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记邓大谷好好在家里窝冬,没想到被施所长拖出来抓人,憋着一肚子的火,大声道:“满根,你家雪芳是不是领回家一个姑娘?赶紧带出来吧!”大男人娶不到老婆,那就努力出去打工挣钱,有了钱还愁找不到媳妇?尽搞些歪门邪道,大冷的天警察上门,真他妈烦人! 听到书记的声音,邓满根吓了一跳,缩着脖子嗫嚅着:“书记,你说什么呐?我家就我和雪民,哪来的姑娘。” 赵长兴哪里还能忍耐得住,挤开邓满根,冲进这个北地农家院子。 围墙上的土砖斑斑驳驳,两棵光秃秃的歪脖子树让这个不大的院子显得有些凄凉。踩过积雪,掀开厚厚的棉布门帘,扑面而来的暖气让赵长兴顿了顿。 “什么人?出去!” 随着声音,一个国字脸、紫膛面孔的年青男子穿着件破旧棉袄,一瘸一拐地冲过来,恶狠狠地将赵长兴一推。 男子个子虽然不高,但胳膊粗壮有力,眼睛里透着凶光,赵长兴被他大力一推,踉跄着后退几步。施必胜托住赵长兴后背,厉声道:“干什么!” 男子抬头看到身穿公安制服的施必胜,眼神有一刹那的惊慌,但很快就镇定下来:“公安同志,这是我家!” 邓大谷带着另外几个派出所的公安干警,在邓满根紧张的眼神中将房门一间一间地推开。邓满根家里穷,哪怕女儿嫁到镇上时常救济,依然家徒四壁,屋里除了土炕就是几口箱子,根本没有能够藏人的地方。 不过几分钟时间,所有公安干警都失望而归,对施必胜汇报着。 “没有!” “报告所长,没有发现。” “没有看到赵清瑶。” “地窖呢?找了没?” “都屯着菜,没人。” 赵长庚原本以为只是一到邓满根家就能找到女儿,没想到一无所获,一颗心空落落的,闷着喘不上气来,只能用求助的眼光看着赵向晚。 赵向晚站在施必胜身旁,安静地观察着凶悍的邓雪民。 邓雪民的眼皮松弛,眼角向下耷拉,形成典型的“三角眼”,他眉毛浓密,尾部散开,像一把扫帚,面相看上去就不是和善之辈。 面对公安干警突然闯入,推门查看,他不急不忙,双手交叉而立,似乎早有准备。 “她在哪?”施必胜将赵清瑶的肖像取出,竖在邓雪民眼前。 邓雪民的眼睛一眯,瞳孔陡然放大,呼吸也变得粗重许多。 【他们怎么找到这里的?我姐不是说,人是从两千多公里以外的南方拐来的,不会有人知道?年前怕她家里人找过来,我还特地让清瑶写了封信回家,怎么警察会找过来!】 邓雪民紧紧抿着唇,硬着脖子,摇了摇头。 邓满根不知道警察闯进来做什么,惶急地拉住书记的手:“大谷啊,雪民小时候摔断了腿走路不利索,没办法干地里的活计,也没法子到城里打工,一辈子就在这屯子里过活,我这老寒腿一到冬天就没办法下炕。你说……你说说,我们到哪里去找外面的姑娘?你们是不是搞错了?” 【老天爷啊,这可真是人在天上坐,祸从天上来!我天天窝在炕上,吃喝拉撒都恨不得在一个屋里解决,眼瞅着就要过年了,怎么忽然就闯进来一堆公安?我这是什么命啊。】 听到邓满根的哀叹,赵向晚将目光转向内心一片死寂的邓雪民。 或许是因为从小残疾,邓雪民听过太多嘲讽与挖苦,他性情偏执。和邓雪芳一样,一旦做出决定,内心便似蚌壳一般紧闭,根本撬不开。 