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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对一连串的质问，班主任明显神色躲闪，“余柠妈妈你先冷静一点儿。” “我怎么冷静？我好好一个女儿，这才转过来几天？老师，我不是跟你生气，是余柠的错我绝不推脱，但你在电话里面可不是这么说的，我还以为余柠单方面把同学给打了，你看看她的脸，还能看吗？” 宁娜哽咽，余柠低着头，默默地掉眼泪，拳头攥得太紧，手背上青紫的血管清晰可见。 九班班主任上前给宁娜递纸，口吻特别好的说：“可能是我没说清楚，余柠同学脸上的伤不是这次打架弄的，这次跟她打架的两个同学都进了医院，不信你问校医，校医在这儿呢。” 校医起身走近，“是啊，我们都能理解当家长的心情，小孩子打架，受伤了心疼的还不是大人，你这女儿脾气可不输男生，俩男生脸上头上都见血了，其中一个还伤在鼻梁，要是有留疤的可能，人家家长也不能善了。” 宁娜问：“因为什么打的架？” 九班班主任看三班班主任，三班班主任道：“余柠刚转到我们班，同学之间互相不了解，起了点儿冲突，我私下里都把两个男生给批评了，也……” “转班？”宁娜明显刚知道这事儿。 九班班主任微微挑眉，“余柠回家没跟你们说吗？对了，我刚才联系余柠爸爸，她爸手机关机没人接，我发了短信，看一直没人回，这才找的你。” 老师就这样巧妙的避开了转班问题，宁娜目光也略有躲闪，“你们以后有事儿给我打电话就行，我随时都能过来。” 不待两个班主任出声，余柠腾一下子从椅子上站起来，绷着脸道：“我能回去上课了吗？” 九班班主任看三班班主任，三班班主任道：“另外两个男生的家长都在医院，说等下过来，要不先让余柠回去上课？余柠妈妈在这儿等一下。” 宁娜看向余柠，“有没有哪儿不舒…” 话未说完，余柠看都不看她一眼，掉头往外走，宁娜视线瞬间模糊。 余柠出了医务室，一口气走出很远，连上两层楼才勉强把眼泪忍住，快到班级了，她擦干眼泪，站在门口敲门，科任老师意味深长的瞄了她一眼，话都没说，只动了动下巴，示意她进去。 在七十几人的注视下，余柠来到最后一排，刚坐下就觉得不对劲儿，桌上书本被人动过，果然，随便翻开一看，里面全是拿钢笔中性笔划得道子，还有人在她的名字旁写上了‘傻逼’，‘蠢猪’等字样。 台上老师在讲课，班级里发出各种细微声响，余柠很是平静，一点儿愤怒的冲动都没有，像是耗光了所有力气，见怪不怪。 下午最后一节课刚开始，班主任出现在门口，跟科任老师打招呼，当众把余柠喊出去，余柠被带到办公室，她垂着视线，慢半拍才发现前面一堆人里，不光有宁娜，还有余伟。 一瞬间，余柠咬紧牙关，强忍着冲口欲出的酸涩。 余伟看见余柠，几步上前，拨开她脸庞的碎发，什么都没说，眼眶先红了，余柠压着嗓子道：“没事儿，不疼。” 余伟突然转头，看向不远处的两个男生，凶狠的问：“你们打的？” 黄志文鼻梁贴着纱布，高磊头上贴着纱布，见状，皆是不敢出声，黄志文妈妈挡在孩子身前道：“这么凶干什么，我们孩子伤的轻吗？” 高磊爸爸则是沉着脸问：“人家女孩儿脸上的伤怎么来的？是不是你打的？” 高磊摇头，“不是我…她跟别的班女生打群架，我都没动她一根手指头……” 眼看着场面混乱一触即发，班主任出声打圆场，“大家都冷静一点儿，孩子之间闹矛盾，磕磕碰碰都正常，刚才也说好了，让几个孩子互相道个歉，现在高二下半学期了，说一千道一万，学习要放在第一位，学校的意思也是大事化小，没必要耽误孩子学习。” 仿佛家长们的死穴都是学习，只要提到这两个字，无论天大的事儿都能忍下来。 班主任看向黄志文和高磊，“男生有点儿风度，先跟女生道歉。” 两人摆明了不乐意，高磊爸爸一看就是个暴脾气，突然一脚踹在男生膝弯儿上，“让你道歉，聋了吗？” 高磊差点儿跪在地上，脸色顿时通红，待到站直之后，咬着牙说：“对不起。” 他这副表情，哪里是道歉，感觉出了这扇门就会要余柠的命。 黄志文妈妈抱着双臂不讲话，男生低着头，同样含糊着说了句：“对不起。” 皆是不情不愿，但所有人充耳不闻，仿佛这样已是给了余柠天大的面子，班主任看向余柠，余柠面无表情的道：“我不该动手打人，但是他们先找的茬，下次再找茬，别怪我下手更狠。” 此话一出，原本已经缓和些的气氛，再次被推入紧绷，所有人神情各异，班主任也是表情扭曲，似是下不来台。 宁娜侧头对两个男生道：“当阿姨拜托你们，余柠刚转学过来，你们不要跟她闹矛盾，其实她性格很…” “你有毛病吗？！”余柠突然大吼，众人惊愕，转眼看见她眼睛瞪大，身体都在发抖。 “谁让你来的？我要你管我？你能不能走，离我远点儿！” 余柠用尽全力，以为自己会歇斯底里，可事实上，她声音扁平，虚脱无力。 一众人看傻了，宁娜脸色通红，眼眶更红，余伟拉着脸道：“怎么跟你妈说话呢。” 余柠一直紧绷的神经终于不堪负荷，无声崩断，再在这里待一秒她都会死，转身推开办公室房门，余柠几乎冲出去。
