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楹,她很好。 她会在每一个相伴而眠的夜晚,紧紧抱住他;她会在朦胧刚醒时也要起床,帮他打领带;她会在每次他晚归时,说一句“你回来了。” 在那个灯火通明,温馨的小家里,她才是那个最重要的支柱。 他渴望她,也珍惜她。 他们早早就见了双方父母,他的爸妈对薛楹赞不绝口。尤其是他的妈妈金曼,更是对薛楹喜欢得紧。金曼总是夸赞薛楹是个清醒的女孩,不管是自己的未来还是眼下的规划。相反于江霁晗父母对薛楹的喜爱,薛晋对他的态度就冷淡了许多。 那次上门,薛晋只对他说了一句话,“我小时候没有好好待楹楹,其实她的终身大事我没有什么资格插手,只有一句话,我希望来日你能替我好好对她。” 他那时肯定地回答,“我一定会的。” 可是爱情这道题,并不是只有往前走一个选择。他想给薛楹一切,却又惭愧地觉得自己没有资格。可是走到现在,他在这段感情中仿佛被置于火上烧,每一寸皮肤的灼热都在叫嚣着他的不配。 江霁晗猝然收回了自己的手,“对不起,我觉得我们不合适。” “哪里不合适?”薛楹执拗的劲头上来了,紧紧地盯着他的脸,“我们都相处这么久了,你怎么就突然发现不合适了?” “因为我觉得你和别人在一起的时候似乎更自在,而跟我的时候总是拘束着自己。” “什么意思?”薛楹不理解,“我跟你在一起也很自在啊?” 她眉头凝在一起,回想今晚的事情,“你难道是在说杨怀安吗?”她急急喘息,“可是他就只是我的学弟啊,我们私下都没什么联系的。” 她从包里拿出自己的手机,翻出和杨怀安的聊天记录,摆在他面前,向上翻,“你看呀,我和他就只有日常的工作交流,其他都很少说话的啊。” “我不是这个意思。”江霁晗把手机重新放进她的包里,“我没有怀疑你的意思,你和每个异性关系都保持得恰到好处,从不越界,我从来没怀疑过这一点。” “那你到底是什么意思?”薛楹手心里渗出了冷汗,因为她从江霁晗的眼睛里看到了坚定,他是认真地想要和他分手,这个认知让她生出星点的恐惧,但又强行压下,“我们不是相处得很好吗?为什么突然要分手?哪怕分手,你也要给我一个理由啊。” “因为很累。”江霁晗垂下眼帘。 因为他真的很累,工作上的事情让他疲惫,而回归日常生活,那本就薄弱的自信心让他还需要仰望另一半。 有时他甚至会转换角度,如果他是薛楹,他会喜欢上自己吗?他冥思苦想也想不出一个肯定的理由。 金曼说他是闷葫芦,冯主任说他不形于色,姚争渡说他太沉闷。他似乎一无是处,哪里配得上薛楹。当初薛楹喜欢的也是那个意气风发的江霁晗,而不是现在这个意志消磨的男人。 “如果你觉得累,我们可以好好休息一下。”薛楹试图与他好好交流,“我们出去转一转吧,换个环境也换个心情。” 江霁晗摇头。 他现在哪里也不想去,童靓的手术在即,还有李文忠留下的一摊子杂事要处理。即便冯主任说后续由他处理,他也不能真的当甩手掌柜,一走了之。 薛楹表情已经快端不住了,“你现在意思就是一定要和我分手,是吗?” 江霁晗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那我可以直接明了地告诉你答案。”薛楹气得鼓嘴,“我不同意。” 江霁晗抬眼去看她,气呼呼的薛楹眼底俱是坚定,他不由得神思恍惚。 “你觉得累就休息,工作上的事情为什么要带入私人生活中。江霁晗,我觉得你现在很不理智,简直就像失了魂。李文忠的事情再难处理,也总会有结束的一天,你至于为了这个折磨自己吗?” “至于……” “你!”薛楹气得瞪眼,“总之我不会同意和你分手的。” 她扭过头,看向前方,“我们彼此都冷静一下吧,你现在并不理智,不适合谈这件事。” 江霁晗觉得自己现在十分清醒。 十分清醒地认识到他和薛楹之间的差距。 薛楹双手抱胸,“建议你明天休个假,去龙华寺拜个香,去去晦气,顺便再找僧人帮你瞧瞧你是不是被人夺舍了。” 江霁晗无奈苦笑,不知是他表达方式有误,还是薛楹思考方式走偏,她似乎真的觉得他神志不清以至于胡言乱语。 他刚想开口辩驳,又被薛楹打断,“你别说话,我不想听你说这些气我的话。” 江霁晗只好闭嘴。 良久,才又听到她的声音,带着怒气的,“你送我回家吧,哦,是去我家。”薛楹气得双颊泛红,“赶紧把窗户关上,热死了。” “好。”江霁晗轻声应答。 他的分手申请被薛楹坚决打回,一时他又有些迷茫,好多事他也像盲人摸象,分不清孰是孰非。 或许他以为的最佳解题方法并不是最优解呢? 说不定他和薛楹还有其他出路呢? 薛楹下车时,“哐”一声摔上了门,走了几步,她又回头,敲了敲车窗。 “江霁晗,你这几天好好反省反省,等你反省明白了再来找我。”薛楹微微扬着下巴,“到时候我要是再从你嘴里听到分手两个字,我就亲自带你去烧香拜佛,替你找找你离家出走的理智!” 转身,大步流星地离开。 坐在车里的江霁晗再次陷入了混沌之中,他总是想得很多,但现实中的剧本并不按照他想象中进行,尤其是薛楹。她有自己的思考惯性,她有自己处事方法,自由如风,但又执拗坚韧。 他呼一口气,摸出了裤兜里冯主任塞给他的那张名片。 仰头,看向那家亮起灯的房间。 或许,他可以再试一试。
