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说得条条是道,涂然听着觉得好像也确实是这样,同时又觉得似乎有哪里不对,但要说哪里不对,她也说不上来。 她似懂非懂地点头:“原来是这样。” 当然不是这样。 祝佳唯在心里默默地否认。 但她绝对不会把真实原因告诉她,不仅不会说,还要让她确信,她对陈彻就是雏鸟情结,也只有雏鸟情结。 有些关系,可能不会止步于友情。但他们之间,只能停在友情。 “过度依赖别人不是好事,人都是会变的,他迟早会烦你,你得学会独立,”祝佳唯叮嘱道,“最近和陈彻保持距离吧,学习上有什么问题就来问我。” “好!”涂然对她的话确信不疑,对她感激地笑,“谢谢你。” 祝佳唯看着她真诚的笑容,不动声色撇开眼。 “哎呀哎呀,好像撞见了不得了的事情呢。” 在涂然先回教室后,周楚以笑眯眯从墙的另一边走出来。 祝佳唯面无表情看着他,“终于从变态发展成偷听狂了吗?” “我只是刚好想来找涂然,”周楚以无辜地耸肩,“看你们聊得开心,我在旁边排队候场而已。” 把偷听说得如此清新脱俗,这人脸皮比祝佳唯想象的还厚。 祝佳唯也懒得跟他废话,直说:“给你两个选择,一,不要插手涂然和陈彻的事;二,和我合作,照我说的做。” 周楚以笑了声:“你还真是一如既往的霸道。” 他又挺好奇地问:“跟你合作是指?” 祝佳唯:“涂然喜欢上了陈彻,你应该也看出来了吧?” 周楚以并不惊讶地点头,涂然是藏不住心思的人,有些事情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当然,傻一点的旁观者除外,比如简阳光。 祝佳唯又说:“但她不能和陈彻在一起。” 周楚以挑了下眉,问:“你很讨厌陈彻?” 他还以为,她已经把陈彻当成了朋友,大家每天中午坐一桌吃饭,不是朋友,也该是饭友吧。 “这和我讨不讨厌陈彻没关系,”祝佳唯只坚持说,“陈彻追谁都没关系,但绝对不能追涂然。” 周楚以对她这话感觉困惑,开玩笑地说出可能合理的猜想:“你也喜欢涂然?那种喜欢?” 这话却触及了对方的逆鳞。 祝佳唯破口怒骂:“你放什么狗屁?为什么非得要是爱情,人与人之间的联系是只有爱情才能赋予吗?没了爱情你们一个个的就都活不下去吗?” 平日淡漠得像机器人一样的女生,此刻像是运行程序出现漏洞,情绪管理失控,表露出前所未有的激动。 连周楚以都被她骂得一愣一愣,像是突然被浑身是刺的刺猬砸过来扎了手,还挺疼。 祝佳唯也意识到自己的失态,立刻恢复如常,但仍不客气地警告:“要么,你少插手这件事,要么和我合作,你多接近涂然,吸引她的注意力,让她对陈彻死心。” 说得好听点是死心,其实就是想让她移情别恋。 周楚以笑了:“你这就不怕涂然跟我谈恋爱?” 祝佳唯没什么感情地扯了扯唇,“涂然和你的关系,涂然和陈彻的关系,比不了的。” 挺轻蔑的语气,更轻蔑的内容,意思就是少你一个不少,多你一个不多。 她这话也印证了涂然之前那句“大家都有这种感觉”,只是她的表达,要比涂然更尖锐得多。 周楚以脸上仍旧是毫无瑕疵的微笑,眼神却冷下去:“我这样有什么好处?” 祝佳唯反问:“你不是喜欢玩?” “但我不喜欢玩太缺德的游戏。”周楚以故作苦恼地说,脸上却是笑着的,“而且——” 他顿了顿,一贯温和的笑容褪去,镜片下的桃花眼,多了几分玩味的讽刺,“你是我妈妈还是我女朋友,我为什么要听你的?” 话音刚落,就被祝佳唯揪住衣领,往她身前一拽。 猝不及防的拉拽,周楚以往前踉跄了一步,被迫弯下腰与她对视,距离太近,他几乎能看清她根根分明的睫毛。 凑近了看,才发现,原来她的眼睛还挺好看的,适合画下来。 他眼睫扇动了下,并不因为当前的状况惊慌,只没头没尾地冒出这个想法。 不过,这双漂亮的眼睛里,盛满了对他的敌意。 祝佳唯冷着脸,一字一顿,尽是威胁与警告:“别跟我开这种低级玩笑,当然,我也不介意,揍到你喊我妈。” ** 在此之前,涂然并不觉得自己有多依赖陈彻,刻意地关注后,她才发觉,是陈彻总是十分顺便地帮她去做一些小事。 比如下课去接水,陈彻会顺手把她的水瓶也带去。 她的签字笔从桌上滚落,没等她弯腰去捡,陈彻就帮她给捡起来。 没到饭点,她捂着肚子嘟囔了句肚子饿,下节课间,陈彻就往她桌上丢了个小面包,说是去小卖部买饮料,顺道带的。 对他来说是举手之劳,而她不知不觉就被温水煮青蛙,竟然习惯了他的照顾。 陈彻绝对评得上中国好同桌,涂然感觉自己都快被他惯坏,难怪会有祝佳唯说的“雏鸟情结。” 