第11章 你不再是我妈 现在是上课时间，按道理走廊中没人，余柠也被泪水模糊了视线，什么都看不到，拐弯时一头撞在什么东西上，她差点儿被弹倒，耳听得蓝球落地的弹跳声，以及男生的低骂，“靠，眼睛瞎啊…” 余柠低着头，想走，有人一把抓住她的胳膊，一字一句的说：“你、撞、到、人、了。“ 余柠走不掉，人是懵的，闭了下眼睛，再睁开时，才看清抓着自己的人是谁。 蒋超。 蒋超穿着身篮球衣，刘海儿黏在额头上，本是精致好看的五官，此时硬被他皱成嚣张跋扈的模样，他用力握着余柠的手臂，几近挑衅的口吻：“听说你现在挺狂的，刚转班就把人送进医院了？” 余柠一言不发。 蒋超又问：“这么牛逼干嘛转班呢？你怕我？” 余柠抬起头，一眨不眨的看着蒋超，“恶心。” 蒋超神色一变，“……你骂谁？” 余柠道：“我看见你就恶心，想吐，臭傻逼。” 蒋超脸色不能用难看来形容，准确来讲，刹那间的懵逼，余柠突然用力，把手臂从他掌心中抽出，不待蒋超反应，宁娜和余伟已经出现在拐角，前者嘴里喊着：“柠柠。” 余柠快要烦死，感觉身旁的都是洪水猛兽，几乎跑下楼，就连余伟喊她，她都充耳不闻，蒋超站在楼梯口，冷脸看着一切，等到回过神儿，他一脚踹在篮球上，篮球怎能扛住他奋力的一脚，直直的朝走廊玻璃飞去，哗啦一声，响彻整个走廊。 余柠一口气走出教学楼，视线模糊，她不知道自己要去哪儿，双腿惯性往前迈动，身后有人喊她名字，她充耳不闻，直到胳膊被人拉住，她余光一瞄，见是宁娜，更是气不打一处来，用力甩开，宁娜穿着高跟鞋，脚下一踉跄，险些崴到。 余柠心底刹那间的不忍，伴随着多年教养滋生的羞耻感，再怎么样，打爹骂娘的事儿，她还是做不出来。 余伟也拉下脸，沉声道：“差不多行了！” 宁娜站稳之后，白着脸冲余伟发脾气，“你怎么带孩子的？你看看她的脸，老师给你打电话都找不到人，孩子在学校出事儿了怎么办？你付得起责任吗？！” 不等余伟出声，余柠开口道：“你有什么资格指责我爸？我怎么样跟你有一毛钱关系吗？谁让你来的？我说没说过再也不想看见你，我死不死都跟你无关！” 她声音带着用力克制后的颤抖，不想大声讲话，她怕有人听见，哪怕现在是上课时间，周围一个人都没有，可是余柠害怕，她丢的人已经够多了，不想再被全校嘲讽家庭问题。 宁娜被余柠说的脸色瞬间通红，眼泪啪嗒啪嗒的往下掉，余伟脸色铁青，拉住余柠的胳膊，“走，爸带你去医院。” 余柠想也不想的跟着余伟转身，身后传来宁娜压抑的哽咽，“余伟，咱俩的事儿，能不能别牵扯上孩子？你不能让柠柠这么对我……” 余柠闻言，停下脚步，慢半拍转身，红着眼眶，一字一句的道：“别动不动就说我爸的不是，他再不对，也不是你出轨的理由，我爸从来没跟我说过半个字，是你自己心虚，你跑过来跟我说的……“ 余柠强忍着，可眼泪还是大滴大滴的从眼眶中涌出，对面宁娜更是伸手捂住嘴，别开脸，无言以对。 余伟要拉余柠走，余柠不走，继续道：“我为什么会变成今天这样？我以前好好的，不用转校，不用转班，更不用每天面对一群神经病！这些都是你给的，你怎么好意思赖到我爸头上？” 余伟道：“今天那两个家长不追究，是你妈摆平的。” 余柠第一反应就想到宁娜背地里跟的男人，有权有势，瞬间火冒三丈，牙齿都在打颤，压低声音道：“别再出现在我们面前，你们离婚了，我自愿跟我爸，从今往后，我们俩跟你没有任何关系，你也不是我妈。” 说罢，余柠拉着余伟掉头离开，余伟身体很沉，余柠用尽全力，死不松手。 走到校门口，保安诧异的看着两人，到底没敢多话，直接放行，看见余伟的车，余柠拉开车门坐进副驾，余伟坐进驾驶位，系上安全带，发动车子的时候，手都在发抖，余柠心里难过到极处，死命咬着牙，忍着没有嚎啕大哭，眼泪流了一脸。 余伟侧头，伸手抹了把余柠的脸，低声道：“别哭…” 只两个字，余柠实在忍不住，哽咽出声，声音由小变大，充斥整个车厢，待她哭累，声音变小，余伟道：“你跟着我受委屈了。” 四十几岁的中年男人，愤怒又无可奈何的拍着方向盘，声音都是哑的，余柠刚刚沉下去的酸涩，再次涌来，开口道：“没有…” 余伟把偏着头，把后脑勺对着余柠，明显在哭，又努力在忍，“爸不好，没照顾好你。” “跟你有什么关系？”余柠脸上都是泪，伸手去拉余伟的胳膊。 余伟说：“你妈嫌我挣不了大钱，我理解她，日子过不下去大不了离婚，爸就是心疼你……”说话间，男人嚎啕大哭。 余柠疯了，一个字都说不出来，唯有用力抓着余伟的胳膊，半晌才道：“爸，你别难受，有我呢，咱爷俩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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