第49章 生活的奇妙之处就在于,你以为他给了你一条可以替换的道路,却发现无形之间,又下了一场暴雨,那条路已然泥泞不堪,无法通行。 薛楹接到医院电话的时候,以为是收到了诈骗电话。 她再三确认,“你确定病人是薛晋吗?不可能吧,他还没有回去上班啊。” “是薛晋,他在上楼梯的时候突然晕眩,从楼梯上摔了下来。” 薛楹脸色一白,放下手机就立马前往医院。 这段日子,她和薛晋的关系缓和了不少。虽然依然话少,但在重要的大事上,薛晋并不会隐瞒他。他说学校通知是下个月让他回去上课,薛楹听了还说让他这段时间好好修养身体,保持体力,做好复工的准备。 所以,还没开学,也没复工,薛晋跑回医院去做什么? 薛楹懊恼地一拍自己脑袋,最近因为和江霁晗的吵架,她对薛晋疏忽了不少。 竟然连他今天去学校都不知道。 其实他们昨晚才刚见过面的,她从店里带了简餐去找薛晋,因为最近的烦心事,她也没吃几口就放下了筷子。薛晋疑问,薛楹不愿多说她与江霁晗之前的事情,只是含糊地说可能是夏天胃口不太好。薛晋不太相信,薛楹顾左右而言他,只说夏天天热,有些想吃酸橘了。 刚到医院,护士就拿来了病危通知书让她签字,薛楹眨了眨眼,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不是只是摔了一跤吗?”她愣愣地开口,“怎么都下病危通知书了?” “病人摔下楼的时候撞到了脑袋,撞破了头部血管瘤,现在情况非常紧急,麻烦您赶快签一下。” “血管瘤?”薛楹两眼无神地看着手中的病危通知书,签字笔握了几次都没有握住。先是胃癌,再是血管瘤,薛楹也觉得自己应该是对这套医院的程序十分熟悉了,可是重新站在这个地方,同样的无措,同样的恐慌,同样的胆怯。 薛楹知道这套程序大概是她无论多少次都不会熟悉的。 终于签好字还给护士的时候,她的双腿登时卸力,勉强扶着墙撑住自己的身体。 她抬头看向手术中的红灯,大脑一片空白。 明明昨晚他们还在一起吃饭,夏天气温高,胃口不好,薛楹为了应付他,和他说起想吃酸橘子,越酸越好很是开胃时。薛晋满口答应,说明天去市场看看有没有橘子。虽然两个人每次交流话都不多,但气氛不再僵硬,甚至偶尔可以称作为温情。 薛楹扶着墙边,慢慢坐在椅子上,颤抖着双手拿出手机。划过常联系的几个人名,她又翻了回去,给通话次数最多的那个人打过去电话。 她不懂医学,但江霁晗懂。薛楹知道江霁晗并不能给这场手术带来什么帮助,可是她依然需要他,哪怕只是陪伴着她,像上次那场手术一样。 这种时候,她顾不得他们还在争吵中的关系。 可是一阵回复她的是一阵忙音。 惶恐,不安,恐惧,担心,负面情绪将她包围,而那盏亮着的红灯将一切烘托至最高点。 薛楹不知道自己能够做什么,她只是机械地一遍又一遍拨通江霁晗的电话,一遍又一遍听着手机那端传来的“您所拨打的电话暂时无人接通,请稍后再拨。” 机械音的女声回复,让她认清了那个事实——江霁晗是认真地想要和她分手,不是一时冲动。 可她依然不放弃地拨着电话,随着手术时间的拉长,她的心被细绳绞紧,恐惧感像一团黑雾将她笼罩。 “楹楹!” 薛楹猛然回头。 是薛杨。 她失望地转过头,手机从她指尖掉下,落在地面上,发生一声闷响。 手术室的灯灭了,急救医生从里面走出,不是欣然的表情,薛楹已经意识到了他要说出口的答案。 她的腿没有一丝力气站起,只是仓皇地摇着头,捂住耳朵,不想听他说出口的那句话。 眼睛迅速起潮,汹涌而至,豆大的泪珠一滴滴落下,滴在安静地躺在地面上的手机屏幕上。 即便她捂住耳朵,可依然能够听清急救医生说的每一个字。 他说:“很抱歉,薛晋先生于14点43分不治身亡。” 她抬目看过去,一张被蒙了白布的担架床从手术室中推出来,断了线的泪珠簌簌滴下,落地无声,哀伤有声。 薛楹把头埋进自己的膝盖里,终于哭出了声。 躺在地面上的手机忽然震动了起来,无人去拾起,只是任由那通电话挂断。然后再次响起,再度挂断。 江霁晗是在结束心理疏导之后才拿到自己的手机的,解锁屏幕才看见薛楹给他打了四十多个电话,他心里一惊,薛楹是极有分寸的人,从来不会无缘无故电话轰炸。 他急忙回电话过去,那端却毫无音讯。 他焦急万分,跑下楼开了车就往薛楹的咖啡厅赶,该不会是李文忠的儿子跑去找麻烦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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