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遇唯没再深问,他也无暇顾及周墨和宋时薇的进度条。 他自己的故事都要落幕了。 忽然之间,“啪”地一声,球场的照明大灯熄灭了。 失去了唯一的光源,只剩下远处的路灯匀来一点光亮,像是施舍给他们的,给这个空旷的球场留下两个年轻而失意的影子。 - 新的一周,陈最跟乔森沟通完工作,要离开时,发现了乔森的异常。 他像是拿不准主意似的,将手中的笔转了好几个来回。 他向来都是果决的,坚定的,不会做这样焦灼的动作。 陈最已经熟悉他的工作习惯,看他状态异常,便犹豫要不要问一问。 乔森却在她开口前先问了句:“最近E.M Block那边怎么样了?” “合作推迟到第四季度了,目前具体工作是暂停的状态。合同流程已经走完了,到时候提前一个半月筹备就好。”陈最以为他忘了,可工作上的事项他从不会忘。 “嗯。”乔森抬头看她,“你最近跟梁总还有联系吗?” 陈最不知他为何这样问,摇头说:“没有。” 乔森若有所思,说:“是这样的,前段时间我去科大的艺术学院做讲座,碰到了一位林教授。” 陈最静静地等候他说下去。 乔森眼神掠过她的脸,发觉她表情并没有太大变化,便继续说:“那位林教授在讲座结束后,向我打听了一些关于你的事。” 接下来的话,不需要乔森去挑明。 陈最听申淼说过,梁遇唯的父母都在高校任教。 乔森先问了梁遇唯,又提到这件事。 陈最自然意会得到。 梁遇唯的父母在调查她。 他抬头,盯着她,眼神深邃:“当然,我没有告知她任何事,因为她的问题都与工无关。” “我知道了。”陈最不知该做什么样的表情,便垂目盯着自己的鞋尖。 乔森似乎是轻声叹了口气,接着说:“但我不确定她是否只找了我一个。” “谢谢你告诉我。” 陈最不知自己是怎么离开乔森办公室的。 当乔森将那句话说出口,她的脑子里就翁翁的。 梁遇唯的父母为什么会调查她?她并没有跟他在一起。 下班前,陈最给申淼发了条消息,问梁遇唯是否在公司。 申淼帮她去打探了一番,说梁遇唯有个线上会,要到晚上七点左右才结束。在这之前,他应该一直都在办公室。 陈最纠结了许久,依然放不下这件事,下班后,便径直去了E.M Block。 她之前因为工作来过几次,前台秘书认识她,直接热情地将她带至梁遇唯办公室。 秘书轻敲三下门,里面穿出一声温和的“进来”。 他在电话会议。 看到来访的人是陈最,表情似是意外。 但下一秒,他就调整好表情,继续投入到会议当中。 秘书低声提醒陈最,梁总的电话会议还没结束,可能需要等一会,之后便出去了。 梁遇唯专注于电话会,像是把她当空气,十几分钟过去,视线都不曾落在她身上。 他好像有故意晾着她的意思。 期间,有人问要不要休息一下,晚一点再继续,他却坚持说直接开完吧。 说完这话,他瞥了陈最一眼。 她笔直地坐在沙发上,盯着窗外,看不出她有没有听到他说的话。 他看到她黯淡的眼光,忽然又有些心软。 又过了几分钟,大家的讨论愈发激烈,有收不住之势头,梁遇唯主动叫停,让大家先下班,第二天早上再接着开。 办公室忽然之间就安静了下来。 梁遇唯往后靠了靠,双手盘在胸前,笑了声,说:“现在改变想法,好像有点晚了。” 陈最听出嘲讽意味,但并没有反驳。 此时她的注意力被另一个细节所吸引。 她看到他手掌至手腕处,有一道新鲜的血红擦伤。 她对伤口有着异于常人的敏锐度,便问:“你的手怎么了?” 梁遇唯就任凭手那样破着,也懒得处理。有一小部分结痂了,有一部分还有鲜血。 他上班也没开车,因为一握方向盘就扯得神经痛。 周墨早上见了他,笑他有病,他也当没听见。 梁遇唯想问她怎么来了,她却只关心他的伤口,她语气认真道:“再不处理会化脓的。” 那种难耐的痛苦她经历过。 梁遇唯失语之时,她抬起头问:“有医药箱吗?” 梁遇唯蹙眉,盯着她。 谁会在办公室放医药箱。 她似乎是读懂了他眼神里的意味,起身往门口走。 梁遇唯终究是忍不住,上门前抵着,堵住她:“要走?” “去找药店。”陈最看了他一眼,平静地说,“不处理会留疤。” “附近没有。” 陈最在手机上找到一家药店,下单了碘伏,药品和纱布。 梁遇唯看她在手机上操作,心头一动,问她:“你来找我是为了这个?” 她将手机装回,一时间想不起此行的目的。 因为梁遇唯离她太近了。 滚烫的呼吸就在她头顶翻涌,几乎要把她灼伤。 他没受伤的那只手落在她的腰上,用力往前一拉。 