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坐在立牌前的长椅上,冷白的手腕搭在膝骨自然地下垂着,长腿懒洋洋地一收一放。 他耳朵里塞着两只白色耳机,在身边人大多用着蓝牙耳机的时代,李钦臣还戴着用了快三年的有线耳机。 黎灵灵记得这耳机质量还挺好,是她初三那年送他的生日礼物。 像是注意到了落在自己身上的那道视线,男生悠闲地转过头来。 “李钦臣。”她撒谎心虚,下意识先喊了他一声。脑子里在飞转,试图找找该怎么圆谎的借口。 “嗯。”他应了声,抬起眼皮睨她,“刚才看见于悠上她爸妈的车回去了,你们不去书店了?” 黎灵灵正愁不知道怎么解释,索性点头:“哦,对。” 李钦臣一副没起疑也不多追究的样子,起身:“那走吧。” 这一趟公交车上已经没多少人了,两人坐在后面那一排。 李钦臣的耳机没摘,像是习惯了最近黎灵灵已经不会主动转头和他讲话,他微微勾着脑袋,黑眸被额前碎发半遮着。 座位上沉默半晌,玻璃窗上滲下几颗豆大的雨珠。 天穹灰暗,黎灵灵从玻璃上看见了少年侧脸的倒影。五官线条立挺,弧度锋利,整个人安静得有股锋锐清冷感。 “下雨了。”她低声喃了句。 声音很小,低到就快听不清,但是李钦臣还是在下一秒就转头看她:“什么?” 黎灵灵也有点诧异:“你耳机里没放歌吗?” “没有。”他直白道,“我怕听不见你讲话。” “……” 他越说得坦然,黎灵灵心里内疚更深。想到这些天对他的单方面冷落,抿了抿唇,欲盖弥彰地说:“没有故意不理你……” 李钦臣漫不经心地应一声:“哦。” “再给我一点时间吧,我这些天有点心烦。”她小声说。 他闻言,靠着椅背看过来:“是我让你心烦了吗?” 少年人眼眸漆黑,像是悬着一层薄薄的雾气在瞳仁里。永远的坦荡明亮,看不见半点心虚旖旎。 黎灵灵移开目光,轻声:“不算是。” 是她自己没处理好心态的问题。 “月底我要回京市了。”他突然开口。 她扭过脑袋,应激般提高音量:“你又要走?” “考完试就放寒假。”李钦臣被她这焦急的反应逗笑,忍不住伸手捏了把女孩的脸,“不想让我回家过年吗?” 黎灵灵愣了愣,后知后觉自己确实反应过度。但是也没心情找掩饰的话,只是呆呆地看着他,甚至没挣扎。 李钦臣松开手,温热的指腹揩了揩她被自己捏红的脸:“有事儿给我发消息,手机不关机。” 她默了半晌,轻轻撇开了头。 以前不也是这样说的吗?可是电话打不通,信息也不回。 只是黎灵灵仍旧违心地说:“是该回去过年的。” - 临近期末的这段时间,天气更冷了。 上次在化学课上这么一闹,邹水芍似乎是被“教育”了,前几次还有老师专门拎着凳子坐后排。 表面是听她讲课,实则是监督反馈。效果确实有,至少大家化学平均分都提上来了。 班史里替黎灵灵、李钦臣这两个带头的功臣记下了一笔,戏称“水芍之乱”。 期末后是寒假,除夕大年夜也接踵而至。 高三时间紧迫,假期也只有十二天。为了让女儿放松身心,魏贞今年都没让黎灵灵陪她一起去置办年货。 傍晚贴完对联,黎父从厨房里端出个电饭锅来:“灵灵,去把这锅拿给前面那家。” 一般父母口中说的“前面那家”只有李钦臣的外婆家,电饭锅里是一锅新煮好的米饭,还热腾腾地冒着雾气。 黎灵灵顺手接过,不解道:“可是李钦臣不是都回京市了吗?” 黎父笑笑:“他舅舅一家今晚回来了,在国外待太久了吧,家里开锅都忘记下米了。” 他们这边的拜年规矩是大年初二回外婆家。 黎灵灵犹豫了会儿,问道:“那李钦臣是不是过两天就要回来了?” “按道理说要回来了,他舅舅也在家。你直接问他不就行了?放假好些天了也没见你说起他。”魏贞在一旁揶揄开口,“又吵架了?前几天都不和你爸爸一块送他去机场。” “……” 黎灵灵摇头,闭上嘴在玄关换鞋。 她是存心不去找李钦臣聊天问他在京市近况的,或许是联想到两年前那种被他丢下的记忆。 主动就是服输,代表自己想他。 魏贞没注意这么多,把电视机打开,又多说了句:“大年夜的,你去人家舅舅家里嘴要甜一点啊。” “知道了。” 今年黎灵灵家里还多了两个亲人一起吃年夜饭,是刚离婚回到深州的黎灵灵表姐和她9岁的儿子。 除夕夜的氛围和往年差不多,春晚节目一年比一年难看,毫无新意的贺岁档电影也没有让人产生想看的欲望。 别墅区里面都没几个人放爆竹,年味似乎越来越淡。 坐在茶几前吃饭后水果那会儿,魏贞在安慰黎表姐问清来由,黎父在院子里和黎伯父那边打电话告知情况。 黎灵灵洗完碗筷,刚要上楼拿手机时,就在楼梯角那看见自己断断续续搭了好几个月的乐高积木被拆了一地。 “啊啊啊啊啊啊啊徐白浪!你要死啊?!”黎灵灵简直要炸,暴躁大叫,“你知道我拼这个拼了多久吗?” 小孩被吓得手一缩,最后一块积木掉地上。没等她继续责骂时,小男生一瘪嘴,哭天喊地地嚎了起来。 