嘉耳边,用只有她能听见的声音低喃:“宝宝。” 司嘉一开始没应,像是压根不知道他在叫她,直到后颈被陈迟颂抚住,他的唇压下来,和她在狂欢的角落里接了一个安静又热烈的吻。 他抵着她额头说:“新年快乐。”
第38章 霓虹 ◎我不会让你输。◎ 司嘉没想过自己有朝一日, 没喝醉也能断片。 记不清昨晚后来又发生了什么,也想不起来自己嘴唇是怎么破的,一觉醒来已经在金水岸的床上, 窗帘拉得严丝合缝, 愣是没让一缕阳光透进来, 她眯着眼从床上起来,头不痛,身体有种旷久狂欢后的疲。 纹身经过一夜已然消红, 在她锁骨下只剩黑色的一道印迹, 刻入骨血。 洗漱完从卧室出去,又像是出现幻觉, 她眨了下眼睛, 看向此时在客厅里悠哉哉坐着的陈迟颂,餐厅桌上摆着几个打包盒, 还冒着热气,他明显回家换过一身衣服, 羽绒服搭在客厅沙发上,一件灰色卫衣,被落地窗透进来的阳光照着后脑勺和半边肩身,看着好像比去年更帅了点。 他闻声转过头, 看见一个愣在原地的她,笑了笑:“醒了?” 司嘉嗯一声,绕到他对面, 抽椅子坐, 也不问他怎么在这, 扫了眼桌上的早饭, 干的汤的都有, 分几条街几个店,只问他什么时候去买的。 “你睡着的时候呗。”他不以为意地回,头没抬,在做着手机上的题,全英文,看起来像某种测试,“亲都亲不醒。” 司嘉:“……” 然后拆了装小馄饨的打包盒,吹着烫,慢悠悠地吃,一言不发,直到陈迟颂做完,放手机朝她看过来,她问他看什么,陈迟颂就说你喜欢这个啊。 司嘉低头看一眼自己吃得差不多了的小馄饨,“也不是,我不挑食。” 陈迟颂没再说什么,安静地陪她吃完早饭,仍是压根没打算走的意思,司嘉看到沙发上他外套旁的书包就懂了,多的也没问,趿着拖鞋从他面前走过,抬手扎一个丸子头,把自己的作业拿到客厅,在陈迟颂身边坐下,膝盖碰着膝盖,两人对视一眼,然后各做各的。 所以元旦那三天,司嘉就这样和陈迟颂在金水岸混了三天,倒也不算是鬼混,卷子一做就是一上午,下午他给她讲错题,特别纯洁的补课关系,最多也就是她实在听不懂想摆烂的时候,被陈迟颂拉到腿上亲个小嘴,亲到什么杂念都没了,他再耐着性子从头给她灌输一遍知识点,出了鬼的屡试不爽。 中午有时候是陈迟颂叫外卖,有时候他带她出去吃,这一带司嘉比较熟,吃什么她定,陈迟颂只管付钱。 期间碰到过几次邻居,见他们年纪轻轻就同进同出的,闲言碎语当然有,但司嘉根本不在乎。 而每当夜深人静,陈迟颂回家之后,司嘉一个人坐在空空荡荡的客厅里,题目做了几道正确率都不太高,她撑着下巴看茶几上陈迟颂落下的那支红笔,轻叹了一口气。 但这种情绪也很快随着假期结束,被如期而至的期末考试取代。 期末考试定在一月中旬,为期四天,按照正儿八经的高考流程走,采取全市联考的方式,市教育局命题,分量可想而知。 附中和一中经过三年培养,第一仗就将在这个擂台上见胜负,所以元旦后的那段期末冲刺时间,司嘉被年级里的目标压着,学得昏天黑地,觉得自己前十八年没有这么累过,和陈迟颂也都只是在走廊匆匆一面。 但他好像比她更忙一点,不止应付期末,还有其他事。 至于是什么,司嘉不得而知。 那一阵雪就没停过,窗外是白茫茫的世界,窗内,教室氛围热火朝天。 黑板上贴着的期末倒计时终于翻到最后一页。 晚自习结束,陈迟颂还是送司嘉到家,那条路他快要走得和她一样熟,两人都没说话,风在耳边呼啸,依旧是一个很冷的夜晚,到楼底,陈迟颂把书包给司嘉,抚她的脸,笑着让她今晚早点睡。 司嘉应下。 但早点睡怎么可能。 在不知道第几次辗转之后,她自暴自弃地从床上坐起来,摸到床边的手机,看了眼时间。 凌晨一点四十七分。 她失眠了。 班级群里还有人在挑夜灯抱佛脚,她的ins也还有人在深夜考古,留言问她怎么不更新了,下面有粉丝热心评论说在准备高考,而后所有的热闹就如潮水褪去,她无趣地退出,重新切回微信,指腹摩挲着骨节,悬停在置顶那个头像上。 陈迟颂换的是她的一张艺术写真,侧脸照,颗粒质感,不算高清,却又能让人一眼看出是谁。 还蛮有心机的。 就这么发愣的时候,她也不知道怎么点进去的,好像还拍了拍对方。等反应过来,想撤回,那头已经回了一个问号过来。 司嘉又怔,他也还没睡么。 