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同于那日的盛装出席,舒纳一身便服,头发散下来,过肩不多,干净温婉。 她正站在一幅画前细细欣赏。 察觉到目光,她转头,看见不远处的叶初潇。 笑了笑,舒纳开口,“叶小姐。” 叶初潇放在呢子大衣里的手掐了下手心的肉,又松开,她礼貌回以一笑,“舒小姐。” 两人站在同一幅画前。 “佐伊的作品真是不错,”舒纳仰头欣赏,声音是轻柔的,“真是年轻有为。” 叶初潇点点头,“的确,这么年轻就开个人画展,艺术界少有。” “说起优秀,傅总也算是其中之一呢,”舒纳突然转移话题,她温柔地笑,眼角微弯,“不对,应该说,他是我见过最优秀的人,相比之下,其他男人都黯然失色。” 突然提起傅怀砚,叶初潇也不知她是无意还是有意,扯了扯嘴角。 她猜是后者。 舒纳似乎对这个话题极为感兴趣,“我与傅总在美国读书的时候是校友,那个时候他各方面就优秀,耀眼无比,那个时候的我还是个小姑娘,偷偷暗恋他呢。” 叶初潇噢了声,看起来对这个话题不感兴趣。 其实她兜里的手,指甲更深嵌入掌心。 她是想尽快结束这样的谈话的。 可思维却有些不受控制,心脏被黑洞吞噬,密密麻麻的细疼,问题先于反应说了出来:“所以舒小姐现在也是,钟意傅总吗?” 其实叶初潇也不知道,舒纳与傅怀砚已经到哪一步了。 是不能问,因为她没合适的立场。 也是不敢。 眼下她心跳踩空,手指冰凉等待舒纳的回答。 “有什么理由不钟意他呢?”舒纳温缓地答,轻轻一笑,杏眼乌润而亮,还有一丝难得的羞涩,“事业有成,外表迷人,性格也好的男人,哪个女生不喜欢?” “不抓紧一点,被别人抢了后悔都来不及呢。” ...... 从展览中心出来,已经傍晚。 雾蒙蒙的天空阴沉,太阳落山后,世界上方是一片漆黑的幕布。 安桑宁正在酒吧玩儿,她好不容易放一天假,说是要好好放肆,给叶初潇发了张照片,问她去不去。 叶初潇点开。 安桑宁坐在吧台边,她画了浓妆,脱去厚重的外套,身上的羊毛小短裙性感又漂亮。 指尖在屏幕上停顿一瞬,随即打下字。 【地址在哪儿,我现在过去。】 安桑宁是没有想到叶初潇真的会来。 她以为照叶初潇乖软的性格,是决计不敢来这样的地方。 发消息也就是逗逗她,她几乎肯定她会拒绝。 “潇潇啊,”安桑宁看着从酒吧门口往自己这边走过来的叶初潇,睁圆了眼睛,酝酿片刻,小心翼翼问,“你是不是受什么刺激了?” “为什么这么问啊?”叶初潇将呢子大衣搁至椅背,杏色针织长裙勾勒出她的纤细的腰肢,“我也是成年人,不能来这儿?” 安桑宁十分为闺蜜的开窍开心,“当然可以,来,想喝什么,姐姐给你推荐个?” 她给叶初潇推荐了一杯尼格罗尼,颜色艳红,酒体偏温和。 但会有些苦味。 “怎么样?”安桑宁问她。 叶初潇饮了口,漂亮的眉拧成一团。 不过她很快自己抚平额头。 “可以,”她低声说,继而又举起酒杯,“好喝。” 这次轮到安桑宁拧眉了。 “你这不是借酒消愁来了吧?” 她一边说着算了算了一边去拿叶初潇的杯子,可叶初潇执拗不肯给。 安桑宁拿她没办法。 “喝吧喝吧,醉了我送你回家。” 她车停在外边,可以叫代驾。 安桑宁怎么会看不出叶初潇心情不好,一直问她怎么了怎么了。 叶初潇垂着眼睫,好一会儿,小声说:“我今天遇见舒纳了。” 其他的她没多说,实在没心情复述,而安桑宁也能大概猜到发生了什么。 她想安慰叶初潇来着。 “没事你不用担心我,”叶初潇冲她挥了挥手,她脸颊微红,喝了小半杯已经有点上头了,“我心里已经做好决定...让我再喝一点。” 安桑宁是抢不回她手里的酒杯了,无奈双臂抱胸,“行行,我不勉强你,一次性喝开心就好。” 不过她歪了歪头,没听明白她的意思,“你做好什么决定了?” 杯子里的红色液体已见底,叶初潇一个仰头,将最后的酒一饮而尽。 “啪”一声,她放下酒杯。 侧脸枕在搁至吧台上的胳膊,乌发边际被灯光映出些金黄,耳朵露出来,小粉钻耳钉隐隐闪着。 她闭了闭眼,朱唇湿润而鲜艳,声音软软的,慢慢吐出几个字。 “也许我应该勇敢些。” 再不抓紧,他要被别人抢走了。 安桑宁从她言语中也猜出了大概。 这是被情敌刺激了,终于坐不住了。 “你早该这样啊,”安桑宁欣慰,帮她把微乱的头发顺到耳后,“所以准备好去找傅怀砚了?” 酒精的作用越来越明显,叶初潇的头越来越晕,但她并没有忘记最重要的事,皱了皱眉,郑重点点头。 “是的...找傅怀砚...”不能让舒纳先追到他。 “那我现在联系?” “别,”叶初潇听见她这样说,坐起身拦住她要拨打电话的手,面色苦恼,声音跟着慢下的反应尾音拉长,甜软甜软的,像小猫儿着了急,“我,我喝醉了,一身酒味,不能让他看见...