邓家老屋用厚厚的夯土砖墙砌成,一进三开,两间卧室,一间厨房。两间卧室分别由邓满根、邓雪民居住,全都盘着火炕,屋子里暖暖的。 墙角摆着两口樟木旧箱子,里边装着旧衣服,没有藏人。 厨房灶膛里燃着木材,一张刷着黑色油漆的小桌、一个碗柜、两张条凳、一口水缸,除此之后,什么也没有。 邓满根家是屯子里最穷的人家,就这么大地方,要想藏人实在是为难了点。 施必胜的脸沉了下来,继续问邓雪民:“你姐说,这姑娘是她从南方带来的。说!你把她藏哪里去了?” 邓雪民的声音带着丝低哑:“是我姐带来的,你管她要去。” 事情进入胶着状态。 赵清瑶是邓雪芳从南方带到北地,两人一起吃面的时候被人看到。可是邓雪芳嘴硬,只承认与赵清瑶吃过面,却不肯承认将她拐到了自己家。 原以为一到宽甸屯子就能找到赵清瑶。只要找到她,一切水落石出,所有参与拐卖事件的人就能绳之以法。 可是,赵清瑶并没有找到。 邓雪民的意志相当坚定,丝毫不乱,就连赵向晚都听不到一丝心声,不知道他到底把赵清瑶藏到了哪里。 赵向晚上前一步,与邓雪民只一臂之遥。少女的淡淡馨香袭来,邓雪民有一刹那分神。 【真香!真他娘的香。】 邓雪民的心门透出一丝缝隙。 赵向晚抬起眸子,利光闪过。 “屯子里,比你年纪小的男人,都娶上媳妇了吧?” 邓雪民的牙槽咬紧,一声不吭,但眼睛却眯了起来。 赵向晚冷笑:“你的腿不利索,是不是比旁人细瘦,夏天根本就不敢露出来?庄稼活没办法做,体力活干不了,北方汉子高大健壮,像你这样的人,屯子里的姑娘有谁会正眼看你?” 邓满根听到赵向晚的话,脸胀得通红,一阵猛烈的咳嗽之后,他结结巴巴地说:“你,你这个姑娘怎,怎么说话的!太……刻薄!太,太刻薄!” 施必胜真没想到赵向晚如此生猛,瞪大了眼睛,望向劳志锐,用眼神询问:这姑娘这么虎的吗? 劳志锐知道赵向晚故意用言语刺激邓雪民,却不知道她用意何在。他忽然想到许嵩岭曾提过,酒店谋杀案中重案组成员拿着翁萍芳的日记本故意刺激魏国庆。他若有所悟地冲施必胜做了个手势,示意他安心在一旁看着就好。 邓大谷书记有点看不过眼,插了一句:“嗯,那个……” 赵向晚没有理会旁人,继续刺激邓雪民:“正常渠道找不到老婆,便求你姐从南方拐一个过来。像你这样无能、无用、无耻的男人,漂亮的清瑶哪里看得上?哪怕你像条狗一样恳求,她也不会理睬!” 邓雪民的呼吸越来越粗重,眼睛开始泛红,宛如一头凶兽。 愤怒,让他紧闭的心门陡然打开。火一般的情绪喷涌而出,让赵向晚感受到了沉重的压力。 【胡说!胡说!她一个女人懂得什么?我一个大男人,除了一条腿不灵活,什么比旁人差?睡到夜里那团邪火上来,恨不得扑到镇上抢个姑娘就回来干死她,要不是怕挨枪子,老子早就这么干了。 还是我姐有本事,从南边拐了个赵清瑶来,这丫头野得很,喂了药才肯乖乖听话。终于做了一回堂堂正正的男人,老子心里这团邪火终于消了。只是,费尽心机哄着她,她却又是踢又是咬,在胳膊上咬出那么大个口子。要不是老子力气大,还真制不住她!】 赵向晚心中一凛,赵清瑶果然在他手上! “强扭的瓜不甜,清瑶性子烈,你遭了不少罪吧?你胳膊上是不是有个牙印?” 邓雪民被她戳中心事,下意识地将左胳膊往身后一藏。 