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羽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其实是主持人和霍霍的对话声吧?这个主持人听起来也很有问题啊。” “你没看报纸啊,那个主持人现在可是丑闻缠身,啧啧,真是想不到,我以前还是他的忠实听众。听说他还好赌欠了一屁股债呢,我想可能是和霍哲有什么交易才会帮着掩饰的吧,”宁朔插了一句。 谢宜修将签过字的文件递给苏羽,“前段时间他忽然前往澳门豪赌,至于他的资金来源你可以查一下。其实这个不在场证明并不完美,但是却利用了我们的思维盲区,霍哲录制‘晚间之声’是众所周知的,我们在知道这间事时就已经下意识地相信了,再加上主持人的证词就没有深入调查。不得不说,霍哲的确很聪明也很有胆量。”确实,这样的计划一但出错,他杀人的事情立刻就会暴露。 苏羽听得一愣,转头对着电脑敲起了键盘。 周晴也凑过来,“那韩勇案呢?咖啡店老板娘可以证明案发时霍哲是待在包厢里的。” “那天是我和小马去的咖啡店,都是我疏忽了,”楼岩峰转了椅子看向他们,“它的地段很好,平日里尤其是晚上顾客很多,而且老板娘也只是没看见霍哲离店而已,并没有注意到他有没有离开包间,我那次没有查仔细,昨天和老大又去了一次,这才发现男厕所的窗户防盗设施是坏的,防盗窗的钥匙早就生锈,其实一拧就开了,通过外面墙壁的水管和空调外机很容易出去,并且还不会被人发现。” 小马摇着头,一脸被气到的表情,手抬起不客气地就在他背上拍了一掌,“你小子!我就说你那天怎么这么快就下来了,原来是偷懒啊!” 楼岩峰尴尬地挠头发,小声辩解,“那个不仔细看真的看不出来啊。” 谢宜修瞥了他们一眼,神色莫辩,“是不明显,可是别忘了你们是警察,你们的一个小疏忽就可能导致一些重要线索的流失,从而让凶手逍遥法外。” 小马和楼岩峰顿时都低下头不说话了。 这时苏羽已经查到了“晚间之声”主持人的资金往来情况,“老大,前段时间的确有个账户向他汇过巨款。” “原来是这样,”王超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可我还有一个地方想不明白,霍哲为什么不在7年前一起杀了他们,而是在杀了江媛之后又离开了呢?” 宁朔把霍霍放到地上又关了开关,这才开口,“从江媛的尸体上看,她喉骨上的伤模糊杂乱,我觉得霍哲可能是失手杀人。” 王超皱眉,“好像也有这个可能,不过现在霍哲都死了,我们也无从得知了。” “是失手杀人。霍哲是个骄傲的人,他即便要报仇也会像如今这样,将那些伤害过他的人踩在脚底下,从心理到身体,完完全全地报复,而不是在7年前,他什么都没有的时候杀人,躲躲藏藏地做个杀人犯不是他的作风。 “哪怕是现在,他也从未想过退路,从杀人计划开始之时他就没想过能全身而退,所以才会在最后选择自杀。他要的从来都不只是杀了李明炜他们那么简单,而是昭之于众的报复。他要将所遭遇一切原原本本地在公众面前复制重演。 一时间,众人都失语无言,最终还是老刘摇着头叹息了一句:“可惜了。” 到了傍晚,工作基本结束。 老刘等人提出来和谢宜修一起去医院看浔音。 那天浔音摔下楼梯,脑部受到撞击,后来又情绪过于激动,自那日之后已经昏迷两天了。 浔音从一片空茫茫的梦境中醒来,眼前是白得刺眼的天花板,明亮的白炽灯光晃得眼睛发疼。床边围着很多人,一张张脸上都写满着惊喜。 谢宜修附身,轻声问:“浔音,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浔音茫然地看着他,只觉得这个男人清疏俊朗,好看得不像话,眉眼间甚是眼熟,她动了动嘴唇,很久没有说话,声音沙哑得厉害,“你是……谢宜修吗?”她疑惑地皱起眉,目光又看了眼其他人,“那你们又是谁?” “我为什么会到这里?”
