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夜收到她回复时还会直接打来电话,坐在车里笑着问她,是不是因为他不在所以睡不好。 他不在的这几日,江瑟后半夜确实睡得不怎么安稳,总是醒。 他便在电话里陪她说话,等她睡着了才挂断。 晚上陆怀砚依旧没来新禾府,叫管家给她送来一盅燕窝羹后便在微信上给她留言,说明晚过来找她。 管家说:“小陆总本来想亲自给您送燕窝羹,但老陆总临时将他叫走了,只好差我过来,让您趁热吃。” 江瑟胃口不大,这燕窝盅也就拳头大小,恰好是她能一顿吃完的量。 她也没问陆爷爷找陆怀砚是什么事,吃完燕窝便回他一个“好”字。 那天夜里陆家老宅亮了一整晚的灯。 江瑟全然不知。 到了第二日中午,没收到陆怀砚的微信,才琢磨出点不对劲儿。 他每日起来都要同她说一句“大小姐,早安”。 即便人不在身边,也要在微信里用疏懒的声嗓同她道一声。 忽然某一日没听到,难免有些不习惯。 这种不知不觉间养成的习惯最是可怕。 江瑟在他那儿养了不少习惯。 有些是他故意为之,有些却是日积月累下的潜移默化。 她没想为一句迟来的“早安”胡思乱想,正要撂下手机,屏幕倏地一亮。 是来自何苗的一条微信:【江小姐,师父这边……出意外了。】
第66章 【这一程路就走到这,再见。】 何苗选择发信息, 而不是打电话,说明张玥出的这点意外不是急事。 江瑟给何苗打去电话:“出什么意外了?” 听筒里,何苗的声音还带着点余悸 :“师父这几天总觉得有人在跟踪她, 昨晚她回到家后,听到门外那阵脚步声停在外头没动静,便打开门大声呼救, 想趁机拍下那人的模样。那男人想要抢师父的手机,被师父握在手里的刀划了下。” 确定张玥没事, 江瑟神色一松:“报警了吗?那人抓到了没?” “我跟师父现在就在派出所里, 那个人被师父划破衣服后就跑了。”何苗说,“民警说那混蛋可能是想过来踩点, 等着以后入室偷窃或者直接抢劫。” “看清楚那个人长什么模样吗?” “没有, 那人戴着口罩和帽子, 一直在咳嗽, 师父没看清他模样,这附近巷子里的监控也没拍到他的踪影,民警大叔说这个人很可能是个惯犯, 专门挑单身女性下手,咱们这片也不是没发生过这样的案子。” 江瑟没说话。 眼前快速闪过张玥同她打电话时,傅韫望向她手机的那一幕。 是巧合吗? 傅韫并不知道张玥的存在, 更不知道赵志成杀死那两个人是为了张玥。 若不然他不会叮嘱张玥,不能让任何知道她识得他。 假如不是巧合…… 桐城那里不仅仅有张玥,还有江川、余诗英。 傅韫去过富春街, 也去过“忘川”。 江瑟望着眼窗外明媚的春光, 对何苗道:“你把张老板带到你家等我, 我今天便回去桐城。” 同何苗打完电话, 她坐在床头, 握住手机静了下来。 手机屏幕还停在她与陆怀砚的对话框页面。 最后一次对话,他说他今晚过来。 她应了声好。 江瑟放下手机,并未注意到屏幕暗下的瞬间,对话框上的名字短暂变成“对方正在输入中……”。 陆怀砚这条信息没编辑完便被人打断。 进来的人是周青,“小陆总,老陆总刚刚到医院,正在关小姐的病房里。” 陆怀砚指尖一顿,将手机熄屏,淡淡道:“去请医生过来给祖父换药。” 周青应下,见他眼下青影显著,便问道:“需要给您送杯咖啡吗?” 陆怀砚揉了揉眉心:“给我送杯红茶,再送两杯咖啡过去给关总和关副总。” 他昨夜一宿没睡,前半夜在医院,后半夜在老宅,天不亮又回来医院。 昨晚北城大剧院出了桩欠薪伤人案,嫌犯拿着菜刀同铁锤进去报复曾经的老板。 那人就坐在陆老爷子身侧,混乱中,关嘉颐给陆老爷子挡了一挡,脚骨不幸被砸裂。 医生说她至少一年不能跳舞。 对一个正值事业上升期的芭蕾舞者来说,这么长一段空白期对她的事业无疑是致命的打击。 关绍崇同关绍廷从关嘉颐进手术室后便沉默了一整晚。 关绍崇本是要带关嘉颐回港城治疗,但关嘉颐执意要留在北城。 关嘉颐的父母和三哥正从港城过来,就连远在英国的Linda也已经搭上飞往北城的飞机。 陆怀砚这杯红茶只喝了一半,陆行秋便推门进来。 “嘉颐的爸妈马上便要抵达北城国际机场,你亲自去接人。”陆行秋说,“小姑娘是为了救我才受的伤,我们陆家不管如何都要表示我们的诚意。” 陆怀砚颔一颔首,淡定道:“周青已经联系好国内外最出名的那几位骨科专家,Mia的脚一定能治好。等她脚好了,北芭那边我会打点好,一定不会叫她的舞蹈事业受到一分一毫的影响,我会让关家感受到我们陆家对Mia的谢意。” “阿砚——” “至于我们陆氏和关家的合作,我会再让利一分。”陆怀砚说,“您放心,陆氏是关家最好的合作对象,关家不会因为一桩意外就让所有项目搁浅。” “我从来没担心过两家的合作,就算关家和陆氏的合作项目全部搁浅我也不担心!”