赵向晚哪里容得他退让,跨前一步,牢牢扣住他胳膊。 邓雪民猛地抬手,将赵向晚一把推开。 “砰!” 赵向晚摔在地上,尾椎骨一阵疼痛袭来,令她皱眉闷哼一声。 劳志锐大怒,与施必胜一左一右,同时出手。 邓雪民双肩被两人控制住,双手反扣在身后,一边大叫一边奋力挣扎起来:“啊——啊——” 他的叫声里浸着屈辱与不甘,邓满根听着心痛欲裂,扑过来想要拉扯,却被邓大谷拖住。邓满根身体虚,根本甩不开邓大谷,气得直跺脚:“大谷,大谷,你就让他们这样欺负我家雪民?” 赵向晚坐在地面,忍着痛说:“施所长,你检查一下他的左胳膊。” 施必胜将邓雪民的衣袖向上一捊,赫然是一个青紫牙印! 还没等人问,邓雪民颈脖间青筋暴露,大叫道:“我咬的!是我自己咬的!老子喜欢咬自己,不行吗?!” 施必胜脑中闪过一个不好的念头:不会是强奸不成,邓雪民杀人灭口了吧?如果是这样,那估计尸体已经处理好,也就难怪屋里找不到人! 施必胜厉声问:“谁咬的?人在哪里?” 邓雪民咬着牙,脖子一梗,一脸的不配合。 【死娘们,敢咬人,老子把你闷死在地洞里,看你还能硬到什么时候!】 地洞! 不是日常屯菜的地窖。 终于撬开邓雪民的心门,透出这个关键线索。 赵向晚以手撑地,目光扫过邓雪民的卧室地面。夯土地面,铺上厚厚地砖,看不出半点端倪。 赵向晚眸光闪动,一寸一寸地在地面搜寻。 眼睛的余光,留意着邓雪民的细微举动。 邓雪民察觉到赵向晚的动作,心脏一阵狂跳。 【她发现了什么?这丫头发现了什么?她是不是有毒,怎么什么都知道!她为什么我胳膊被咬伤,为什么会知道?难道……难道真有神灵不成!】 施必胜是经验丰富的警察,看到邓雪民的反应便知道不对,板着脸将邓雪民按住,喝斥道:“老实点儿!” 邓雪民视线游离,不自觉地往墙角的樟木箱子那边睃。 赵向晚从地上站起,一步步向角落走去。 邓雪民的心跳越来越快。有心想要阻止吧,他现在整个人被施必胜架着,胳膊反拧着一动就痛,根本没办法移动身体。 赵向晚当着众人的面,将木箱掀开。 劳志锐不明所以,刚刚这口箱子他已经打开检查过,只有几件旧衣服,一股子潮气,根本藏不了人。既然赵清瑶不可能藏在箱子里,赵向晚现在过去打开又是为了什么? 赵向晚一件一件的衣服从柜子里取出来,她的动作缓慢而从容。 【不要,不要再往下扒!不要!】 终于等到这句心声,赵向晚加快手中速度,将衣服甩在一旁。她留意到有两件衣服的边角带着泥土,箱子里散发着浓浓的土腥味。 箱子底板露出。 赵向晚探身而下,双臂一伸,将那块木板轻轻一揭。 一股腥味扑面而来。 一个黑乎乎的洞口出现在所有人面前。 “啊——”一声惨叫传来。 邓雪民面色煞白,完好的那条腿筛糠一般地抖动起来,如果不是施必胜扭住他胳膊,恐怕他已经瘫倒在地。 邓满根也没有想到,自家儿子竟然在屋子挖了个地洞,他双手颤抖,一屁股坐在炕沿,面无人色,喃喃自语:“老天爷,我的老天爷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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