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附中的运动会向来自由, 草坪上坐满了一圈又一圈的同学。 每个圈又都泾渭分明，很有分寸地保持着一定距离。 江景遇便拉着陆暖冬在草坪上的空地穿行。 没一会儿, 他们遇上了王嘉荣一行人。 小提琴团的人围坐着，他们人多，围起来的圈也是旁边的两三倍。 “诶, 江景遇你跑完了？正好我们要玩真心话大冒险，来不来？”王嘉荣邀请道, “学妹也一块儿啊。” 陆暖冬迟疑地看向江景遇。 她很少参与集体行动, 还没玩过这种游戏。 “来玩玩呗。”江景遇点下头, “你们往外坐坐，腾两个空出来。” 他拉着陆暖冬坐下，再自然不过地说：“玩可以，不许过火。” 所有人都听出他话里的警告之意。 王嘉荣挤眉弄眼，“这么多人在呢，大家都懂分寸。” 他说完，将手里的牌重新洗了。 “我们发牌顺序换一换吧，总是顺时针、逆时针也该腻了。” “那你说怎么发？”有人问。 王嘉荣说：“我发牌我最大，我要随机发！” 江景遇瞥他，似笑非笑地说：“悠着点。” “先给你发一张，总行了吧！” 王嘉荣说着，顺道给坐他旁边的陆暖冬也发了张。 最后，给所有人发完，他说：“揭牌吧各位！” 拿到王的是一个脸生的女生，陆暖冬看了眼她，又看了眼自己的牌，她手里的是方块八。 “要看我的吗？”江景遇偏过头，悄声问她。 她直接朝他手里看去。 他掀起牌面一角，只给她看。 他手里的牌是黑桃六。 陆暖冬暗忖，他们俩手气倒是不错，6和8都挺吉利。 下一秒，听到女生的声音，她就不这么觉得了。 “我点人来个真心话！6还是8呢？”女生纠结好一番，才说，“那还是8吧。” 陆暖冬捂住脸，翻开自己的牌，认领道：“我拿了8。” “咦？那我问了，学妹，你是不是首席的女朋友？” 问题有些离谱，陆暖冬实话实说：“不是。” 江景遇“嗯”了声，接着说话：“高中首要任务是学习，高考之后再……现在不要想些有的没的。” 他这句话够有意思，看似否认，实则勾起别人无边遐想。 高中要学习，高考之后呢？ 王嘉荣都想晃他，让他把话说清楚。 碍于江景遇发话，接下来几把玩得都不太尽兴。 唯独陆暖冬第一次玩，就算是普普通通的真心话问题与大冒险要求，都让她听得津津有味。 一百米决赛在下午，即将比赛时，他们还沉浸在游戏里。 江景遇冷不丁在广播里听到自己名字，第一时间拉上陆暖冬去看他比赛。 决赛人少，尽管江景遇被安排在最后一组，也很快跑完。 经过一轮淘汰，选手们的实力上了一个台阶。 江景遇依旧是他们组的第一，但身后的选手将距离咬得很紧。 最终的结果仍然是个悬念。 等待结果的观众都急得不行，唯独当事人江景遇不在乎。 陆暖冬陪他在跑道侧旁的草坪散步，她走几步都要抬头看看他。 “怎么老看我？” “你不好奇你的成绩？” 江景遇摇摇头，“有两个体育生在我前边跑过了，我八成拿不到第一。” “不是第一，所以是第几都无所谓了？” “倒也不是。”江景遇笑笑，“随便跑跑的，能拿个名次挺好，拿不到也没事。我尽力了。” 陆暖冬点头，“也对。就好比我跑一千五拿最后一名，我也不会不开心。” 最终，江景遇只夺得第二，但因为破了记录，为他的班级加了9分。 看到加分后，陆暖冬表示震惊，“破纪录加的分好多。” “那是你没看到第一名的班级加的分。”江景遇说，“他们加了13分。” 大概是破纪录的加分诱惑太大，陆暖冬在第二天下午跑一千五时跃跃欲试。 换作去年，她肯定不会想着破纪录。 可今年不一样，她平常周末不学习的话，还会去上一节散打课。 陆暖冬觉得自己的体力有了十足的进步。 她已经为自己找好了目标。 站在她旁边备跑的女生是练习长跑的，她只要跟在人家后边跑，在最后一圈追上去，就算破不了记录，也能拿到前几名。 陆暖冬的计划十分顺利，她紧跟着前面的人，两圈跑下来已经是第一梯队。 值得高兴的是，她尚有余力。 跑倒数第二圈时，陆暖冬有些喘不过来气。 “加油。”江景遇一直跑在她身侧，见她体力不支，连忙在她身前带跑。 陆暖冬追不上前方的对手，但她还能跟上江景遇的节奏。 她重新调整呼吸，进入最后一圈冲刺。 江景遇适应好她的节奏，慢慢领着她提速。 她一直跟着江景遇，渐渐超过了几个前面的人。 一圈过半，陆暖冬已经窜到第三。 离终点线一百米，她前方只剩下一个人。 江景遇始终在她身侧。 “冲刺吗？”他问。 陆暖冬实在没有多余的力气回答，略点了下头。 她点头幅度有些小，不确定江景遇看没看清楚。 还好他们之间存在多年默契，江景遇与她心有灵犀，依照她的想法提速。 陆暖冬也咬牙提速。 