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机屏幕亮着,ᴊsɢ照亮了她萧索冷冽的一张脸。 她点进了姜女士的朋友圈。 一条条往下翻。 其实每一条都很熟悉,都看过,甚至评论过。 她此刻还能看到自己很久之前的那些评论,评论的内容或天真,或愚蠢,或敷衍,但命运还没有夺走她最珍贵的一切,所以看起来非常幸福。 姜也就站在原地,盯着那些过时的朋友圈,发呆出神。 好像走进了姜女士的精神房间,对着她遗留下来的那些情绪与内容,即便是一条微不足道的养生链接,也良久地注视。 大概人类的怀念,也只能以这种短暂注视的方式留存。 姜也慢吞吞往回走,这条路一个人影也没有,好安静,两旁的路灯孤独而沉默地站着。 她再次点开那条语音,放了一遍,又一遍,又一遍,再一遍。 听了一路。 好孤独啊。 走到路尽头的时候,终于能看见零星几个人往来。她的视线往前移,林荫道旁,巨大的香樟树下站着个人。 莹亮的橘光透过树叶漏在他身上,光影斑驳,看不清他的神情。 怎么又碰见了他? 怎么总能在这种时候碰见他? 姜也没有心情跟他寒暄,只平静地移开眼,继续慢吞吞地往前走。 身后响起一串轻微的脚步声,他似乎没打算走近,只不远不近地跟着。 姜也站定回身,看向他,“凌医生,你有什么事吗?” 凌砚用下巴朝前一点,不动声色道:“我回家。” 姜也点点头,看着他走向自己,于是往旁边让了让,倏而想起那个诡异的娃娃机,于是叫住他,问道:“我们入户大厅的那个娃娃机你知道是谁的吗?” 问完她就紧紧凝视着他的神情。 凌砚眸心下落,开始细致端详她的脸,疲惫、颓丧、伤心欲绝,看起来在努力地摆出轻松的样子,但那应付的姿态,可能会快就会随着某根弦断裂而瓦解。 她像是要碎了。 “我的。”凌砚垂眸,两扇浓睫往下翕动,兀自压住了眸中一点哀伤的冷光。 “你的。” 姜也作恍然状,又抬眼,“你怎么会想到要弄娃娃机在小区里?” 还是在他们单元楼下,还摆着她常抽的烟,这不能怪她多想,怪她自恋吧? “我看大家挺舍得花钱,我一周就赚了3000块。”凌砚简明扼要。 “原来是这样。”姜也释然笑笑。 真有头脑,她怎么就没想到呢?差点就自作多情了。 “没事了,你先请。”姜也给他让路。 凌砚颔首,盯着她多看了一秒,缓慢转身,缓慢往前走。 姜也凝视着他的背影,大概是因为自己的心境,忽觉他的背影好沉郁,脊背微弓,像风雪中独自徘徊的一抹幽魂,孤寂不安。 其实他们的境遇相似,都是被遗留在过去的人。 姜也油然产生了一些同病相怜的疲惫感。就像两匹拉重车的马,在雨幕之中隔路对望,因为有共同的苦,也能互相体谅一分。 她也提步往前走,两人中间隔着不远不近的距离,就那样默默地往前走。 终于快要到小区了,姜也停住步伐,叹了口气,又点亮手机,凝视着那些鲜活的聊天记录。 她抬眸望向前方的背影,心里想,他是不是也这样念着翟安呢? 走着走着,凌砚脚步一缓,犹豫着停下来,垂首看向自己的影子,似乎驻足等待着什么。 倏而像是终于听到她的足音,他终于又提步,往前。 姜也匆匆上前,喊了他一声:“凌医生。” 凌砚身形一滞,扭头看向她,低声:“嗯?” 疲惫感像山一样压下来,人在重压之下似乎就没有那么多的精力,去说些漂亮轻佻的场面话。姜也露出个艰难的笑,轻声说:“往前看吧。” “总会过去的,一切都会好起来,好好生活,我也会的。” “嗯。”凌砚似有松动,像是被她感染了,又轻轻颔首。 姜也感到一点久违的欣慰与轻松,心里的重负好像也减轻了一点,天都晴朗起来。 “所以,以后我们还是少往来,你说呢?” 她又往后退了一步,遥遥看着他。她已经很倒霉了,别让她变得更不幸了。 “就算碰见了也装不熟吧,别往来,这样对我们都好。” 凌砚脸上那点轻松彻底凝结,他盯着她往后退的动作,垂下睫毛捻碎眼底汹涌而来的情绪。 他说:“不是要向前看吗?那装不认识不还是掩耳盗铃,这算什么向前看?” 姜也又退了一步,扬声说:“因为看见你,我就会想起这些事。我们不要困在过去,往前走吧。我会过得幸福,也祝你幸福。” 风声嚣张地带着这句“祝你幸福”,灌入凌砚耳朵里,尖锐的厌烦和失落在心里山呼海啸,要摧毁他费心构建的平静。 他向她走了一步,心里所有的喧嚣霎时平息,神色又恢复如常,唇角甚至噙了一丝笑意,“打个赌吗?” 姜也微微一哂,“什么?” “打个赌怎么样?” 他一步步走向她。
