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佳苒在凝滞逼仄的空间里艰难呼吸,自以为铜墙铁壁的保护罩忽然打开一道缺口,氧气与光一同盈进来,她下意识深呼吸,下一秒,那保护罩重新盖上。 被窝里的世界是狭窄,黑暗,闷热的,突然多了一个人,情况只会更糟。 两人面对彼此,侧躺着,温热的被子盖在上方,就这样静静凝望对方,呼吸炙热交融,四周好寂静,她好像能听见两种心跳。 像沉稳的钟声和忐忑的秒针交错。 黑暗里,他的眼睛幽深而晦暗,注视着她,让她快要溺死,脸上一阵阵发酥,心窝子也酸软了。 “谢琮月,你进来做什么....”仔细听,她的声音在发抖。 他们像背着家长谈恋爱的十七岁高中生,在天真无畏中,偷尝禁果。可他这样稳重矜贵的男人,居然也会做这样幼稚的事,令人错愕。 谢琮月呼吸她唇齿里散出来的甜香,保持平稳的声线,可手指早已按压住她的唇瓣,不停揉搓,从唇角辗转到唇珠,又来到人中,来到鼻尖,“想看被窝里有什么好东西。” “你骗人。” “这有什么值得骗人的。” “你就是想欺负我。” 秦佳苒鼓着腮帮子。 黑暗里,谢琮月笑了声,手指戳着她鼓起来的脸颊,“欺负你随时都可以,不需要骗你。我没那么闲。” 秦佳苒轻哼一声,“.......你很无聊!” 她觉得整个鼻腔都是他的气味,浓郁的荷尔蒙,高贵的香气,混在一起,渐渐也什么都分不出来了。 “也许吧。”谢琮月滚了下喉结,不理会她小小的抗拒,“但是苒苒,我不想你觉得我是无聊的男人。” 两人静静看着对方,鼻尖顶着鼻尖。秦佳苒最抗拒不了的就是他限定的温柔。 “我没有觉得您无聊。”她实话实说。 “是吗?”谢琮月的手臂从她腋下绕过去,把人轻轻往怀里带,“可我怕。” 很轻也很温柔的语气,却令她心跳停了节拍,他也会怕?他是多么高高在上的一个人,从出生起就拥有数不尽的财富和权势,是旁人用一生的努力辛苦也换不来的好命,这样的男人也会怕? 多纡尊降贵。多不可思议。 “别这样,谢先生。”秦佳苒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茫然地被他搂进怀里,耳朵贴在他胸膛,听见他强劲有力的心跳。 “我三十岁了,可你只有二十一,苒苒,你以后会遇见很多喜欢你的男人,你还有青梅竹马,就连去一趟摩纳哥也能遇到爱慕你的男人。” 说着说着就奇怪了。 “你——?” 秦佳苒好不容易才在迷茫的思绪中找到一根牵引线,怎么回事?怎么又提青梅竹马?又提摩纳哥的误会? “我和陆彦和只是小时候认识而已。还有....还有摩纳哥的那个,我都忘记了.....”她嘟嘴。 谢琮月笑了声,有些嘲讽,但更多的是温柔:“不着急,苒苒。我知道你已经解释过了。这事也翻篇了。” 但怎么能翻篇?嘴上是这样说,心里可不一定这样想。 他昨晚的确嫉妒到发疯,嫉妒一个毛头小子居然能成为秦佳苒的青梅竹马。嫉妒他们之间有过很多很多年,这么多年,发生过什么?有一秒的心动吗?有情不自禁地要亲一下吗? 她以后的人生如此漫长,若是遇到了比他年轻,比他浪漫,比他温柔,比他更懂得讨女孩欢心,比他懂得放下身段,她会不会被引诱? 她是否还会有什么其他的乱七八糟的好朋友? “也许你以后会遇到更喜欢的人。”谢琮月皱眉,为自己说出这样的话而感到不屑。 可秦佳苒眼眶蓦然酸涩。 是吗?她会遇见很多喜欢她的男人吗?但又有什么重要的呢?他们会真心喜欢她?还是只肯喜欢她的漂亮,年轻?就算真心喜欢她,甚至爱她阴郁卑劣的灵魂,那又有什么重要的呢? 又不是谢琮月。 没有男人是谢琮月。 她这一生中,谢琮月只会有一个,月亮也只会有一轮。 “我不觉得我很讨人喜欢,谢先生。你有没有想过,也许我不是一个值得被喜欢的人,我并没有那么好。”她小声说着,不想暴露她哭了,可还是泄出一丝哽咽。 谢琮月在黑暗中的眼睛也是如此幽亮,看着她,仿佛要看穿她的灵魂,他一字一顿:“可我喜欢你。” “你说什么?” 秦佳苒眨了眨湿润的眼睛,茫然,无措,紧张。不相信他在说什么。 他在说喜欢她?这是第一次,他珍重,郑重说喜欢。 她心底的废墟被熊熊大火点燃,烧出灼灼火光,照亮了整片阴霾的天。 谢琮月感受到她脸颊忽然洇湿,他叹气,声音沉稳有力,容不得她不听,“我喜欢你,秦佳苒,是不是我的喜欢还不够让你觉得你很好?” 她啜泣,不停地摇头,说不出话来。 谢琮月吻了吻她湿漉的眼,说出来的话像冷劲的箭簇,穿过黑暗而来,刺进她从来没有被填满的,自卑的心。 “那就不要再想这种浪费时间的问题。自信点,秦佳苒,你比你想象的自己要好千万倍。” - 直到闷成了汗透的小泥人,秦佳苒终于受不了,猛地从被窝里钻出来,大口大口呼吸氧气。 “我去浴室洗澡。”她脸蛋绯红,眼圈也红着,声音哑哑的。 “我抱你去。” “不用不用!”秦佳苒怕得要死,每次和他在浴室待在一起就要死一次,她才没那么笨。 谢琮月无奈地看着那上一秒还气喘吁吁快要不行的小姑娘脚踩风火轮,飙进浴室,啪一下关上浴室门。 活像是有狼在背后追她。 “幼稚。”他嗤之以鼻。 谢琮月只好去隔壁浴室冲了个凉,没有穿西装,而是挑了较为休闲的针织外套。 瑞叔终于看见谢琮月的身影,心中感慨万千,没说早安,而是默默看了一眼腕表,“少爷,十一点半了。” 这真是君王不早朝啊。 荒淫无度! “我知道。”谢琮月瞥他一眼。 “您的生物钟越来越早了。”瑞叔赞叹。 “少跟我阴阳怪气。”谢琮月冷哼,压根就懒得搭理他,神清气爽地朝玻璃花房走去。 瑞叔亦步亦趋跟在后面。 这间花房由他亲手设计和布局,不同品种的芍药插在青花瓷瓶,汇成一片汪洋花海,那八根支架撑着的雕花玻璃穹顶是巧夺天工的艺术品,阳光尽情洒落碎金,点亮最中间那座两米高,三米宽的蝴蝶笼。 他的蝴蝶养在这里。 京城太冷了,即使笼中能做到恒温恒光,花房也能造得温暖如春,但人造的还是比不过大自然最原始的恩赐。蝴蝶是喜光喜热的动物,需要真正的阳光。 谢琮月拿起一小杯添了矿物营养的花蜜,那只栖息在一朵丁香花上的蝴蝶抖了抖翅膀,翩翩飞过来,停留在他掌心,口器伸进花蜜中,贪婪汲取。 另外几只也嗅到了香气,纷纷飞过来。 “查到没有,昨晚那孩子是哪家的。”他眯着眼,眸光沉静,欣赏他一手喂养的蝴蝶。 海伦娜当之无愧是世界上最美也最昂贵的蝴蝶,不过是养这样几只,都需要每年耗费数百万元。况且蝴蝶的寿命是短暂的,不过几个月而已,从最丑陋到最绚烂,这样灿烂的生命也只是瞬息。 而他最喜欢的就是为瞬息的浪漫一掷千金。 “是陆家的小儿子,以前一直养在外面,去年陆董事长的原配夫人因病去世,就把他的母亲接回了陆家。他本来也是滨大的学生,前几个月办了退学,陆家把他送去了美国,也不知什么时候跑回来的。” 谢琮月没什么表情,只是搭着腿,漫不经心地看着蝴蝶,“你把那条项链送到陆总手上,告诉他,让他把儿子送回美国,三年内不准回来。既然在那边读书,就认真读,好好读。” 瑞叔咋舌,这什么邪火啊。 他颌首:“好的少爷,我会照办。只是还有一件事,您要不要听听?” “你说。” “是这样——秦家这几天出事了。现在全网都在传秦佳彤抄袭和霸凌的事,闹得挺大,秦家的股价都跌停了两天。” 谢琮月冷淡地打断他,“这种事我不需要知道。” 瑞叔摆摆手,连忙掏出手机,点开微博热搜,“不是,嗐,是苒苒小姐也跟着上热搜了,您看,这个戴口罩的就是苒苒小姐。” 谢琮月这才多了三分认真,接过手机,点开那段视频,反复看了三遍,他才退出。 画面里,一群记者把秦佳苒团团围住,话筒和闪光灯要怼上她的鼻子,吓得她眼睛都晕出了泪水,惊慌失措。 ——“不要问我了,我真的不知道,我若是说错话了,姐姐会打死我的。” “打她?” 谢琮月眼眸深暗下去,漆沉,没有光,不过是看这段视频,心中就宛如被针刺。 秦公馆的人会打她? - 作者有话说 小妹猪的小心机发酵啦!
第46章 曜 “痛她所痛” 秦佳苒在秦公馆的日子不好过, 谢琮月是能看出来的,从他第一次在秦公馆见到她就知道了。 被父亲责骂时不敢吭声,只会低眉敛首安静挨训, 说话小心翼翼, 唯恐言多必失, 看人时不敢直视,眼神永远乖顺而卑微,不论是那条短到露大腿的艳俗粉绸缎礼服,还是那条洗到发白褪色的黑色棉布长裙,无一不暴露她在这个大家族里过的有多窘迫。 这种事在圈子里不新鲜,众人心知肚明,不受宠的私生女在整个家族里是最边缘化的存在,遭受冷遇, 忍气吞声, 委曲求全可以说是家常便饭。 光鲜亮丽的豪门圈就是这样, 拜高踩低,三六九等,泾渭分明。 因为日子难过, 她才会心思格外重,不肯放过每一次机会, 不论那机会是幸运还是陷阱。 她不是一个懂得游刃有余勾引男人的女孩,她太年轻,缺少经验, 是做不来这种事的,可她还是敢扑进他的车, 敢咬牙坐在他腿上, 敢在他抽身远离时追过来, 求他不要走,她的举动就像是溺水之人抓住浮木。 她眼神中是极度迫切的渴望,渴望他伸出手,在这个豺狼虎豹的世界里护住她。 这一切的一切他都想得到,但的确没有想到,秦公馆的人会打她。 谢琮月闭了闭眼,打她,他该想到的,若不是会打她,她怎么能鼓起勇气连尊严都可以不要。她明明是倔强又有骨气的,倔得像一块冻手的冰,让他摔不得,握着又怕化了。 “让人把有关秦佳苒的一切视频都撤掉。”他让瑞叔把烟盒和打火机给他,咬了一支烟在嘴里,点火。 “换别的上去。”他抽了口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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