她险些跌进他怀中。 心跳跟身体平衡一起乱了。 “不难受么。”他的指尖划过她细软的腰间。 刚才她使劲往后靠,腰顶到了门把手,那里已经被印出一道痕迹。 梁遇唯微微俯身,呼吸又靠近她几分,缠绕着她的思绪。 她脑中没由来地想起那些在办公室的画面。 “陈最,你是后悔了吗?” 后悔拒绝他,所以才来找他? 她的脸干净无暇,还有淡淡香气,像春寒料峭时绽放的花,脆弱又惊艳。 陈最屏住呼吸,希望保存住自己最后一丝理智。 忽然之间,一道黑影落下,几乎要覆盖了她整个人。 要闭眼吗? 她大义凛然地想。 那道滚烫的呼吸却没有落在她的唇上。 梁遇唯的手越过她,给办公室的门落了锁。 这一锁,她终于捡回了理智,躲开他,重新坐回沙发上。 药在漫长的二十分钟后送到。 鬼知道这二十分钟是怎么过的。 陈最看向梁遇唯。 他玩味的眼神消失,表情略微正经,坐在她身边。 陈最轻轻握着他的手臂,仔仔细细地帮他消毒。 棉球划过伤口,是疼的。但他已经感受不到疼,只觉得痒,像有人在他心上挠痒痒。 陈最垂着眼认真帮他处理伤口。 他不曾有机会这样近地盯着她的脸。 即使是那天在车里吻她,他也不自觉闭上了眼。 高中时,他看到的永远只是她的背影。 她的鼻尖秀气,总是最先冒出汗珠,像新鲜挂着露水的水果。 他没有见过谁和她一样。 或许见过,可他不会记得。 那天在办公室等到晚上,也不见她来,他原本有些生气。 直到刚才她进来,他仍在生气。 所以有意想晾着她。 而现下,她握着他的手臂,他的气又奇怪地消失了。 他看着这样的她,比吻她时还要满足。 办公室里静得只剩下中央空调的声音。 冷气从头顶吹下来,他却只觉得浑身燥热,像是有火在身后烤着。 陈最帮他伤口上撒上药,有用纱布熟练地包扎——她曾经不止一次地处理过自己的伤口。 “好了。不要碰水,不要放着不管它。”陈最收拾好剩下的药和纱布,装进袋子,“只是外伤,也不深,应该不会留疤。” 梁遇唯的目光软下来,盯着她。 陈最受不了这样热烈的眼神,让她觉得必须给出什么回应。 而她给不了。 她下意识躲避,理了理凌乱的呼吸,正色道:“不要让你家人再去打听我了。” 梁遇唯一惊。 他本想等情绪过去后,再去找母亲谈这件事,不知怎么陈最已经先知道了。 他收起所有戏谑,挑逗的表情和语气,握住她的手。 “对不起。” 目光真诚而殷殷。
第28章 陈最这二十多年, 过的复杂又简单。 复杂的是家庭,简单的是她自己。 她家里并不贫困,从小到大的吃穿用度虽然不算优渥, 但也没有经历过窘迫的生活。 只是父母都没那么爱她罢了。 这样近乎残忍的事实,是在一次次积攒失望之后,她自己总结得出的。 还没成年时, 她就劝说自己, 世界上是有不爱孩子的父母的。 后来父母又各自成家, 各自又有了孩子, 她才发觉,原来父母只是不爱她而已。 而她自己,就像一叶没有任何庇护的小船,在流言和中伤里浮浮沉沉。 调查她, 无非是得到一些跟随她多年的,为人津津乐道的传闻。 说完对不起后,梁遇唯剩下的话梗在喉咙, 不知道要怎么说出口。 陈最的洒脱和坦诚让他羞愧。 “我们又不是男女朋友,调查我只会浪费你家人的时间。”她语气平静道。 但她承认,这些话里带着气。 她还顺势将他握着的手格开,但没用多大力气。 毕竟他手上还缠着纱布。 看着她几分倔强的眉目, 他的语气随着眼神一同软下来, 又说了一遍:“对不起。” 母亲私下去查陈最, 尽管不是他的本意,但也伤害到了她。 他看着她, 视线在她身上聚焦。 梁遇唯办公室有两面落地玻璃, 视野极好。此刻,落日余晖逐渐消散, 夜幕缓缓降临。 只有陈最是清晰的,她身后窗外的风景,都融成一片暖融融的橘色,像晕开的水彩,像模糊掉的马赛克,都只是为突出她而存在。 他想到那个晚上,他一直盯着窗外变换的天色,一直等到心中的希望和世界一同熄灭。 而现在,这些美好的景色全都成了她的陪衬。 她眼睛里流淌着他见过的,最美的澄澈。 他知道他又要请求她的原谅了。 他迫不及待地想闯进去,在里面搅动涟漪。 陈最被他盯得发怵,本想再说几句重话,却招架不住他深情的眼神,只好将那些话一并吞下。 全世界又安静下来,呼吸的声音像是被扩大了几倍。 梁遇唯忽然反握住她的手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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