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晴雨都觉得他的手在抖,想想把自己的帽子戴在他头上。 女孩子的头小,勉为其难地顶在郭永年的脑袋上。 他动都不敢动,生怕掉下来,僵硬道:“我,我不冷。” 这都结巴了,还逞强什么。 齐晴雨摸摸自己的发尾说:“没事,我有头发你没有。” 郭永年是平头,被她说得像是秃头。 他觉得哪里奇怪,强调道:“我也有。” 嗯嗯嗯,有有有。 齐晴雨才不在乎,又咬开一个饺子,被饱满的汁水溅到。 她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太慢,挡在面上的手更像是遮羞。 齐阳明第一时间看妹妹有没有烫伤,发现她捂着眼睛问道:“进眼珠子没有?” 齐晴雨的睫毛上好像挂着一点油花,不太确定地撤开手:“你觉得呢?” 齐阳明凑近看,又猛地后退说:“奇怪,怎么近看你的五官怪怪的。” 怪他大爷!齐晴雨抡起拳头砸他说:“你才丑!” 谁说丑了,齐阳明往右一躲道:“明明你自己也是这么想的。” 这哥哥真是不要也罢,齐晴雨决定今天要奋起反抗,袖子一撸扑过去。 兄妹俩闹得着实厉害,看得出从小到大走的并非是团结友爱那一派。 眼看一桌子锅碗瓢盆要牺牲,许淑宁拍拍手示意说:“边上玩去。” 齐晴雨揪着哥哥的耳朵往边上挪,一手叉腰道:“你讲啊,你再讲啊。” 就这颗辣椒,不知道哪道菜可以消受。 齐阳明在心里叹口气,捏着妹妹的脸颊说:“停战。” 停就停,齐晴雨手一松,大声宣布道:“我赢了。” 完全的自娱自乐。 陈传文拉长音的“哎呀呀”几句说:“好意思说我脸皮厚呢。” 齐晴雨重整旗鼓向他发兵,也不知道哪来的那么多力气。 屋外的梁孟津在洗碗,听见声说:“你也进去玩吧。” 许淑宁才不去。 她蹲下来研究着不多的雪花,手上拎了根小棍子画画,明明哈冷气,偏偏要在外面受寒,看上去很享受这片刻的安静。 梁孟津怕她冷,给热水袋又换了一遍水拿过去:“捂捂。” 许淑宁抱着还有点烫手,用围巾捏着说:“我也不是那么冷。” 她的衣服是家里刚做好寄来的,零下的天气都扛得住,只是露在外面的部分受冻。 反正梁孟津觉得她已经缩成团,蹲在风口的位置说:“那也捂捂。” 许淑宁点点头,勾勒出最后一笔说:“看我画了什么。” 只有些微月光,梁孟津犹豫道:“嗯……一只老虎?” 不过他瞅着也不太像,但好歹额头上有个王字。 许淑宁就是为了让人看出来,指着虎尾巴说:“本来画老鼠的,想想改了。” 哦,要鼠年了。 梁孟津再仔细一瞅,居然真的能找到点老鼠的影子。 他手比划着说:“我还想着老虎嘴巴怎么尖尖的。” 看着就不像是个正经老虎,心里憋着坏似的。 许淑宁改了一下,让尖嘴看起来更圆润些,但感觉离老虎也偏离许多。 怎么回事,她赌气地把画搓乱道:“真丑。” 倒不至于说丑,梁孟津哄道:“怎么会。” 就是确实不好看。 许淑宁哼哼两声,把眼前的地抹平说:“再接再厉。” 梁孟津就这么看着,两个人在外面吹着风,第二天说话的声音都沙哑。 齐齐开口,陈传文的目光在两个人之间移动,揶揄道:“一起干啥去了?” 好好的话,他嘴里讲出来就没有个正经字。 梁孟津勾着他的脖子走,哥俩在角落里不知道叽里咕噜说什么话。 许淑宁狐疑看一眼,进厨房烤火去。 郭永年挑着水进来,边往水缸里倒边说:“你要不舒服就休息,早饭我做。” 许淑宁就是有些鼻塞,喝口热水舒服很多。 她摇摇头道:“没事,你忙你的。” 也没啥忙的,郭永年拎着空桶又出门去。 这回后头有个尾巴,齐晴雨捏着片树叶玩说:“我就出去溜达溜达。” 今天地上全是化开的雪水,泥泞得不像样子,玩球小队就地解散。 可她最近野惯了关不住,索性出门转一转。 一个人嘛,仿佛哪里毛毛的,她也不太敢,逮着个人赶紧跟上。 郭永年看她还穿了雨鞋,心想来回百来米的距离而已,只叮嘱说:“那你慢点。” 齐晴雨脚没办法好好走路,看到个水坑都不愿意绕过去,非得试试鞋怎么样。 真是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 郭永年时不时回头看,很怕她摔一跤。 齐晴雨才怕他顾后不顾前,反倒把自己折进去,索性往前跨三步说:“别看啦,咱俩一块走。” 只是她不知道,走得再平行,郭永年的余光也全是她。