她顾不上周围的加油喊叫，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追上江景遇。 九十米、八十米，她离终点线越来越近，也离前方最后一个人越来越近。 最后十米，陆暖冬终于在江景遇的帮忙带跑下超过了前面那位同学，跃居第一。 剩下的几步路，陆暖冬感觉自己是凭借惯性跑过去的。 听到终点线旁老师掐秒表的声音，她又往前跑了几步，失去力气往前摔去。 她没有栽到地面上，而是栽进了某一个怀抱。 陆暖冬闻到熟悉的气息，没有表现出抗拒。 她右手紧紧抓着江景遇的衣角不放，总觉得一放开就要摔到地上。 但其实不是。 江景遇看似抱得松，却架在她腋窝不让她往下滑。 她听见江景遇在她耳边问现在感觉怎么样，还能不能走。 她刚想回答，却察觉自己的喉咙干涩，几乎发不出声音。 最后，她只能点点头。 江景遇扶着她在草地上走，从旁边接过瓶水，替她拧开瓶盖。 “喝点吧。” 陆暖冬只一口，将半瓶水都喝了。 她喉咙太干了。 “今天很棒，拿了第一。” 陆暖冬仍然说不出话，她感觉口腔里一股血腥味涌上来。 为了让自己舒服些，她将那瓶水喝完。 “好累。”她终于说出了第一句话。 她现在像走在棉花上，落不到实地，幸亏江景遇在旁边搀扶着她。 “跑完了就轻松了。”江景遇安慰道，“你还拿了第一呢。” 陆暖冬说：“要不是你带着我跑，我根本跑不了那么快。” 他们没再说话，安静地走在草坪上。 天空碧蓝如洗，万里无云。 陆暖冬自认尽了最大努力，看着自己班级的总分也因此跃居第一，她极其欢欣。 可惜，她不能跟江景遇分享。 众所周知，航班学习成绩名列前茅。 但因为航班人数少，而且大多不擅长体育项目，每次运动会总分都有些惨不忍睹。 在江景遇面前提起他们班运动会总分第一，总感觉是炫耀。 眨眼就到运动会第三日。 陆暖冬的班级总分在高一总班级中仍然一马当先，甩了其他班一截。 倒是江景遇他们班追上前面几个，不再垫底。 运动会闭幕式结束，学生们即将迎来周末。 陆暖冬拿着分派到的奖状与奖品，享受最后的轻松时光。 她要好好练习乐团的曲子了。 听说十二月中旬，他们得跟汇英的乐团在表演厅比一比。 小试牛刀之后，就得出国比赛。 他们要去香根鸢尾之国，那也是她父母所在的国家。 既然要过去，陆暖冬不可避免地要跟父母见一面。 她压力倍增。 既要好好配合伙伴们，还得发挥出自己的最高水准。 她才不想让父母小看。 江景遇比陆暖冬提前得知，运动会结束后，他立即转告陆暖冬。 他见陆暖冬神情恍惚，不由关心道：“还好吗？” “挺好的。”陆暖冬晃了晃自己的奖状，开了个小玩笑，“第一次我拿第一，你只拿第二，非常开心。” 她顿了顿，又说：“你放心，我会努力向他们证明，我一个人生活、学习也可以。我才不要去异国他乡求学。如果可以，我出国都不想去见他们。” 江景遇叹口气，既为她的话高兴，又担忧她的情绪。 哪会有孩子不想在父母身边呢？ 陆暖冬只是把真实的自己藏得太好。 他猜，她不去见父母，大概是担心自己会留恋。 一留恋，回来的决定就没那么决绝。 “可以拥抱一下吗？”陆暖冬问。 此时闭幕式已经结束，操场上人影熙攘、声音嘈杂，没人会注意他们。 可就算有人会注意到，江景遇也不会拒绝。 他几乎在陆暖冬问出口的同时，将她拉到怀里，用力地将她抱紧。 “你怕的话，我陪你去见叔叔和阿姨。他们也认识我，当着我的面，不会对你施压的。” 陆暖冬悄悄抓紧他的衣袖。 她没敢说话，怕一开口就成了啜泣。 她觉得这个怀抱很温暖。 跟昨天她跑完一千五，江景遇在终点线牢牢接住她时的那个拥抱，一样温暖。 他们周身的同学略过他们，推搡着回教室。 在满操场都移动的身形里，他们是唯一留在原地的。 远处太阳西斜、云彩变化，一切都成了背景板。
第33章 青梅 “待会儿我来找你。” 十二月中旬, 行道树的树叶簌簌落，在道路两旁积了一层。 敬城的风也狂，将巴掌大的枫叶吹得满街都是。 陆暖冬下了地铁, 察觉到身后风大。 她体重轻, 感觉自己要被风刮跑。 江景遇伸手捉住她。 “这风好大。”陆暖冬拢了拢校服衣领, “穿得还是少了，有点冷。” “你尽量不要出楼，在楼里不冷。今天要去汇英跟他们过招，学校会派校车接送。” 江景遇忽然松开捉住她的手，在包里找东西。 “你戴上。”他找出一条黑白色的格子围巾递给陆暖冬，“我妈早上给我塞的，我用不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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