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慎抬起左手,将季梓良的枪口对准他的眉心。 “如果是你自己的枪,开枪走火呢?!” 改装猎枪,出意外是经常的事。 因此,猎场内是不允许使用私人猎枪的。 必须使用猎场的枪,而且打猎全程,都要求有猎场工作人员陪同使用。 未经猎场允许,私自进入狩猎区,猎场不但不负责任,还要追究对方的法律责任。 季梓良的冷汗,瞬间湿了后背。 他们是私自进入猎场,用的还是自己的违规改装武器。 如果宁慎真的用他的枪打了他。 没有人证、物证。 他就算是死了,最多就是一个意外,猎场不需要负任何责任。 “宁先生……宁哥,求您,放我一马……兄弟错了,我不该针对你,我……我认怂……我求你……我给你磕头……我……我还有爹妈,我还有爷爷奶奶……” “知道你错在哪儿了吗?” 季梓良跪在地上,抬起手掌,狠狠抽着自己的脸。 “我不应该和您做对,我……我自不量力。” “不对,你不应该提到惜惜的。” 宁慎将枪抵在他的眉心,缓缓用戴着手套的手指勾动扳机。 “没有人可以伤害我的惜惜,你也一样。” 夜色中,男人目光平静,如同一个没有情绪的死神。 季梓良顿时吓得屁滚尿流。 “别……别……” 嘭! 子弹出膛。 钢珠叮入地面,碎叶泥沙飞溅而起。 在开枪前的一瞬间,宁慎移开了枪口。 季梓良本能地一缩脑袋,差点当场吓晕过去。 没有感觉到疼,他抬手摸了摸额头,这才意识到自己逃过一劫。 “谢……谢谢宁先生!” 他慌乱地从地上爬直身,想逃。 宁慎上前一脚,踩在他的背,不客气地将手中的枪口按在他的侧脸。 刚刚开过枪的枪口,滚烫无比,将肉皮瞬间烧焦。 “啊!” 季梓良杀猪一样惨叫起来,当场疼晕过去。 弯下身,扫一眼他颈后烫出来的伤口,宁慎平静地伸过右手,拨出腰上用来处理猎物的野外生存刀。 “宁慎!” 远处传来女孩子的呼喊声。 “惜惜?” 认出那是荣惜的声音,宁慎顾不得季梓良。 抓起地上的枪,他转身向着声音传来的方向冲过去。 不远处的树林里,荣惜一路飞奔。 听着这边的枪声,她的心几乎要跳到嗓子眼儿。 那个瞬间。 她仿佛又回到四年前那个晚上。 也是这样的夜,也有枪声…… 等她赶到的时候,二叔已经满身是血。 “宁慎!” 她的声音,因为过度紧张都变了调。 跑得太急,脚下绊到树根,她重重地扑摔在草地上。 “惜惜!”远远看到她,宁慎飞奔过来,将她从草地上扶起来,“你……” 荣惜一把抓住他的衣襟,看到他衣服上的血迹,她脑子里嗡得一声闷响。 “二叔,我……我会救你的,我不会让你死的!” 慌乱地脱下猎装外套,按在宁慎身上,荣惜用力拉住他的胳膊。 “我……我马上送你去医院,你坚持住……你不要害我……” “惜惜!”宁慎忙着捉住她的手掌,抬起手掌扶住她的脸,“你冷静点,我是宁慎,我是宁慎啊!我没事,我真的没事,那不是我的血……你看看,我真的没事!” 荣惜抬起脸,仔细看看宁慎。 看她相信相疑,宁慎忙着拉开猎装外套。 “你看……我没有受伤!” 伸过手掌,摸一下他的胸口。 确定他没有受伤,荣惜一把抱住他的颈。 “混蛋,你吓死我了!” 紧紧抱着他,她全身都在颤抖,眼泪都将他的皮肤蹭湿。 “我还以为……永远……永远也见不到你了呢!” “惜惜,对不起,都是我不好……我不应该丢下你一个人……” 宁慎忙着抱着她,哄着,安慰着。 好一会儿,荣惜的情绪才稍稍平息。 看看左右,收拾起地上的枪和弓,宁慎一手抱着她,一手摸出手机拨通周砚青的电话。 “季梓良和他的手下在山上,你过来处理一下。” “这帮混蛋。”周砚青的语气急切起来,“您没事吧?” “我没事。” 将手机塞回口袋,宁慎抱起荣惜,大步回到山上木屋。 帮她倒来一杯温水,宁慎关切地拥住她的肩膀,将吸管送到她嘴边。 “乖,喝点热水。” 缩着身子窝在沙发上,荣惜就着吸管喝了几口温水,苍白的脸渐渐恢复几分血色。 宁慎移开水杯,伸手帮她理理乱发。 “我带你回酒店,好不好?” 荣惜摇摇头。 垂着头,沉默了许久。 好一会儿,她才抬起脸。 “高三那年,我因为保送不需要参加高考。 二叔他们的投资公司,有一个项目要去非洲实地考察。 我就想和他一起去,起初二叔不同意,说是那边条件恶劣,不想让我跟着受罪。 可是,我真得想去看看非洲大草原,就向他撒娇,软磨硬泡地求他。 二叔他一向疼我。 到最后,就同意了…… 开始的时候,一切都很美好。 我们一起看象群,一起给狮群拍照。 我还和二叔一起,到他们要合作的部落里采风,学习非洲鼓。 直到,项目结束的前一天。 那天晚上,大家都很高兴,说要开庆祝一下,项目考察成功。 我提议,开个小联欢会。 还特意拿出我带的琴,要让二叔给大家表演个节目……”