大概是等了会儿没等到她的回复,陈迟颂直接打了一个语音通话过来。 窗外的夜很浓了,没有星云,只有一场悄无声息的大雪,破开漫天的墨色。司嘉接通,把手机贴近耳朵,抱着膝听着黑暗里他的呼吸。 陈迟颂先开口:“睡不着?” 司嘉没否认地嗯一声。 那头默了一瞬后低低地笑出来:“想我还是想考试?” 司嘉还没答,他又自顾自接上:“如果是前者的话,那你可能今晚是有点难熬了。” 语气里的得意都快溢出来,司嘉不用想都能直接脑补出他那副“你就是太爱我”的不要脸样子,被他搞得有点想笑,“我不是想你……” 顿了顿她哼道:“我是想打你。” 心情也确实被他三言两语弄爽了。 紧接着在他再次开口先问:“你怎么还没睡?” “卷子还没写完。” 司嘉以为自己听错了,“……你还在写卷子?” “嗯,很奇怪?” “我以为你都会的。”司嘉答。 夜还是那么晦涩,笑变得无奈,笔尖划过纸面的细挲声被敏感地放大,伴着陈迟颂低哑的声音一并入耳:“我又不是神。” 所以靠脑子聪明的天赋也不够,还是需要努力。 司嘉听懂了。 可正是因为听懂了,才终于明白陈迟颂现时的处境,他把有限的时间精力耗在她身上,救了一个想要迷途知返的她,自己却要为此牺牲更多。 这一夜好像失眠得更彻底了。 - 第二天司嘉进教室的时候,人已经到得差不多了,后排一扇窗户开着,她打了个喷嚏。尤籽杉听见后转头叫男生关窗,然后从课桌里摸出一个暖贴递给司嘉。 司嘉有些讶异地挑眉,笑着说了句谢谢。 手缩在袖子里捂热的时候,考前自习结束,教室里被熟悉的躁动覆盖,犹如上战场的紧张蔓延,司嘉喝完最后一口咖啡,把空瓶扔进垃圾桶,看一眼考场安排,转身往外走。 走廊的风肆无忌惮地吹着,司嘉习惯性地把手插进口袋,然后在楼梯拐角被陈迟颂叫住。 与此同时她口袋的掌心多出一丝和他贴合的温度,司嘉好奇地看他一眼,跟着他抽手,垂眼看向他塞给她的那样东西。 是个红色锦囊,上面刺着“金榜题名,逢考必过”八个字。 她沉默地看了半分钟,抬头,和陈迟颂对视,感叹道:“没想到你还信这个啊。” 陈迟颂摇头,“不信。” 司嘉又看他,他笑了笑,继续道:“因为你才多少信点。” “而且,我想更名正言顺一点。” 他说的是那个她期末考进年级前一百就做他女朋友的赌约。 司嘉闻言也笑出来:“好啊。” 两人在楼梯口分别,司嘉走出几步又回头,“陈迟颂。” 他脚步顿住。 “我不会让你输。”司嘉含笑的声音从他背后传来。 陈迟颂缓缓点了点头。 然后仿佛真有佛祖的保佑似的,前两天的三门主科考试很顺,卷子做下来,除了大家都不会的难题,其他的题她都写满了,答案对下来,也大差不差。 到第四天学考的时候,天久违地放了晴。阳光从云层深处透出来,不烈,但足够融化连日的积雪,洒在走廊上,拖出很长的一道光影,转眼被一道慢悠悠走过的人影遮住,他走得很慢,步调懒散,丝毫没有考试在即的压迫感,目标却明确,穿过走廊,熟门熟路地往高三年级去。 离最后一门生物考试还有四十分钟的时间,晁艺柠从楼下便利店买完零食进来,坐回位置前朝司嘉一努嘴,关切地问:“那个来啦?” 司嘉顺着她的视线看到自己桌角的保温杯,被窗边阳光照着,泛出淡淡的银光,点头,“嗯,提前了两天。” 晁艺柠也煞有介事地点头,“估计是最近压力太大。” 司嘉不置可否,指腹磨着桌肚里那板止痛药的边缘,犹豫再三还是没吃。毕竟很快就考完可以放假了,再说是药三分毒,没必要。 但又看了会儿书,可能是红糖水喝得有点多,她从书包里抽一片卫生巾,往洗手间走。 那时走廊很静,各班仍在复习,经过一班的窗户,陈迟颂意有所感地抬头往外面看了一眼,刚好和她形成短暂的一秒对视,勾缠着冬日细碎的阳光,平静的,却莫名将她的情绪安抚。 洗手间也空无一人,门关了又开的声音响两次后,被水龙头的涓涓水声代替。司嘉洗完手,边拿纸擦着,边低头往外走,原路返回经过楼梯口的时候,没注意到迎面走来的人。 直到路被堵住。 她慢慢抬头,眉几乎是一瞬间皱起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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