陆行秋深深叹了一口气,说,“阿砚,对待别人的恩情,不能用利益来算。嘉颐要是因为我这个老头子失去了理想,我至少要试着去圆一圆她的梦想。” 昨夜在老宅,陆老爷子便已经提过这事儿。 此时见他旧话重提,陆怀砚眉眼里难掩倦懒淡漠。 “那是她对您的恩情,与我有什么关系?她的梦想又与我何干?”他笑了笑,笑意不达眼底,“您若是觉得愧疚,您可以收她做您的干女儿干孙女,甚至可以将您在陆氏的股份赠与她。怎样都成,您知道您逼不了我。” “阿砚,我没想逼你,我就同你谈一笔交易。”陆行秋望着陆怀砚的目光清睿通透,他郑重道,“你同嘉颐订婚,我就从董事会退下,将陆氏完完整整交给你。关家实力雄厚,两家联姻,我相信所有董事都不会反对我的决定。” - 暖气静静吹着,窗光明亮,几粒细尘在光束里浮沉。 手机铃声在这片静寂中突兀响起。 江瑟动了动眼睫,看向屏幕。 是岑礼。 她接起,温温叫一声:“哥哥。” 她接电话接得如此爽快,岑礼有些意外,清润的声嗓难掩高兴:“还以为你又要不理哥哥,哥哥刚给你发的消息你看了吗?” 刚手机屏幕的确亮了几下,江瑟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一直没点开看,现在也懒得看,直接问道:“什么消息?” “昨晚陆爷爷同关嘉颐在大剧院那里出了意外,那姑娘脚受了伤,还不知道伤势怎么样。”岑礼顿了顿,“郭颂说她是为了陆爷爷受的伤,要是她以后跳不了舞了,陆爷爷怕是要按着阿砚的头把她给娶回家。瑟瑟,你老实同哥哥说,你跟阿砚究现在是怎么一回事?” 江瑟望着那几粒浮在光里的尘埃,说:“陆爷爷受伤了吗?” “没有,关嘉颐及时挡在陆爷爷身前,除了摔倒时肩膀有些擦伤,他人没什么大碍。”岑礼说,“我听说陆爷爷有意在陆关两家联姻后,就从董事会卸任,由阿砚做集团董事长。瑟瑟,关嘉颐有关家,但你也有岑家。你如果和阿砚……” “我跟陆怀砚没什么关系,陆家和关家的事我也不关心。”江瑟平静打断他,“哥哥,陆怀砚的事你不需要同我说,我没兴趣知道。我只想问你,七年前的事,你后悔过吗?” 岑礼不妨她提起七年前的事,话音一卡,喉头像是咽了口苦黄连。 “怎么可能不后悔?瑟瑟,哥哥这辈子最后悔的事便是当初没有亲自将你带回来。你给哥哥一个弥补的机会,别再生哥哥的气了,好吗?” 江瑟闻言便拉开柜子,从铁皮盒子里取出那块积木,轻轻攥入掌心。 “嗯,我不生你气了。” 回桐城的最近一班航班是夜里的七点一刻。 订好机票,江瑟进去衣帽间换衣服,经过右侧那排衣橱时,她脚步一顿,侧头望过去。 那是一列挂得整整齐齐的男士衬衣。 他那人总喜欢堂而皇之地在她这儿留下他的痕迹。 叫她习惯他的存在,最好是习惯到眼皮一抬一阖间都能想到他。 前几日郭浅还在问她,你同陆怀砚走到哪儿算是结束呢。 现在便是了。 他从来不曾欠过她什么,江瑟讨厌旁人欠她债,也讨厌欠旁人的债。 更不需要别人为她做牺牲。 陆氏还不是他的。 花了九年时间孤军奋战到今日,只要同关家联个姻,便能彻底掌控陆氏。 这桩婚姻一点儿不亏。 他去将他那条路走到底,她也将她自己那条路走到底。 离开新禾府之前,她给陆怀砚发信:【我们这一程路就走到这,再见。】 信息发出去后,江瑟拎上行礼去机场。 登机时间是六点三十,江瑟踩着时间进机舱。 人与人之间的缘分有时还挺奇妙。 站在机舱口迎接她的就是去年九月遇见的那位美人空姐,只不过这次她并未朝头等舱张望,几乎江瑟一进去便笑吟吟道:“欢迎登机。” 目光触及江瑟面庞,漂亮的眼睛微微一睁,料想是认出了她来。 江瑟的座位在第一排左侧,机票订得急,位置是系统随机分的。 坐下时才恍惚想起,去年陆怀砚便是在这个位置,朝她望来冷淡疏离的一眼。 登机口柜台已经开始播报最后的登机广播。 舷窗外暮色浮动,跑道上不断有飞机起飞。 江瑟拿出手机,七点过五分。 陆怀砚没回复。 江瑟没什么情绪地点开她与何苗的对话框,低头敲字。 刚打出两个字,头顶的光影蓦地一暗。 指尖一顿,脑海里晃过点什么,她慢慢抬起眼睫。 目光直直撞入一双幽深沉暗的眼。 狭窄的客舱走道,男人一身熨帖笔挺的墨色西装,背光的脸深邃冷冽,神情莫测,独独绷紧的下颌线泄了点心事。 “我们谈一谈。”陆怀砚盯着她,不紧不慢道,“想在这里谈,还是下去谈。” 江瑟抿了抿唇,说:“陆怀砚,我要回桐城,飞机马上便要起飞了。” 陆怀砚喉结缓慢下沉,“两个选择,要么在这里谈,谈完你再走,要么我们下去谈,我再让专机送你,你挑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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