鼻尖发酸,不知不觉泪水濡湿眼眶。 手机振动,他拨了语音过来。 手背擦了擦眼泪,翁星接起,她侧躺在床上,手机放在耳边,听着电话那边的呼吸声,电流声滋滋的,他的动静都很清晰。 “阿烈。”她声音轻轻的,柔如春荑。 “想好了?”他嗓音略哑,打火机咔嗒一声,点烟的声音。 捏了捏被角,翁星点点头,“嗯,我们在学校还是像现在一样吧,男朋友。” “成。”他低笑了下,吸了口烟,嗓音低哑:“女朋友。” “星,下周五我回来。”汇报行程一样,他主动提起。 玻璃窗外一轮弯月皎洁,翁星轻轻看着,对这样的称呼还有些不适应,显得生涩,她回:“好哦。” 软绵绵的甜音,“和你一起去吃槐花饺子。” “还有榆钱蒸糕,棉花糖,和老拐爷爷的糖葫芦。” “还有最喜欢的,酸梅干。”城南徐记家的,离家很远,小时候总要求爸爸好一阵才能让他买回来。 翁星列举出这些,嘴角一直是弯的。 耐心听完她说这些,陈星烈低低回:“嗯。” 手指抓着布偶娃娃,翁星轻轻开口:“看到月亮了吗?” 男生嗓音略哑的,黑暗里,听得见敲键盘的声音,散漫笑意:“看见了。” 轻抿唇角,翁星低低道:“我们在看同一轮月亮,男朋友。” 静了瞬,陈星烈这刻很想见她,忍住了,嗓音难道有点宠溺:“还不睡觉?” 翁星翻了个身,脸埋进柔软的枕芯里,耳朵烫烫的,“和你打完电话就睡。” 一颗心仿佛飘在云端,柔软得不真实。 “昂。”他嗓音懒懒的,勾人。 翁星扯过被子,下定决心,“我真的睡觉啦,晚安,男朋友。” “嗯,安。” … 周一,上课前交作业的时候,教室里有人起了争执。 翁星在一组,争执的地方是七组。 一周连绵的雨期过后,气温维持在十度左右,还有点冷,教室里的学生大都穿上了毛衣和外套。 制服短裙下穿了白色丝袜,上衣搭配着一件米白色的毛衣和呢红格子外套,翁星收作业的时候眼底都是弥漫的笑意。 司唯嫣看着她,也弯唇笑,“放假回来,心情这么好?” 教室后门开了,男生单肩背着书包进来,一件深蓝色冲锋衣和浅灰色运动裤,胸口挂了班牌,身高差距,看人总低着头,骨相优越,又冷又拽的模样。 稍一个眼神交汇,翁星移开目光,心跳砰砰,她轻轻回司唯嫣的话:“嗯,在家复习得好。” “要不要这么爱学习啊。”司唯嫣开玩笑,心情很好地把一张画展入场券交给她,“我觉得你会喜欢。” 翁星看着手里的票根,看到上面印的名字时惊喜出声:“苏曼!” 天才女画家苏曼的个人画展,她极擅油画,擅长在色彩浓烈分明的色块中创造一个新世界。寂静的树林,暗色的山谷,流淌的河流,都为人所知有一则深埋在背后的故事,她的每一幅画都有故事。 翁星曾经一度很迷恋她的作品,刚学水彩那一年,她模仿她的风格画画,但画出来的东西只有形,没有神,因为她本身没有故事。 几乎两年没有再拿起过画笔了,翁星怔了怔,下一秒丢下练习册抱住司唯嫣,微笑道:“嫣嫣,你真好。” “别抱这么紧,哎,好,你喜欢就好。”少女脸庞明媚漂亮,浮现的情绪几乎称得上是宠。 孙曦在旁边啧啧啧,“你们关系别这么好行吧,我都要嫉妒了呜呜呜。” “嫣嫣,香香,抱抱。”她特做作地开口,苗兰兰在她身后,塞了个小薯饼吃进嘴里,站起来抱了抱她,“乖女儿。” 孙曦凶起来 ,嗷呜,凶不过一秒,遇见苗兰兰那怂怂的模样时又软了,最后扯了她早餐袋里的一块薯饼,一点没有威慑力的警告,“你才是我乖女儿。” 相视一笑,翁星松开司唯嫣的手,妥帖把画展的票根放入笔盒里。 “捡起来,心脏的贱人!”冷冷一声,如一根刺刺破镜面水纹。 第七组的争执声变大了。 易蓝双手抱胸,身旁何晶晶助力,有个不知道名字的女生也在。 他们堵在过道里,面前被欺负的女生正跪在地上,佝偻着腰,手掌沾在满是灰尘的地上,在沿着桌柜,找什么东西,似乎是笔,一支一支的碳素笔芯。 而易蓝一脸嚣张轻蔑,她身边的女生跟着笑,“她这姿势像不像在地上爬,像条狗一样,真搞笑。” “蝼蚁而已,还耍手段,装茶,你是以为一班没人治得了你吗?” “沈晚晚。”清晰一声,叫出了地上爬的人的名字。 周围同学围城一圈,在那看戏。 而白枳坐在座位最里面,衣裙洁白,黑发及腰,冷清高傲,不分过去一个眼神。 有人议论:“她平时挺安分的呀,怎么惹到易蓝了。” “不止易蓝,还有班长,以后她日子不好过了。” “听说她还有个在B班的弟弟,她偷偷带他弟弟好几次进我们篮球场拿零食和水呢。” “怎么像八辈子没吃过零食一样啊,她家是有多穷。” “昨天聚会的时候,你听见声音没有?对呀,就是阿枳切蛋糕的前一段时间,她在后花园被教训了。” “为什么?” “说了不该说的话,做了不该做的事呗,听说是挑拨别人去表白,具体我也不清楚,总之阿枳不太高兴。” “她做这些事的时候也不先掂量掂量自己几斤几两,就敢去碰线。” 