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没成本太大了,当时的她必须要对沈彦川编织一层梦幻的滤镜,告诉自己,我们曾有那么一刻无比适合,你懂我,我懂你,彼此是世界上的唯一。 但滤镜最终是要拿掉的,我是猛虎,他是孤狼,注定不是一对互相取暖的小狗。 “恋爱脑”池柚,该醒来了。 前任房的门关上了,午后的太阳照在她身上,也照在门上,门的正面被照得温暖,背面将会是潮湿,腐朽,蜘蛛网和霉菌,她不会再打开这扇门了。 池柚对着太阳舒了一口气,好像心里那根没剔除干净的刺,终于清理干净了。 咖啡店,里面清场了,沈彦川已经在等着她了。 池柚不是小孩子,没必要装着失望去面对他,她很友善地冲他笑了笑,声音很温和:“等很久了吗?” 沈彦川点了点头:“你进去好久。” “还好吧,这算久的话,那你出来的是有多快?” “我没进去。” 池柚愣住,明显的错愕挂在脸上。 “我骗你的,”沈彦川看她变脸连忙笑笑解释,“我也看了很久。” 沈彦川的声音听起来有些发闷。 “是吗?那挺难得的。” 沈彦川感觉她的心情不太好,把菜单递过去:“下午不喝咖啡,我给你点了柠檬柚子气泡茶,甜点你看看。” 他明白她的喜好,池柚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名字带了柚字,爱屋及乌很喜欢柚子。 池柚冷眼看着杯子里的冰块,自结束后也没有喝过一口。 “没想到你还留着那围巾。” 池柚克制住自己回答“留着当狗窝”之类的话,情绪稳定是她的优势之一,特别在沈彦川面前,不必一时逞口舌之快,无差别礼貌待他,他才容易发疯。 你已经不是我的特殊了。 要反复具体地告诉他。 “我看你也留了很多东西,谢谢啊,还保存着,我以为你会扔掉,毕竟是我提的分手。” 沈彦川长叹了口气:“十年,太长了,肯定是舍不得扔的。” 池柚牵起嘴角:“那就好好告别吧。” 沈彦川怔住,他作为全世界除了秦向珊外唯一了解她的人,知道池柚仍然对自己是有感情的。他气,气她依然把工作排在自己前面,气她不理解自己在家庭与爱人之间左右为难,气她连秦向珊都站在他这边了,她宁可选择分手也不低头。 怎么就死死杠上了?完全就是一个不讲道理的熊孩子。 但凡她心里有我,最后就不会一地鸡毛。 虽然那天提了分手,但沈彦川并没有完全同意,只是说可以分开一段时间彼此冷静冷静,池柚又坚持说了一遍分手,两人陷入长久的沉默中,沈彦川就下车走了。他心里憋着气,故意不去联系她,借着俞悦和陈遇的嘴听到她升职了,升级为工作狂人2.0,心里就越来越笃定自己很早就在她心里是一个可有可无的存在。 他上恋综的确主要原因是需要名利,但如果池柚能回来,那就是一举两得。 可是出现了意外。 管梦很好。
第29章 “对,他很让人心动。” “告别?” “和那些回忆告别啊,都分手快一年了。” 沈彦川变了脸色,背挺直了些,像是要更正式一点与池柚对话:“我的采访你看了吧,知道我为什么会觉得你不爱我吗?” 池柚轻飘飘地看了他一眼,给人一种这个问题并不是那么重要的错觉:“我不会去自证以前我对你的爱。” “看吧,”沈彦川摊开手,无奈道,“你就是这个脾气。”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脾气,池柚不明白脾气用处这么广泛,还能作为一个反驳理由。 “我脾气很好,除非触碰到了我的底线。” “你的底线就是你的工作。” 池柚坚定地说:“对,我的事业。” 沈彦川攒起眉心,却还要恭喜她:“听说马上要升P10了,祝贺你。” “已经决定辞职了。” 沈彦川怔住,绷紧了神经期待地看向池柚:“你想通了吗?” 池柚当然知道他指的是什么,该结婚的时候不辞职,等到分手后又要辞职了,可笑的是当年的所有人都会这么认为。 看,那个女人终于想通了。 “我的确是想通了,但不是你想让我想通的那件事。” 沈彦川一下子泄了气,失落尽现:“那是什么?” “我在这里不想说。”池柚看了一眼镜头。 “好吧,”沈彦川明白她的言下之意,也不会在摄像头前逼问她,他换了个轻松的口气,“那就说些你想说的。” “我的确有问题想问你,”池柚垂眸思考了一会,才直视着他,“你发短信的另一方是管梦吗?” 管梦就是完全相反的池柚,是沈彦川编织的十年初恋历经磨难修成正果的故事线中的一个意外。 他被吸引了,但池柚被安排在十天之后才会出现。 十天的相处让他快要舍弃一个十年的爆款初恋故事。 他被夹在白月光与朱砂痣之间,看到池柚被其他男人关注他控制不了吃醋,争风吃醋后管梦意识到自己被冷落他又很老实地把短信发给她。 沈彦川不是海王,他第一次遇到这种事,不知道该怎么处理。 “对。” 池柚不知道一年过后,沈父沈母的思想有没有在新的一年扩宽过,能不能接受自己的儿子和“网红”在一起。 她明白自己没有干涉他人情感的权利,但管梦是一个很不错的姑娘,开朗又善良。 池柚自诩老江湖老油条,看到这样的人也会生出想要保护的冲动。 “管梦是一个很好的人,你知道的,我不怎么会夸人的,但夸了的都是我很喜欢很欣赏的人。” 你最好别伤害好姑娘。 “那黎泽呢,”沈彦川急于切换话题,反问池柚,“黎泽很喜欢你大家都看出来了,你对他有感觉吗?” 池柚失笑:“我们现在怎么有一种很老实地向前任交代自己心动对象的感觉。” 沈彦川皱眉:“心动对象?” 池柚才意识到自己刚刚嘴巴比脑子快了,但也没否认:“对,他很让人心动。” 沈彦川听得心烦,喝了一口面前的冰饮,冰块碰到嘴唇,心里凉透了:“长得帅又年轻,免不了会心动。” 池柚是一个很敏感的人,对沈彦川说的每一句就更敏感了。她觉察到从开始说起黎泽后,他就隐隐表现出不爽,她也就心安理得理解为这是明夸黎泽实贬她肤浅。池柚笑笑:“你大学那会也是长得帅又年轻,我一开始又没心动。” 这话在沈彦川听来,像是在帮黎泽说话:“现在早就不是大学那个年纪了。” 空气中有火药的味道,池柚已经没心情陪他硝烟升级,漫不经心地说重复着,把回答的机会留给对方:“是啊,我们都不是大学那个年纪了。” 沈彦川发现自己的情绪被池柚控制住了,他又想急于说出“你三十了”、“你孤独寂寞才会被小年轻迷了进去”、“三十岁的心动比不上二十岁……”,但对方明显已经不想搭理自己了。 她身上散发的疏离让人十分抓狂,这种冷漠会勾起他的控制欲。他在长达十年的区间,将一个高傲自矜的人温水煮青蛙一般臣服于他,贪恋于他,却在最后发现,青蛙是自己。 沈彦川把目光转向咖啡店的一架钢琴上,“还记得这首歌吗?” 他坐在钢琴前,手抚着琴键,似乎在回忆里寻找铭记于心的琴谱,沉默了好一会才按下琴键。 “If I walk, would you run? 我的靠近会让你却步吗? If I stop, would you come? 我的止步会让你走近我吗? If I say you're the one, would you believe me? 如果我说你就是我的唯一,你会相信吗? ……” 大三,沈彦川的导师给他们布置了一项放飞自我的作业,自拍自演模仿一部歌舞片。 沈彦川求他的石头女友帮忙,只需要拍她坐着,给一个背影就好。 模仿的电影是09年版本的《名扬四海》,Marco借歌曲倾诉衷肠,俘获了Jenny的芳心。 赤/裸表达爱意的情歌,沈彦川唱得很害羞,几度没去看池柚。 池柚眼眶湿润,以前心里只知道苦和酸,只知道虚伪地塑造金灿灿的人设,讨好任何她想要讨好的人。终于有一天,有个人走进了她的心,在贫瘠之地里撒了一把种子。 现在绿意盎然,春暖花开。 一曲终了,沈彦川红着耳根子看向池柚,等待她过来。 池柚忘记了给小票这个事先设定的举动,坐在钢琴凳上,琴音和歌声还绕在她的耳边,她舍不得结束。 “我相信。” 她忘记了镜头的存在,无视她最深的恐惧,主动吻上了沈彦川的唇。 镜头全部拍下来了,后来沈彦川又拍了一个搞笑舞蹈当作业交上去。那个池柚主动的吻成了他坚定同她走下去的理由之一。 “It's time for us to face the truth cause we are coming to each other to change, 是时候面对现实了,我们该为了彼此而改变了, And maybe I'm not ready, 也许我还没有准备好, But I'll try for your love, 但我会争取你的爱, I can hide up above, 我本可以选择逃避, I will try for your love. 但我会为了你的爱而努力。” 池柚的思绪回到现实,她永远怀念赞美当时的爱情,这对于一个已经失去爱人能力的人来说是一笔宝贵的财富。她看着眼前29岁的沈彦川,20岁时他说电影是他造梦的机器,29岁时梦想破灭了。当年他对着父母说“如果有人能成功,为什么不能是我”,现在他对父母说“这是我最后一次机会,不行我彻底放弃”。 她能理解他,但是好像没有人理解自己。 我一女的干事业怎么了? 这种不公平让人心底酸楚。 沈彦川的手离开了琴键,咖啡店宛如涨潮过后的安静。 池柚站了起来,像20岁那会坐在了他旁边。 沈彦川已经很久没和她靠这么近过了,音乐的余韵还在,他仍然陷入羞涩之中:“很久没弹了,错了好几个音。” “之前我忘记给小费的设定,现在已经不拿现金出门了,还是完成不了这个设定。这段模仿至始至终都不是完整的。” “我听不懂你的意思。” “没什么意思,”池柚笑笑,大方地抱住了他,“祝你成功,在任何方面。” 沈彦川回抱住她,欣慰地弯起嘴角。这个桥段能感动20岁的池柚,果然30岁的池柚也逃不过。 “这段视频你还留着吧,如果正片播放,我看到剪在一起了,我保证以后绝对不会像现在这么体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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