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俩加起来, 可啥都说不准。 许淑宁啧啧摇头:“算了, 我还是当不知道。” 她这么说,心里还是挺记挂的。 只是没琢磨出什么来, 先把午饭端出锅。 她坐下来吃边吃,看着空着的位置说:“也不知道阳明他们走到哪了。“ 齐阳明跟郭永年一大早出发去买羊,天不亮就出门,估摸着现在才要折返,到宿舍天都黑漆漆的。 许淑宁就怕他们走山路出点事,捧着碗说:“也不知道午饭吃没有。” 她早上给蒸的八个馒头炒的咸菜,生怕他们饿在路上,现在又觉得不够,看一眼屋外。 齐晴雨就没有这么操心,说:“没事,实在不行他们可以捡野菜吃。” 大冬天的,地里能长啥,土都冻得硬邦邦的。 再说了,哪里至于这么可怜,就这个点,齐阳明他们也在吃午饭。 两个知青加上领路的赖旺家,三个人把刚买下的羊拴在树下,跟老乡讨口热水,往路上一蹲就能吃。 一边吃还一边说着话。 齐阳明觉得自己是个中间人,先开口:“旺家,明天一定要来我们宿舍喝羊汤。” 赖旺家是个老实人,连馒头都不肯吃他们的,更别提带荤的。 他连连摇头说:“不用。” 说得简单,动作倒是挺多。 齐阳明知道他从小不善言辞,拍拍他的肩:“不去我们俩也给你架过去。” 赖旺家急着推,话更说不利索了。 他父母都哑,家里静悄悄的,他张嘴就比别的孩子慢,小时候一张嘴,肯定被其他人追着笑,久而久之不爱说话,语言能力有点衰退,但其实没有毛病。 齐阳明也知道,很有耐心地等他磕巴完,才道:“不行,必须来。” 赖旺家额头都有汗,拽起衣角说:“不要,不要。” 可惜他哪里拧得过齐阳明,人家自己拍板就定下,仰头喝完水说:“再歇歇还是走?” 说真的,三个人里他的体力最弱。 其他两个都比牛还壮,拍拍屁股站起来说:“走。” 可惜他们要出发,羊是半点都不配合,这么拽都在原地。 郭永年跟齐阳明到底是从城里来的,没有养羊的经验了,只能把目光移向赖旺家。 赖旺家从路边扯一把草,搁羊面前晃晃,可惜人家压根不买帐,反而往后退一步。 再退都该回它老巢了,郭永年赶紧拽住绳子:“欸欸欸,你去哪呀你。” 羊反正就咩咩叫,压根不在乎面前几个人掌握着它的生死,或者说就是一种报复行为。 齐阳明都觉得它的眼神全是藐视,搓搓手掌:“欸嘿,你还跟我较上劲了。” 他还不信了,今天能给它牵不回去。 但事实证明就是不怎么能动,半个小时过去愣是走出几百米。 三个男人围着转一圈,使出十八般武艺扑上去,把羊蹄子捆起来扛走。 只是这样走,又不如拉着方便,因为这路太窄,甚至不能称之为是一条道。 因此几个人是走走停停,心想估计半夜都到不了宿舍。 这恰是许淑宁最担心的地方,她心里挂着事,下午就满院子瞎转悠,转了两圈觉得有点安静,四处看:“那俩出门了?” 齐晴雨抱着连环画的时候不知昼夜,一抬头:“奇怪,怎么不声不响不见了。” 许淑宁也觉得不对劲,心想陈传文就算了,梁孟津总是会打个招呼的。 也不知道今天是什么猫腻,她甩甩手道:“肯定做坏事去了。” 齐晴雨也这么觉得,一跺脚说:“不够义气,带带我能怎么的。” 就这位姑奶奶,也是顶顶爱凑热闹。 许淑宁都不敢想这仨臭皮匠能弄出多大事情,只盼着那俩不要闯大祸。 另一边的陈传文和梁孟津,其实也没搞出什么大事,就是到山上摸鱼去了。 从高处流下来的水,在平洼处汇成小潭,夏天的话水深得很,但现在是冬天,踩进去只有成年人的膝盖高。 淹是淹不着,但光是赤脚在岸边撒网,都冻得人直哆嗦。 梁孟津发着抖道:“你确定真的有鱼吗?” 陈传文也是听说的,其实没见过,一咬牙:“有,肯定有。” 行,就冲着年夜饭年年有余的好意头,梁孟津忍了,他往水里又走一点说:“我要是病了,指定挨骂。” 可人生在世,就是总有许多愿意吃苦受罪也要一试的乐趣。 陈传文很有担当说:“一切推我头上就行。” 他债多了不愁,一天被骂百八十次的不新鲜。 梁孟津心知有人背锅没用,摇摇头:“那我也还是惨了。” 陈传文怎么听出一点显摆的意思,把裤脚卷得更高说:“行行行,知道淑宁心里有你,你说你用得着天天挂嘴边吗?” 谁天天挂嘴边了,梁孟津箩筐往水里一扔道:“你别在外头讲名字,待会别人听见了。” 他们还没定的事,风声先传出去多不好。 要不陈传文有时候说他是老古董,调侃道:“行,下次我说你们家那位。” 更没边际了,梁孟津甚至不合适,却还是美滋滋的,好像两个人真的宣誓成为夫妻。 只是他的年纪,离考虑婚姻实在太远,甚至连可见的未来都给不了别人。 真是想到这儿,他手上的鱼叉狠狠往水里捅,被溅了一脸水花。 