第29章 此生荒芜——霍哲番外 霍哲对这个世界的恨意来自7岁的一个夏天。 学校放了假,他每天都会早早地和爷爷到地里做农活,一天都见不到两面的爸爸一贯地泡在赌场酒铺里,妈妈则待在家里霸占着唯一的一把落地扇,嗑着瓜子看电视。 这个家就只有爷爷撑着,那时候祖孙两人在烈日下劳作,累了就坐在田埂上喝水聊天,他叽叽喳喳地说起学校的事情,爷爷安静地听着,眉眼弯弯地夸奖他:“我们阿哲真棒。” 那样辛苦的日子却是他这荒芜一生中最美好、最珍惜的记忆。彼时妈妈还未走,爸爸也还没有日后的荒唐,爷爷也还健朗。 …… 噩梦降临的那一天,天气热得让人发昏。 带去地里的水已经喝完,他小跑回家装水,还没进屋就听见了吱呀晃动的床响,与此同时还伴随着女人的呻吟和男人的喘息。 他撩开屋子间的门帘,就看见两具白花花的肉体交缠在一起,房间里弥漫的气味恶心得让人想吐。 他没有尖叫,没有转身就跑,镇定得完全不像一个孩子,甚至还想起了时常能听到的风言风语:“老霍家的婆娘可不安分哩,那眼睛直勾勾的就知道勾引男人。” “霍哲那个小家伙还不知道是谁的种呢!” “也是霍根林没本事,就知道酗酒赌博的,我要是霍家媳妇也不愿意跟他过。” 屋子里的云雨渐渐停歇,那个五大三粗的男人搂着妈妈,一只手不规矩地按在她胸前,紧接着那个男人说出口的话,却让他在炎炎夏日生生感到了一丝丝的寒意。 “玲子,你都准备好了不?过了今天我们可就能大大方方地在一起了。” “当然准备好了,就等晚上了,你放心,那个臭男人没到半夜是不会回来的,等他发现我们都走得没影了。” “哈哈,那钱呢,拿了多少?” “都带了,你就放心吧。” …… 那一天,霍哲什么也没有说,照常和爷爷到傍晚回家,然后吃饭睡觉。只是在爷爷睡着后,他偷偷地爬起来,趴在老旧蒙尘的窗口望着远方。 半空中月色迷人,入了夜的小小山村里寂静无声,偶尔有几声虫鸣。 他看着妈妈背着行囊和那个男人在深深的夜色里渐行渐远,她没有丝毫留恋,挽着男人笑容满面,就这样头也不回地离开,仿佛这个家里没有她的丈夫,没有她十月怀胎的儿子。 夜里的温度偏低,可真正冷的却是他的心。 毫无意外,发现妈妈卷走全部家财跟人偷跑了,爸爸气急败坏地砸坏了屋子里所有的家具。 爷爷抱着他躲在角落里,脊背佝偻着,默默叹气。 之后几年,爸爸越发荒唐,每天都喝得醉熏熏的,一言不和就对他拳打脚踢。 霍哲最后一次看见爸爸是在一天傍晚,他喝得酒气熏天,又输光了身上的钱,骂骂咧咧地回了家,一看见他坐在小桌板上写作业,就大步上前一把撕了本子,“读什么书!你老子都快没钱吃饭了,哪有钱供你念书,明天就给我出去干活!” 他知道读书是唯一的出路,他不甘心像爸爸那样潦倒地在这个小村子里活一辈子。所以他一下子扑在幸存的书本上,怎么也不肯让开,爸爸的拳头如雨点般落下,疼得他咬破了嘴唇。 爷爷听见动静跑出来,不再年轻的身体挡在他面前,哀哀地劝爸爸:“孩子还小,不读书能干什么啊!” “老东西,你给我让开,这个臭小子还不是哪个野男人的种呢,我今天就打死他,省得浪费钱给别人养孩子!” 那天傍晚霍哲最后的印象,就是爷爷拼命推了他出门,“快躲起来。” 爸爸的拳头在身后猛砸,硬生生将爷爷踹翻在地上,他年迈的身子蜷缩在一起,默默承受着。 那天他在草垛里躲了很久,直到半夜爷爷拖着伤痕累累的身体出来寻他。而爸爸打完人就出门再也没有回来,后来听人说他因为打架闹事被人杀了,也有人说他赌钱发了大财逍遥享福去了。 不管情况如何,那个他叫爸爸的男人再也不曾出现,自此只有他和爷爷相依为命。 后来有一年,霍哲认识了同村的单君昊,那个满身都是戾气的小男孩,为了一口吃的从狼狗嘴里夺了食物,一路被追到小池塘才幸免于被咬。 也许是觉得同病相怜,也许是太久没有同龄的玩伴,他鬼使神差地就走到了单君昊面前,向他伸出了手,“起来吧。” 单君昊站在肮脏的淤泥里,黑白分明的眼睛错愕警惕地盯着他。 单君昊永远不会知道,从这一天开始,他的人生会围绕着霍哲直至终结。 在坞山埭,很多孩子都是念了小学就出去打工,村子里的人丝毫没有意识到知识的作用。 坎坷的童年让霍哲格外珍惜念书的机会,爷爷也不顾邻里的冷嘲热讽坚持要供养他念书。他的成绩比同级的孩子都要好,中考之后在所有人不敢置信的目光下,他迎来了录取通知书。 他考入了市第一中学,这个他做梦也不敢奢望的地方。 在那里他第一次见到了胡建军和李明炜。 第一中学里的孩子大多家境富裕,他们三个来自普通家庭的孩子自然容易走到一起。 胡建军性格懦弱,而李明炜则精明得多,但那双精光闪烁的眼睛里,总是浮动着嫉妒和掩藏不住的贪婪,低人一等的家世让他变得不像个孩子。 不过,他又何尝有过孩子的天真,在这个涉世不深的年纪里本该有的纯真懵懂,早就在7岁时已消失殆尽。他的心底隐藏着最黑暗的东西,只是从不曾示人罢了,爷爷要他活得快乐满足,那他就照着爷爷所想的去生活。 直至这个简单到近乎卑微的愿望,被一次背叛击得粉碎。 爷爷在大一将要结束的时候查出患有癌症,那时的他已经是学校里的名人,在外创业小有成绩。 为了爷爷的病,他四处寻访,终于了解到美国的一家医院对此病症的治疗很有效果,就在他准备转卖公司筹钱的时候,他的恋人、他的朋友却联手背叛了他。一年多的努力,日日夜夜的奋斗全部毁于一旦,爷爷的医药费也化为泡影。 那年的暑假他变得一无所有,回到湖城,看着病床上生命体征微弱的爷爷,他终于泣不成声。 那一晚,爷爷不知道从哪里知道了他的事情,觉得自己是他的负担,趁所有人不注意亲手拔掉了氧气管。 第二天他醒来,等待他的只有爷爷冰冷的身体。 痛到极致是没有眼泪的,他一声也没哭,安安静静地爬上床躺在爷爷身边,就像小时候一样依偎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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