第96章 照着荣惜的脸就是一巴掌(1) 那一天晚上,荣经年表演的曲目,就是那一首《1989年,夏》。 荣经年的表演,赢得考察队的满堂彩。 大家纷纷为他鼓掌,喊着“再来一个,再来一个”,荣惜也不例外。 枪声,就在这时候突然响起来。 所有人都吓了一跳,只有荣经年保持着冷静。 转身将荣惜扑倒在地,同时大声指挥着众人抓起枪反击。 考察队的摄影师和专家很快就倒在血泊里,在荣经年和保镖们的保护下。 荣惜向几位幸存者一起,跳上考察队的越野车逃离营地。 宁慎坐在荣惜身侧,听着她低声讲述着那一晚的经过。 想象着当时的情景,他心疼地拥紧荣惜的肩膀。 没有追问,只是静静地等着她继续说下去。 “后来……我们逃到一个安全的地方,对方似乎没有追过来,我们停下车处理伤者的伤口,二叔试图联系救援,然后……” 荣惜深吸口气,两根手指下意识地绞在一起。 “我发现我的小提琴和笔记本忘了拿。” 说到这里,她抬起两手抓住头发。 “我不应该告诉二叔的!” 他们已经联系好救援队,只要再等几个小时,直升机就可以赶到新营地,接他们离开。 荣惜不小心睡着了,等她被前来接应的直升机吵醒才发现,二叔不见了。 守夜的当时向导告诉她,荣经年去了旧营地。 那把小提琴是荣经年送给荣惜的十八岁生日礼物,是他亲自为她做的小提琴,笔记本上则是荣惜创作的曲子。 荣经年知道,这两样东西是她的宝贝。 大家在营地等待救援的时候,他就悄悄返回之前的营地,想要帮她把琴和笔记本拿回来。 荣惜不顾所有人的劝阻,开上车返回最先的营地,看到的是满身是血的荣经年。 到现在,她只要闭上眼睛,还能看到当时荣经年的样子。 男人满身是血,怀里还紧抱着她的笔记本,俊脸上满是歉意。 “对不起,小惜,二叔……以后有机会再……再给你做一把更好的琴……” 那是男人对她说的最后一句话。 绞着手指,荣惜低着头,沉默着。 眼泪顺着长睫毛,一滴一滴打湿手背。 许久,才低低开口。 “是我害死他的,如果不是我,他根本不用回那个营地。” 宁慎拥着她,早已经是心疼得无以复加。 偏偏,无力安慰,只能一遍遍安慰地抚着她的长发。 “不是你的错,是那些混蛋,不能怪你……” 荣惜只是摇头。 这样的话,荣家人不知道说过多少次,心理医生也说过无数次。 可是荣惜知道是她的错。 如果她没有闹着和二叔一起去…… 如果她当时没带琴…… 如果她能把小提琴收好,或者没有告诉二叔她的琴丢了…… 那晚后来的一切都不会发生。 难怪,她再也没有拉过小提琴。 宁慎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只能紧紧将女孩子拥在怀里,温柔地吻着她的头发。 “惜惜,告诉我,那些混蛋是什么人?” 荣惜轻轻摇头。 当时事发突然,再加上又是晚上。 对方突然袭击,她根本无法确定对方的身份。 后来,考察队和荣家也都到现场查过,并没有发现什么有价值的线索。 只能推测是草原上的偷猎者,想要掠夺考察队的补给和车辆。 一直到后半夜,荣惜才在宁慎怀里睡着。 轻手轻脚地将她送回卧室,宁慎坐在床边,轻轻拭掉她睫毛上还挂着的泪珠。 “我一定要帮你找到当年那些混蛋!” 如果说,对方想要的是补给和车辆,没必要这么大开杀戒。 直觉告诉宁慎,这件事情绝不仅仅是,偷猎者掠夺补给那么简单。 等到荣惜一觉睡醒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上午。 窗外,阳光灿烂,小鸟叽叽喳喳叫得正欢。 吱呀—— 木门推开。 宁慎带着淡淡的青草味,从门外走进来。 看到她睡醒,他抬起手指竖在唇边,将她从床上拉起来。 “小心,别把它吓到!” 荣惜疑惑地下床,跟着他走到窗边。 宁慎小心地挑起窗帘。 晨光透进来,荣惜眯了眯眼睛,适合一下光线。 只见,窗外的栏杆上,一只松鼠正在伺无忌惮地半坐在木桌上,将一只大核桃往嘴里塞。 桌子上,还放着不少花生、松子、栗子之类的坚果。 很明显,这是宁慎为了吸引这些小动物,特别放在桌子上的。 “那边又来一只。” 宁慎轻声提醒。 荣惜抬起脸,果然看到栏杆另一侧,一只肚子胖胖的灰松鼠正在探头探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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