就这动静,有鱼都该跑没了。 陈传文一抹脸道:“你别急,要有耐心。” 梁孟津还真不缺,两个人就这么静静地等着,也不知道是老天爷看着可怜还是怎么着,居然有一尾鲫鱼钻进筐里。 活蹦乱跳的,看着估摸有三四斤。 陈传文想把它拿出来,被鱼尾巴甩了手,疼得骂鱼它大爷。 梁孟津吸取教训,双手抄进去,眼瞅着天说:“再不回去太晚了。” 可不就是晚,太阳早下山了。 许淑宁掐着时间做的晚饭,都吃完了还没看到人,正琢磨着要不要出去找找,人才回来。 一进屋就钻进帘子里换衣服,两个人嘴巴动着对口供。 可铁证如山的一条鱼,许淑宁把它放盆里养起来,齐晴雨从厨房把饭盛出来,两个人跟要开堂差不多,眼睛直勾勾地盯着看。 好家伙,陈传文嘿嘿笑说:“你们吃没有?” 还有功夫管别人,齐晴雨一拍桌子道:“老实交代。” 她审,陈传文就想糊弄,可惜刚要开口就对上许淑宁的目光,只能一五一十讲个清楚。 反正他是够义气,只说是自己生拉硬拽,把梁孟津带过去的。 具体信不信,只看许淑宁的表情就知道。 她沉默几秒站起来说:“快点吃,我去煮姜茶。” 就这反应啊?有点不对劲。 梁孟津连忙要跟上,脚才动许淑宁就说:“碗端上。” 哦哦哦,端上。 梁孟津饿得饥肠辘辘也不敢吃,老实巴交地追在后面,心想也看不到究竟是个啥脸色,可真急人。 等进厨房,他那点脸皮也不要,蹲在心上人边上说:“我错了,下次不敢了。” 还挺顺溜,许淑宁道:“你再往里蹲一点,烤烤火。” 梁孟津挪了一步,乖巧地捧着碗看她,一双眼睛眨都不眨。 许淑宁屈指敲他一下说:“快点吃,也不看看几点了。” 梁孟津心里越发慌,吃一口看她一眼。 许淑宁都觉得再不说话,他该哭出来了,往灶膛里扔一根柴说:“好玩吗?” 梁孟津犹犹豫豫点点头:“就是冷了点。” 那就行,许淑宁:“大过年的,玩就玩呗。” 毕竟她在家也疯,因为这时候是不打孩子的。 梁孟津琢磨着不像反话,笑得那叫一个高兴。 火光映照在他的脸上,很莫名,许淑宁的心跳漏一拍。 她只要一觉得自己很喜欢他,就想板着脸。 梁孟津的笑容也收敛,觉得现在确实不该太得意,又从口袋里拿出块石头放在手掌心说:“我挑来挑去,这个最好看。” 红色里头带点粉,颜色看着还挺喜庆的。 许淑宁一下子没了脾气,捏捏他的指尖说:“还行,不凉。” 岂止不凉,梁孟津都快烧起来了。 他一张脸比炭还红,结结巴巴说:“也,也有点。不信你,你再试试。” 试试?想得挺美的。 许淑宁斜眼看他说:“你是不是非得找骂挨才痛快?” 梁孟津岂敢,只是有些遗憾。 某些念头一瞬间冲击了这位君子,使他的眼神里都多出别的意味。 连情之一字,许淑宁都是尚在摸索。 她并不懂眼前人心中的狂热,却下意识躲开他的视线说:“不许看我。” 梁孟津可以闭上眼,心头的人更加的挥之不去。 黑暗好像把一切都放大,叫人的想法更加胆大妄为,暂时只能先藏起来。
第61章 一直到快十二点, 齐阳明和郭永年才到宿舍。 本该是睡觉的时间点,剩下四个人点着灯一边打扑克一边等。 许淑宁等得心神不宁,只做个观棋不语的真君子, 绕着圈把所有人手里的牌都看完,啧啧摇头。 也不知道是替谁摇的, 齐晴雨问道:“这把我怎么样?” 老天爷对她偏爱, 给的都是好牌, 可惜她拿上手上乱下一通,全无章法, 已经连着输好几把。 因此许淑宁实诚道:“你还是好好琢磨怎么下吧。” 行, 那就琢磨。 齐晴雨摸着下巴一脸的高深莫测, 都没发现自己拿牌的手越来越低。 梁孟津别过头不想看,陈传文伸长脖子瞅。 这种明晃晃的作弊行为, 齐晴雨把牌倒扣在桌上说:“你这人什么烂德行。” 这么明目张胆的,怎么不干脆叫她把牌摊开。 陈传文狡辩:“是你自己没拿好。” 眼看又要吵, 梁孟津拿起搪瓷杯喝口水,下意识往门口看。 天气冷, 房间的门关着, 外面的声音被隔绝, 只有呼啸的风格外疯狂。 但许淑宁就趴在门上听, 有点风吹草动就哗啦拉开门:“回来了。” 一个箭步,梁孟津蹿在前头去开院门。 手电筒的光正照着他的眼睛, 齐阳明连忙把手往下移:“怎么都还没睡。” 哪能睡得着,落后一步的齐晴雨道:“哥, 你脸怎么回事?” 夜里走山路, 摔一跤算什么大事。 齐阳明挥挥手:“蹭破点皮,不打紧。” 就是天塌下来, 他估计还要逞能。 男人都这样,齐晴雨觉得自己很懂,翻个白眼说:“永年你有没有事?” 郭永年犹豫片刻道:“被羊蹄子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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