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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姐姐，你今年还要过去那边吗？”程清沅今天没课，睡了一个懒觉，下楼的时候就看到程疏羽坐在客厅里。 看她神色有些不对劲，看了一眼时间才想起今天是什么日子。 “肯定是要过去的，我承诺过。” 程疏羽抬头看向程清沅，脸上明明挂着笑容，但是看起来那么孤寂。 “那姐姐你自己过去呢，还是我陪你过去？” 程清沅走到程疏羽身边坐下，伸手握着她的手。 “没关系，我自己可以我是个成年人了，你陪我过去除了在门口站着，还能做什么？” 程疏羽勉强扬起笑容，但怎么看怎么苦涩。 像是在强颜欢笑。 “你真的可以吗？” 程疏羽把手从她的手里抽出来，故作轻松的模样，“小沅，姐姐已经开始放下了，我没事。” 都过去那么些年了，就算是再怎么深刻再怎么刻骨铭心，也是时候忘记了。 何况，程疏羽心里清楚的很，她对他只是一种亏欠，算不上其他。 伯仁为她而死。 她不能忘恩负义。 “姐姐，你早就该放下了，这些年来你一直照顾着他的父母，能给的都给了，真的不欠他的了。” 程清沅看起来傻傻楞楞的，实际上门清的很。 程疏羽看似无情，实际上很念旧情，尤其是对方为她付出了生命作为代价。 “我知道，现在不就是放下了吗？” 程疏羽知道程清沅想说什么，“好了，小沅你没课可以去公司找你冬冬哥哥玩，晚上去那边家里吃饭。” 说完她起身拎着包走出房子，开着陆睦宁前段时间给她买的新车朝着京城城郊的墓地开去。 副驾驶上还放着一束百合花。 她戴着口罩，隔着花远远的。 程疏羽对百合花过敏，靠得太近接触到花粉会浑身不舒服。 但这花是他最喜欢的，即便是冒着自己会过敏的风险，她依旧还是每次去都会带上。 开到路口，陆睦宁电话打来。 程疏羽接通，停住车子等绿灯。 “喂，怎么了？” “老婆你今天不在公司吗？”陆睦宁声音传来，背景听上去有些空旷。 “不在，我有点事情要处理，今天不去公司，怎么了？是有事情需要我？” 程疏羽没有直接和陆睦宁说明她去做什么，他们夫妻之间有一定的个人秘密。 “没有，今天公司没什么事，想去找你吃饭。” “你在骗鬼呢还是觉得我是那种涉世未深爱看霸总文的小姑娘？”程疏羽启动车子，拐进辅道，等着电话那头的陆睦宁回答。 “老婆，我不是很懂你的意思。”陆睦宁故意装不懂。 “陆氏那么大个集团，你作为执行总裁怎么可能有没事干的时候？我也是当过总裁的，所以别用这么拙劣的谎言。” 程疏羽当然知道陆睦宁的心思，他说是来吃饭的。 实际上醉翁之意不在酒。 “我这边马上到地方了，先不和你说了。”程疏羽踩刹车停住车子，“晚上小沅来家里吃饭，你多做一份。” 说完程疏羽不等陆睦宁说话，直接挂断电话。 电话那头的陆睦宁看着被挂断的电话楞在原地几秒。 “陆总，我们真的没有骗您，我们程董今天有事情没有来公司。”于梦珂进来劝他离开，“您要是有事情找程董可以等明天，要是很着急的事情可以先找我们沐总，沐总现在就在26层的执行总裁办公室。” “知道了。”陆睦宁起身走出董事长办公室。 于梦珂松了口气，总算送走这尊大佛了。 —— “疏羽来啦。” 墓园门口的守卫者见到程疏羽主动打招呼，他在这里工作了十年，守了十年。 每年这一天都会见到程疏羽。 “对，陈叔最近还好吗？”程疏羽一只手抱着花，一只手拎着包和陈叔问好， “我很好啊，在这里能有什么不好的？” 陈叔从前是个白领，后来一场车祸妻子和女儿都葬身其中，他处理好妻女的身后事，辞去公司的工作，来到妻女安葬的墓园当起了守陵人。 往后余生里，都陪伴着妻女。 程疏羽和陈叔聊了几句便朝着熟悉的墓碑走去。 她站在墓碑前，看着墓碑上面容和高中时候优秀学生榜上如出一辙没有一丝变化的脸庞出神。 记忆一瞬间翻涌起来…… 一阵是高中的时候，她和他成绩排名总在争抢着第一和第二。 一阵是那场车祸里，他将她死死护在身下眼睁睁地看着他死在自己身上的模样。 鼻子泛起酸意。 程疏羽没有哭，她不是一个动不动要流泪的人。 即便是在医院的病床上得知他的死讯的那一刻，她都没有掉泪，反倒是很冷静地给他处理好一切。 他的葬礼是她办的，他的父母是她安顿的。 他是因为她而死，她有义务负责他父母的余生。 程疏羽其实知道，他喜欢她很久了。 只是她不喜欢他，无法给他回应所以一直装聋作哑。 “温旭，我又来看你了，今年是第六年了。” 程疏羽回神，把花放下，蹲下身子，从包里拿出一小盒湿巾擦拭墓碑上的灰尘。 她没有让人定期来给他擦拭墓碑，除了她来之外，几乎没人。 