黎灵灵撸起袖子作势要教训他:“你还敢哭?” “呜呜呜妈妈,小姨要打我……”徐白浪从小鬼精,立刻往客厅那跑过去寻求保护伞。 他扒在自己妈妈的腿后边,一边装哭一边卖惨:“妈妈,我玩了一下小姨的积木,她生气了就要打我!” 黎灵灵砸过来一个积木残骸,指着他:“恶人先告状是吧?过来,我们俩的事,你们都别插手!” 几个长辈一头雾水地朝她看过来。 表姐猜也知道是自己家这混小子捣了乱,哭笑不得:“哎哟灵灵,你这么大个人了,又只有浪浪一个侄子,给他玩玩玩具怎么了?”@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黎灵灵不吃这套:“你还就我一个表妹呢,好意思让你儿子欺负我?” 表姐拿她没辙,也没纵容自己儿子,把人拽出来:“听见没?去给小姨道歉,问她要怎么处置你。” “我不去。”徐白浪眼见自己妈妈靠不住了,又耍赖地拉着魏贞衣角,“姨外婆,你看看你女儿!对客人怎么这么没礼貌!” 魏贞要被这小鬼逗笑,佯装严肃:“你把小姨的积木给拆了,还好意思说她没礼貌?做错事就要承担后果,是不是男子汉啊?” @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徐白浪彻底没辙了,找不到外援。心虚地嘟嘟囔囔,抹了下脸上的鳄鱼眼泪。 黎灵灵叉着腰站在那,理直气壮地警告:“我数三声,你现在把乱丢的积木捡起来乖乖去拼好,我就不揍你。” “一。” “二。” 徐白浪能屈能伸,迅速跑回楼梯角,一边捡一边拍马屁:“小姨别生气了,美少女要少皱眉头,爱护小朋友。” “噗———” 几个长辈都被他这张嘴哄得不行。 黎父也夸道:“你这孩子从小就机灵聪明,能说会道的,以后不知道要长成个什么样。” 黎灵灵上楼,懒得听这些强词夺理的话。 为什么大人总是觉得小孩捣蛋、调皮、死缠烂打是聪明?明明真正的聪明是专注力强,自律且思维缜密,是早熟的稳重和少年感并存。 她在孩童时期只认同一个人很聪明,那就是年少气盛的李钦臣。 - 而李钦臣此时正在千里之外的京市。 夜幕低垂,庄园里却灯火通明。后山园林的鱼池有几只人工养殖的可食用鳄鱼,在水里尾巴波动的声音很大,时不时传来几声“扑通”声。 一个和李钦臣同龄的男生正在喂鱼。 只不过他和工人喂鱼的方式不同,他桶里用的是活鱼。 活饵喂鳄鱼无疑会让它们更激动,在水里不断争抢。撕咬,血腥味在水中渐渐浓郁。 齐宓丢完最后一条鲈鱼,在旁边的洗手池里洗干净手,这才转过头:“没想到你今年会回来。” 李钦臣手插兜,站在不远处不冷不淡地回:“你没想过这是谁家?” “李家,我清楚得很。”齐宓讽刺一笑,“但你要不要看看那边楼上的几个人。” 二楼露台那,有三个成年人正看着他们的方向。 两男一女,一段在大众面前见不得光的三人行亲密关系,但偶尔也会在孩子们的面前扯上“廉耻”那一张假面皮。 虽然相隔距离远看不出彼此的神情,但不用猜也知道一定都屏息凝神,紧张又害怕这里会闹出什么事情。 “你猜他们在看什么?”齐宓语气里带着轻蔑,看向他,“可能是怕你又发疯犯病吧。” 李钦臣一言不发,突然踢了一脚他踩着的那块木板。 齐宓身后就是鳄鱼池子,他大惊失色,狼狈地半跪在地上,急忙抓住边上的护栏锁链。 少年这时才露出个顽劣冷淡的笑,长睫阴翳覆着眼睑,阴森的嗓音里伴随着戾气:“当心栽下去。” 齐宓后背吓出冷汗,只看见李钦臣越过他往身后亭子那的石桌边走过去,拎起那个被他从佣人阿姨手里拦截下来的礼盒。@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谁送你的?你那个小青梅吗?” 他站起来,拍了拍裤脚上落下的灰尘。为了占那点口舌上的上风,再次挑衅:“一直没见过这女生,有机会带回来看看?你爸妈和我爸都可以,那说不定我们三个———” 话音没落下,李钦臣已经掐着他脖子把人摁在后面的护栏上,毫无温度的眼眸里一片漆黑:“你别找死。” 口袋里的手机在响,是李父打来的电话。 他们就在那看着这里的一举一动,无疑要出面中断这场闹剧。李钦臣一松手,齐宓大口大口喘着气咳嗽,青紫的脸色逐渐转为通红。 …… 李钦臣往回走,到客厅时正好看见李父从电梯里出来。 父子俩对上视线,没有人主动要交流的意思。李钦臣径直按开另一座电梯,长腿迈进去。 印象里,他父亲是个可悲的男人,用尽手段娶了喜欢的女人也得不到对方的真心,所以李母也从来不喜欢李钦臣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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