跪在地上的女生腰深深弯下去,手指上沾满脏灰,她一根一根地捡易蓝扔掉的笔芯,皮肤磨红磨掉了皮。 衣裙沾上泥,卑微乞求般,她终于找齐三十一根笔芯,抬头看向白枳,脸上的雀斑是浅褐色的,刘海滑落,露出圆脸,一双大眼睛里也蕴满泪水。 “我……我找齐了。”她的手都在颤抖。 易蓝冷笑了声,拿了旁边桌上的矿泉水瓶,拧开瓶口,沿着她面前倒下去,一部分溅在她裙子上,打湿了大片。 她示意了下身旁的女生,何晶晶看了眼她,叫,“蒋千。” 蒋千立刻弯腰靠近,伸脚直接朝她抓满笔芯的手踢了一脚,一大把笔芯重新散落在地,“哎呀,不好意思。” “又掉了呢。”易蓝弯唇对她笑,“麻烦你重新帮我捡一下呢。” 泥灰都被打湿,泥泞,肮脏夹杂着淡淡的臭味。 沈晚晚咬着唇角没哭,又开始颤抖着手去一根一根捡那笔芯,手掌全是湿了的泥。 “她动作还挺利索的。”易蓝看她捡笔的速度对旁边人笑着开口。 “明天,不,以后,我的扔垃圾,清洁,值日,都由你来做好了。” “噢,不止我,是我们三个。”她弯着唇角,笑意泛泛,却恶劣无比。 “别他妈再在我面前玩把戏,贱人。”易蓝扔了支笔下去,砸中她耳朵,划出了一条血痕。 翁星站出来,弯腰扶她,低声问:“沈晚晚,你还好吗?能站起来吗?” “我们起来,别怕。” 沈晚晚点点头,却一点不敢动。 双手抱胸,易蓝看向翁星的眼神不善,她翘了翘唇角,“该叫你英雄呢,还是妇女楷模?” “这才几个月,你就忘了自己被打的滋味了,啊?” 手操兜,眼眸极冷,算数学公式的笔停下,陈星烈抬眸冷冷看向闹剧那边。 易蓝的手再动一下,他废了她。 陆行之注意到,咳了声,示意他们收敛。 翁星不退让,没有怯懦,平静回击,“我忘不了,所以何惜玥才会有这样的结局。” “你!”易蓝愤怒,下一秒被司唯嫣抓住手腕,她声音很冷,“适可而止。” 强忍住怒意,易蓝收回手,她低眸看了眼还跪在地上的沈晚晚,轻哼了声,“今天算你走运。” 蒋千和何晶晶转身离开。 稿纸翻过一页,白枳取下右耳耳机,黑发垂落,抬眸看向翁星,平静,不屑,抑或警告。 借来纸巾,翁星弯腰帮沈晚晚擦拭了袖口的污渍。 她的眼睛很大,显得无辜而怜弱,被人逼跪着的时候没掉一滴泪,却在看见翁星沉默地不嫌弃她帮她擦衣服上的脏污时掉了眼泪。 声线颤抖,沈晚晚轻轻回:“谢谢你,星星,我没事的。” 注意到她耳朵旁的血痕和裙子膝盖上的泥土,翁星拿了张创可贴给她,“去卫生间清理一下吧,我衣柜里有多余的干净衣服。” 换完衣服出来后,沈晚晚看着面前少女,脸庞明净漂亮,衣着干净整洁,不是特意选的品牌,但一件外套也抵得上她一个月的生活费,她和白枳,易蓝她们一样本是一类人,从小衣食无忧家境富裕,从来不会知道她们这样在泥沼里生出来的人的痛苦,贫穷,疾病是一只从坟墓里伸出的枯爪,拉她们不断向地底的更深处,不见天日的黑暗笼罩他们。 这是不公平的命运。 “今天谢谢你,星星,昨天的事我真的不是故意的,可以原谅我吗?”她眼神诚恳,不自觉紧张地揪紧衣袖。 看着耳后贴的创可贴,翁星宽慰地对她笑笑:“没事,我已经不在意了。” “你弟弟还想吃什么零食,可以告诉我。” “星星,你真好。”沈晚晚弯起唇角,对她笑得很甜。 第二节课下课跑操的时候,翁星悄悄瞟了一眼最后一排,他走了。 写了道物理选择题后她才拿着单词小本往外走,这一楼已经没什么人了,走到楼梯时转角时猝不及防被一只手拉过去。 撞进男生坚硬温热的胸膛,翁星抬眸正对上那双漆眸,她声音轻,“干嘛啊,这是学校。” 陈星烈低头,手撩开她耳边黑发,沿着往下检查了一下,耳侧到脖颈,都看了一遍,“伤着没?” “她又没打我,你又不是没看见。”翁星看着他的模样,弯唇笑了下,“就算她打我我也会打回去的,你千万不要站出来啊。” “看好了没,有人来了,我要走了。”翁星伸手理衣领,神色紧张。 低笑了声,陈星烈半倚靠着墙壁,人高,看人总低着头,眼皮薄,冲锋衣拉链往上是凸起的喉结,拇指按着打火机翻盖,低低道:“刚刚在教室里磨蹭什么。” 翁星揉了揉耳朵,轻轻回:“你又没告诉我在这儿等我。” “酸梅干!”翁星看到他手里刚拿出来的东西时眼睛都亮了,她伸手去接,手指触碰到他干燥温暖手掌,“还是徐记家的,好远呢,你什么时候去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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