他的父母这两年身体不好了，回去老家了，这偌大的京城，他就剩下她一个熟人了。 “你在那边还好吧？或许你已经是个六岁的孩子了。”程疏羽把包垫在地上，垫着坐下。 她摘掉口罩，看着墓碑上的照片。 “你父母已经回老家颐养天年了，你安心我会让他们余下的日子里过得很好的。”她笑着和墓碑上笑容温柔的少年分享她的生活。 “我去年结婚了，是家族联姻，不过我后来爱上他了，我们现在过得很好。” “我成功地扳倒我爷爷了，现在也当上了程氏的董事长了。” “温旭，我很多绝望的时候都会想到当初医院里，你父母的模样……我会忍不住去想……” 第89章 最后能为你做的事情 程疏羽语气一顿，过了许久才缓缓地说下去。 “要是当时是我死在了那场车祸里，会不会比现在好呢？” 她无法忘记那天他的父母听到儿子抢救无效身亡的模样，更加无法忘记在手术室门口，他的父亲跪在门前，恳求上天放过他的儿子的背影。 他的父亲是个科学家，从来不信鬼神之说，为了他的儿子，他愿意相信。 可是还是没有将他的孩子救回来。 他的母亲在后来很长一段时间也无法走出来，时常看着他从前爱看的书籍发呆，总是念叨着他的名字。 程疏羽很多次都想进去看看他们二老，可是次次都没有勇气踏入门槛。 即便车祸不是她的错，她也是无辜的受害者。 始终无法磨灭的事实，是温旭是因为救了她才失去的生命。 程疏羽始终背负着温旭的命…… “温旭啊，你说你当时没有执意送我回去，是不是就不会发生这种悲剧了？” 她知道不会得到他的回应，她自言自语着。 “大概就不会了，死的人就会是我。” “你怎么知道你要是死了他会不会和你一样走不出来呢？” 一道略清冷的女声在身后响起，程疏羽扭头看过去。 一个穿着一身黑，手里抱着一束娇艳红玫瑰的女人站在她的背后。 她戴着某家新款的墨镜，遮盖住她大半张脸，程疏羽无法看清楚她的模样。 接着她就听到女人说，“妹妹，事情发生之后的自责是没有用的。你不是主导事情发生的人，你也是无辜的，他愿意护着你，那是他的选择，你不是没有忘记他，还在帮着他的父母吗？你没有亏欠他，别总想那些不切实际的，好好地生活，早点走出这场阴影。” 女人说完迈着优雅的步伐往另一边走去，走到最边上的墓碑前停下。 她摘下墨镜放下玫瑰，不知道说了句什么，头也没有回离开。 程疏羽发愣，她有些羡慕她的洒脱。 “温旭，要是我跟她一样，你会不会生气啊？” 她笑着问着，即使知道不会得到答案。 但这次得到了。 “小羽啊，阿旭不会生气的，六年了你该做的都做了。” 熟悉的声音让程疏羽再次陷入不解，她看过去。 是相互搀扶的温旭父母。 “叔叔阿姨，你们不是回去杭城了吗？”她看到温氏夫妇有些错愕。 “我们昨天回来的，知道你今天会来看阿旭。”温父说着从身后拿出一枝花放在墓碑前。 “阿旭，我和你妈妈来看你了。” 程疏羽往后退了几步，把位置让给夫妇俩。 “今年你去世的第六年，我和你妈妈释怀了，接受你不在的事实了。”温父强忍着眼里的泪水，语气轻颤着。 “阿旭，原谅妈妈时隔六年才来看你一次。”温母跌坐在地板上，程疏羽想上前去搀扶，但被温父给阻止，她只能站在后面。 “阿旭，在一周之前我和你爸爸才正式对你的去世释怀和接受。从你出事到现在整整过去了六年，这六年里我时常都在幻想，如果你当初没有去世，你还在我们身边，我们一家人该有多开心啊？” “你马上就25岁了，要是没有出事的话，可能已经遇到了想要相守一生的姑娘准备结婚了。” “我和你爸爸幻想了很多你还在的场景，但很可惜只是幻想。” 温母说的声泪俱下，程疏羽听着心里很不是滋味。 她不是一个母亲无法感同身受，她只能作为一个旁观者去看待这件事。 和刚才的女人说的一样。 程疏羽也是无辜的受害者，而温旭选择保护着她，是他的选择。 当他做出这个选择的时候，他就想好了结果。 结果不论是好还是坏，全是他的选择。 程疏羽自责没有用，她甚至不需要自责。 温父温母在温旭的墓前和他说了很多很多，程疏羽也没有离开，静静地站着等候他们。 午后的阳光很刺眼，六月份天气很热，即便是在阴凉的地方，她还是满身大汗。 不知道过了多久，在她觉得她马上要倒下的时候，温母喊了她一声。 “小羽。” 程疏羽撑起精神走前去，“阿姨，怎么了？” 温母拉着她的手。 “小羽，阿姨和叔叔心里很清楚，你对阿旭的死耿耿于怀走不出来，今天我们过来一方面是放下了，释怀了，接受了，一方面是想和你说，你也该放下了，阿旭不希望看你这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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