第56章 在外面溜达几圈, 齐晴雨过足放风的瘾,满意地回宿舍。 她进院子就看到亲哥跟陈传文在角落讲小话,马上凑过去说:“你们干嘛, 干嘛你们?” 真是哪哪都有她,齐阳明拽着妹妹的发尾:“能不能跟人家淑宁学学, 她坐好半天了, 都不关心我们弄点啥。” 那样多文静多好啊。 许淑宁听见自己的名, 抬起头道:“一看就憋着坏,我才不爱打听。” 看看, 看看。 齐晴雨乐颠颠说:“也就我肯跟你们狼狈为奸。” 真会用好词, 陈传文拽着齐阳明往角落去:“我们还不用你呢。” 一看就有事情, 齐晴雨立刻挤过去说:“不行,要给我听!” 她越是这样, 齐阳明跟陈传文就非要吊着她,三个人在犄角旮旯的, 声音传得遍地是。 许淑宁听一耳朵,都没听见正题, 只有车轱辘话来回绕。 她都替齐晴雨跳脚, 想想帮腔说:“大男人, 别吞吞吐吐的。” 谁吞吐了, 这不还在商量嘛,陈传文含糊不清道:“说起来还是你起的头。” 许淑宁心想跟自己有什么关系, 她可一个字都没听清,拍拍手掌的灰:“别扯我, 我不管。” 哪能不管, 陈传文觉得还是要赖上她,索性摊牌说:“就是吃羊肉锅子的事。” 许淑宁那天只是随口一说, 心想也没有正儿八经的倡议过,怎么能叫她起的头。 她道:“你挺敢讲,上哪搞羊肉,要不割我的肉给你吃?” 那她就是想割,陈传文也不敢吃,连连摆手说:“咱们还是来讲讲羊肉。” 要羊肉就只能去齐山大队,来回十几里山路,折腾是一回事,另一桩更麻烦。 许淑宁想都不想就道:“你就是能走,也得有人搭伙才行。” 齐山大队只卖活羊,几十斤肉一家可吃不下。 要按照在西平的时候,隔壁邻居凑一凑也行,但队员们都计算着过日子,加上刚吃完猪肉,只怕不好办。 陈传文当然也知道,拍胸脯说:“这个包在我身上。” 满大队就没有他不认识的人,东家西家问问总能有愿意的,再说了,马上好几户人要嫁女儿娶媳妇的,总得有个硬菜顶着吧。 交给他也不是不行,但一听就很麻烦,阵势闹得够大的,许淑宁心中盘算着说:“有点招摇。” 仿佛显摆知青们多有钱似的,传出去也不大好,尤其最近小偷小摸还多,民兵们都防不住,三令五申严守门户,他们倒是唱起高调来。 陈传文刚刚跟齐阳明嘀咕的就是这个,两个人怎么琢磨都觉得事情不简单,毕竟他们下乡以后最怕人家说“城里人搞特殊”。 但想想羊肉锅子又咽口水,赶上快年关思乡之情泛滥,还是想求一点可行性。 陈传文试着说:“我看最近家家都有肉味。” 人家那肉能一样吗,是上上下下十几口人分二两,往菜里一藏瞧不到肉末星子。 反正许淑宁是个多思多想的,犹犹豫豫说:“要不再等几天?” 再等几天就正月了,除夕夜肯定吃不着,陈传文叹口气说:“感觉差点意思了。” 许淑宁也跟着叹,心想头回在大队过年,真是人人心里都有执念。 她自己也差不多,舔舔嘴唇道:“待会投个票吧。” 她这么说,吃午饭的时候就得畅所欲言。 其实也基本等于某几个人的一言堂,陈传文道:“阳明跟永年跑一趟,我和孟津到处问问谁家要,就麻烦女同志多劈劈柴了。” 哟呵,还知道用麻烦这个词。 齐晴雨眉头一挑说:“原来你馋虫上身才会好好说话。” 陈传文微微笑道:“女同志,我可没加们。” 这句话那叫一个流畅,好像就等着她说能驳回去,故意给人挖个洞似的。 齐晴雨的反应也很快,立刻抬脚踹他,两个人真是什么事都能吵起来。 眼看方向走偏,许淑宁拍桌子把事情拉回来道:“讲正经的!” 正经的就是都想吃,连郭永年略一踌躇都说:“十几地里而已,不耽误什么事。” 只花时间和力气能做的,对他来说都最简单不过。 许淑宁心想确实不耽误事,但别的就不好说,吹胡子瞪眼道:“你知道齐山大队是什么地方吗?要走盘龙小道的。” 盘龙小道压根不是路,是附近几个大队的人用脚踩出来的,春天草一长就该盖上,不熟悉的人弄不好要迷路,真丢一个怎么办,找谁说理去? 郭永年叫她一讲也没把握,思索道:“那得有个人带着。” 叫谁?举目四望,知青们现在也就跟一帮娃娃们打好关系,总不能让西瓜皮上。 说难听些,出点什么事怎么跟人家家里人交代。 许淑宁反正是想不出谁,倒是齐阳明举起手说:“我可以让旺家帮个忙。” 谁?齐晴雨一愣说:“你还认识新朋友了?” 非要说朋友好像也不算,齐阳明道:“就是天天砍柴的时候撞见,他有时候找我换点东西,偶尔唠几句。” 换东西?兄妹俩共同财产多,但齐晴雨这个当事人没什么印象,倒是许淑宁道:“就上回想换毛线那个?” 入秋的事了,得亏她还记得。 齐阳明道:“前几天还问我,但我真是没有。” 给郭永年织毛衣用的线还是梁孟津想办法弄的,有些票知青们也不富余。 许淑宁道:“剩下的就够只袜子,也不好意思给人家。” 齐阳明摆摆手说:“没事,我来办就行。” 他是靠谱的,许淑宁不再操心,扭过头看:“那你们这个分羊肉小组需要组织多久?” 还有名字,梁孟津想想说:“我下午上课的时候让西瓜皮他们回家问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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