明天,我要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去找他...才能自信点儿...” 安桑宁被她逗笑了,捏了捏她脸,“宝贝,我觉得傅怀砚看见你现在这样会忍不住亲你。” “亲?噢...偷偷告诉你一个秘密,我其实偷亲过他...他现在都还不知道...” 叶初潇望着酒吧里的那盏灯,看出了好多个重影。但她觉得自己很清醒,因为自己时刻都牢记着使命,“今天壮胆成功...明天一早...我,我就去找他...” “桑宁,记得提醒我洗个澡...明天要漂漂亮亮的...” 要比舒纳漂亮,要让傅怀砚眼前一亮。 这样的话,说不定他看在她认真的份儿上,可以不那么生气了呢。 叶初潇两只水润润的眼央求看着她,安桑宁笑着,碰了碰她的脸。 滚烫的。 “潇潇,”她恶劣地笑了下,在叶初潇耳边低声说,“喝酒壮胆这种事呢,即刻发挥作用效果最好。” 傅怀砚接到叶初潇电话时,是她闺蜜打来的。 几句话后,他问了地址。 不到二十分钟,他出现在酒吧门口。 “来了?”安桑宁坐在叶初潇旁边,怕她着凉,给她披上外套。 傅怀砚迈步到她们身边,停下。 叶初潇已经彻底倒下了,她枕着自己胳膊,半张侧脸被乌丝朦朦胧胧挡住大半,依稀能看出泛红的脸颊。 软软糯糯一小只。 傅怀砚抬眸,对接上安桑宁含笑的视线。 “我以为你会联系她的家人。”他说。 安桑宁笑了声,“可你这不是来了吗。” 明知道她身边一定有照顾的人,却还是没有犹豫地来了。
第39章 ◎自己昨天,大概是什么话都抖出去了。◎ 夜色沁凉, 寒风吹得常青树叶沙沙响,缀满红绿霓虹灯的街道已归为漆黑宁静,唯留街边暖黄的路灯。 司机的车停在酒吧门口, 傅怀砚扶着叶初潇出来, 将她放在车后座。 他回头, 安桑宁手指绕着车钥匙, 她会意,“不用管我,我车在这儿呢,叫了代驾。” 傅怀砚点头。 “对了, 我刚给潇潇家里打了电话,”安桑宁笑, “说她今晚住在我家——傅总, 以后得请我吃顿饭吧?” 傅怀砚抬眸淡淡看了她一眼。 “你倒是放心。” 安桑宁叫的代驾已经到了,她接着电话往另外一边走, 笑得意味深长,“那傅总可别让我失望啊。” 已是深夜, 路上偶尔驶过一两辆车, 四周寂静。 叶初潇靠在后座,刚才出来时她醒了会儿,现下躺着躺着, 眼睛又闭上了。 意识朦胧间, 嘤咛一声。 睡得倒是安心, 也不知道看看坐的什么车。 傅怀砚轻拢眉心, 抬腿上了车。 汽车缓缓行驶在公路上。 叶初潇靠在座位上, 东倒西歪, 红绿灯处停车时由于惯性她差点磕到头。 傅怀砚系上安全带, 再揽着她的脑袋替她戴上颈枕。 叶初潇迷迷糊糊睁开眼,眼前的人看不真切,她晃了晃脑袋,凑近再瞅瞅。 “傅怀砚?”她缓缓念出他的名字,还有点不敢相信,眨了眨眼。 “真的是傅怀砚?”她喃喃。 这还是她第一次喊他的名字。 从前总是一口一个傅先生,或者跟着旁人叫傅总。 他眼皮垂下,扯了扯唇。 喝醉了胆子是大了不少。 将颈枕给她调整好,揽着她脑袋枕到合适的位置,看见她水润润的眼还直直盯着自己,手顿了顿,轻哼,“不是我,还能是谁。” 他说完将手收了回去。 叶初潇眼睛一亮,“真的是你!” 她开心地笑,脸颊两边少有地多了两个浅浅的小窝,手臂伸过来挽住他的,脑袋枕在他肩头。 特别满足地闭上眼。 “我还以为是自己在做梦呢。”她喃喃道。 傅怀砚低眸,看着枕在自己肩上的女孩儿。 因为安全带还有脖子上的小枕头有点影响发挥,她觉得不舒服,扭了扭,眉头微皱。 样子别扭又可爱。 他轻笑,转头去望车窗外的街景。 汽车过了下一个路口,前面的司机开口问:“傅总,是回连苑还是御园?” 身边懒猫儿似的女孩挽着他手臂黏着,傅怀砚看了眼她沁红的脸颊,沉吟。 “先送她回家。” “我不要回家!”叶初潇一听他的话,仰起头,睁眼看着他,“回家就见不到你了。” “我好不容易见到你...”她将他手臂抱得更紧,声音小小的,透着委屈,“万一又找不到了怎么办...” “你这次来苏浔我都不知道...”她说越委屈,“你没告诉我,我什么都不知道...” 傅怀砚眸色暗了暗。 “你不是不愿意?”他嗓音哑而低。 “我没有!”小醉鬼现在翻脸不认账,在他肩膀上蹭蹭,颈枕歪歪地滑落下去,语气控诉,好像他才是那个理亏的人,“你不是挺聪明的吗,我那个话是不是真的,你分辨不出来啊?” 还倒打一耙。 傅怀砚轻捏她脸颊,唇勾了下。 他能分辨,他只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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