第19章 :你以为你真能赢啊 “打赌?” 姜也难以置信地凝着他,唇角牵了牵,又指了指自己,“你说的是跟我打赌?” 凌砚没说话,带着一身冷意阔步走向她,妄图要把刚刚听到的那一耳朵令他厌烦的无聊话抛诸脑后。 身后灯火莹亮,眼前的人一反常态特别具有压迫性,姜也看着他向自己走来,看着他漆黑狭长的双眸里,清晰地落满了自己的倒影。 她满脸诧异。 很奇怪,这一刻的凌砚好像不是她认识的凌医生,他更像梦里那个人,更像翟安口中那个人。 他像是要突破某种界限,未经她的允许,就击碎所有世俗意义上的阻隔,走到她面前,吓她一跳。 所以这一刻他展露出来的赏心悦目、生动,都叫她感到剧烈的排斥和憎恶。 什么狗屁东西? “你疯了?”姜也警惕地往后退了一步,又哈哈大笑,“还是我疯了?” 凌砚已经到了她近前,一点要解释自己的觉悟都没,只微微躬身,垂眼,试图和她的视线齐平,低声说:“你知道我在说什么,没开玩笑。” 他高大的身形彻底笼罩住她,就像他面上那种坚定的、毫不紊动的神情一样,铜墙铁壁,击不穿,捅不烂。 姜也脸上的假笑彻底裂成碎片。 一种奇怪的情绪袭击了她,叫她张口结舌,再说不出任何俏皮话,或者恶毒的话去防御。 她感到一种无法自控的骇然,因为她的目光像是能穿过他,看见他背后站着一个人。那个人正看着她像个傻逼一样被唬得团团转,然后了然地,露齿一笑。 姜也回过神。 感觉身体里再度被什么东西飞速填满,撑起来,她的脑袋倏然膨胀、扩张、变异,直直上升,大到撑满整个城市上空,里面填满了某种不健康的物质,亟待剧烈地释放。 哦,是千千万万句脏话。 她这回是对他动了真感情了,真情实感地要臭骂他。 她焦躁地踉跄退后一步,然后毫不犹豫,破音一般,歇斯底里地大吼:“我操!!” 她语无伦次,整个人气得发抖。 “你以为你是褒姒吗?在这儿烽火戏诸侯呢?啊?” “我他妈疯了被你们俩玩得团团转!拜你们所赐,我现在一无所有,像个笑话,手上还沾了血,你们高兴了?很满意是吗?” “你们到底想要什么?你又是什么目的,你是要给她报仇还是咋地?你要不直接给我来一刀?给我个痛快,嗯?” 她偏着脑袋,把自己的脖子递过去,表情狰狞,眼睛通红。 “我到底他妈做错什么了?为什么就是我?我害谁了?你们为什么不能换个人祸害,就薅我一个人啊?” 她气得眼前都模糊了。 只看见凌砚那张始终沉着、鲜少有表情的脸,终于边边角角都黯淡下去,眼底浮动着一抹隐忍的痛色。 姜也深吸一口气,退了好几步,做了个助跑的动作,她要绝地狂奔! 对,物理意义上的绝地狂奔。 以后看见这个人,或者看见关于翟安的一切,她就什么也不听也不想,原地百米冲刺,绝地狂奔。 他们爱去死就去死,爱跳楼就跳楼,她双眼一闭,嘿嘿,高高挂起。 她闭了闭眼,神情狂热,长腿一迈,双臂自然摆动,瞬间就狂奔出去五米远,耳边风声猎猎,脚下步履生风。 她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畅快与自由,像是终于把翟安彻底甩在了身后。 她早该这么做了,为什么今天才这么做?! 然后,左脚绊右脚。 “砰”地一声闷响,视野天旋地转,她不受控地往下栽倒,待再一看清,整个人已经直直匍匐在地上,膝盖上刺痛一片。 她没动,也没挣扎。 面朝下,呈个大字,躺在地上,滑稽又惨烈。 她像是终于认命,把脸直接埋在充满泥土呛人气息的地面,三秒钟过去,五秒钟过去,依旧没动。 她开始放声痛哭,惊天动ᴊsɢ地,像一头孤狼,惨遭同伴遗弃,在月亮下嗷嗷痛嚎。带着一种对命运绝望的认命。 眼泪不受控地滚滚而下,像密集的雨滴,噼里啪啦地打落,把干燥的地面洇湿一片。如果她妈在就好了。 如果她妈在,这会儿可以告诉她应该怎么做。 或者她妈至少能跟她同仇敌忾,把她拖起来,教她怎么战斗。 姜也从来没想过人生会这么艰难,从来没觉得日子这么漫长,死都没有比她现在的处境更他妈的绝! 操了! 操啊!操他爹!总之操翻这个世界! 她就那样瘫软在地上,心想要是运气好,有个泥头车过来把她碾成一朵血花也行。 良久,双肋下一紧,一股强势的大力将她直接拖抱起来,又轻轻将她放坐在地上。 他又像一堵墙一样笼罩着她,半蹲在她面前,双手捧住她的脸,把她脸上的眼泪、泥与灰一一搓掉。 姜也没有任何反抗的动作,像个玩偶一样被他摆弄,她张大了嘴,哭得都发不出声音,眼泪混着泥沙滚进嘴里也根本不在意。 “为什么要怕我呢?” 凌砚竟然像是被她的态度刺得浑身都是窟窿,神情简直流血又流泪,可也只有一瞬间的情绪外露,她恍然以为自己看错。 他一边替她温柔地擦眼泪,一边毫不怜香惜玉地说着一些故意激怒她的话,特别割裂。 “怕输吗?” “还是你觉得自己一定会输,如果你这样想,那就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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