听从祝佳唯的建议,涂然开始和陈彻保持距离。 首先,自己的事自己做,绝不麻烦陈彻帮忙。 早上吃早餐,涂然不小心把手边的牛奶杯碰倒,连忙扶起杯子,眼瞧着陈彻拿着纸巾要帮她擦,她眼疾手快抢过抽纸,“不用,我自己来!” 陈彻有些莫名,哦了声,顺手要去拿她空了的杯子,帮她重新倒一杯牛奶。 这边还在猛擦桌子的涂然,注意到他的动作,连忙丢下手里的活,要抢先去拿走杯子,手慢一步没捞到,又立刻换个思路,先一步抢过牛奶盒:“不用,我自己倒!” 她睁着圆圆的眼睛,如临大敌看着他。 不明情况的人,看到这情形,还以为他是在跟她抢东西。 陈彻更莫名其妙了,但还是顺她的意,把杯子还给她。 涂然总算松一口气,喝口牛奶压压惊。 避开陈彻的帮忙可真是不容易,需要时刻紧绷,不然稍微一不留神,就又被他照顾了。 两人吃完早餐,坐电梯去到地下车库,准备骑自行车去学校。 涂然刚骑上自行车,才踩上一脚,就蹬了个空,低头一看,是掉链子了。身上也没带着手套,光这手去修,会搞得一手机油。 偏偏在这时候掉链子,涂然郁闷地把车推回去。 陈彻的自行车停在她跟前,说:“我载你去,晚上回来再帮你修。” 涂然下意识要答应,却又想起祝佳唯的话,立刻把头摇得跟车载娃娃似的:“不用!离早自习还早,我自己坐公交车去,我先走了!” 没给他拒绝的机会,她丢下这句话就跑走。 陈彻看着她匆匆忙忙的背影,不明所以地皱起眉。 并非他的错觉,她今天确实很不对劲。 这种不对劲,一直延续到学校。 课间时分,涂然被一道几何题难住,抓耳挠腮地画了半天辅助线,还是解不出来。正当她愁眉苦脸时,一只修长削瘦的手,拿着笔出现在她视野中。 陈彻余光瞥见她撑在桌上,苦恼地扶着脑袋,一直盯着那道数学题。 他习惯性拿着笔靠过去,在她的图上添了两条辅助线:“用这两条辅助线和原线练成的平面做辅助。” 涂然看了一会儿,恍然大悟:“对哦!” “谢谢!”她惊喜地扭过头道谢,却又立刻变得严肃,“教得好,但下次别教了。” 陈彻以为自己听错,“什么?” 涂然一脸认真道:“太麻烦你了,不好。” “麻烦?”他一点都没觉得麻烦。 陈彻奇怪她怎么会这么想,但没来得及问,上课铃声就响了,数学老师踩着上课铃进了教室,他们的对话被迫中止。 班长喊起立,学生起立鞠躬。 坐下之后,陈彻的纸条丢过去:[我不觉得麻烦。] 涂然的纸条很快也丢回来:[不,你以后会觉得麻烦。] 陈彻:? 陈彻并不理解,陈彻莫名其妙。 等到中午,涂然端着盘子朝他这边走过来,看到他坐在这,反而方向一拐,跟着祝佳唯另一边的空桌上落座,故意不跟他一起吃饭,陈彻就更莫名其妙了。 他甚至有点怀疑人生,问简阳光:“我最近是不是又做了什么得罪涂然的事?” 简阳光正埋头干饭,被饭占据了脑容量本就不大的脑子,把问题又给抛回去:“你做了什么事?” “我要是知道还问你?”陈彻早就思索了半天,把这几天的记忆都翻烂了。 简阳光继续啃排骨,也继续敷衍:“没想到就是没做,今天的排骨真不错。” 陈彻自是不信,边琢磨边说:“那她今天一直在躲着我?” 早上和上午也就罢了,刚刚一看见他就掉头,这也太明显。 简阳光又往嘴里塞了一口大米饭,口齿不清地问:“有吗?” 刚说完就被噎住,一个劲捶胸口。 陈彻嫌弃啧了声,把自己的汤给他推过去:“让你就知道吃。” 他早看出他的敷衍。 简阳光猛灌一口汤,终于把卡嗓子眼的米饭咽下去,总算好好回答问题:“女孩子是需要空间的,总跟我们一起吃饭,她们怎么聊八卦?” 陈彻睇他一眼,说:“你们以前聊八卦不聊得挺欢?” 刚说完,又意识到什么,他反应过来,问:“她们在聊我们不能听的八卦?” 简阳光点头:“是这个意思。” 陈彻微微皱起眉:“有什么是我们不能听的?” 他想不出什么事是祝佳唯可以听,他和简阳光不能听。 下一秒,简阳光给出的回答,差点让他把手里的筷子折断。 简阳光顿悟般地说:“一定是在聊喜欢的男生!”
第36章 那我呢 与此同时, 另一张餐桌上。 涂然苦兮兮地向祝佳唯倾诉苦恼:“我好不适应,感觉我一直在冷落陈彻。” 祝佳唯淡定地说:“你又不是皇帝,他也不是妃子, 谈什么冷落不冷落。” “可是我……” “你不习惯,不是更说明你以前太依赖他?”祝佳唯打断她的话, 说, “早发现早治疗,你不早点改过来,以后他对你不耐烦了,你更不适应,更难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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