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司有事先走了。” “这出来玩还搞工作。”周景致凑到柏言诚跟前,“二哥,我再去给嫂子烤个不辣的。” 他两头献殷勤。 既想讨好乔思楚,也想讨好云岁。 要说目的的话,无非是为自己考虑的。 看明白这点,云岁没什么好纠结的,鸟为食人为利,世间常情。 晚风自湖面而来,炭烤和酒香萦绕,男人们喝酒打牌,云岁陪卫沁沿着小路古式路灯散步消食,岸边松软的沙地上,几个小孩用一套挖掘工具,哼哧哼哧做他们的大工程。 怡然得卫沁声色格外温柔,“你很喜欢柏言诚吧。” “怎么这样说。” “眼神。”卫沁说,“你和我一样的眼神。” 她们的眼神有个相同点,像灰烬里最后一星点,对方扔个柴就能自顾自燃烧灼热的火,如果没有回应,火势小一些,但不懈努力持之以恒绽放最后的光芒。 在被一盆冷水浇下来之前,她们可以一直这样掬着那点火苗。 “卫沁姐这么厉害,想必也能看别人的眼神。”云岁一笑,“那他呢。” “在你之前,柏言诚不曾有旁人。”卫沁仰望远处的半遮半掩的月色,“所以你可以放心。” 就算他没那么爱你,也不会爱别人。 如周景致所说,他很会护短疼人。 云岁勉强一笑,“我有什么特殊的吗?” “周景致说,二哥最开始喜欢听你琴声。”卫沁猜测,“大概是柏家大哥的原因。” 大哥有多重要,云岁知道,不然小到古玩大到住房,大哥用过的东西尽数被柏言诚保存。 “他们关系真好,因为我和大哥喜欢同一个钢琴家,他就对我特殊照顾了。” “关系好是好,但这么多年过去,大哥的去世对柏言诚来说却还是个心结。” 按理说,柏言诚怎么不知晓生死乃人生平常事,可自始至终有东西梗在心怀。 “你知道大哥叫什么名字吗?”云岁问。 “不知道。” “他什么时候去世的。” 卫沁还是摇头,这事情太久远,当年新闻不曾报道,她知道的这些,也是圈子里都知道的,至于大哥的名字,年龄,和当时事故原因,一概不知。 柏言诚说大哥的名字被抹去,意味着柏家人不希望世人知晓太多,不止他的名字,连事迹一一被抹去。 原因呢,死得有蹊跷,还是觉得他的死会给家族蒙羞。 明明第一个原因更可信,云岁却偏向于第二个。 “你看,地上有小青蟹。”卫沁停顿脚步。 指甲盖大小的青蟹正在横向爬行。 应该是那边小孩抄了它的窝,费力地从泥沙中捡回一条小命。 云岁小心翼翼捡起来,掌心被蟹腿爬得痒痒。 “时候不早,现在回去吗。” 身后,是柏言诚的声音。 他和宋淮一同过来,一个来接老婆,一个因为哥哥不在,担起送嫂子的责任。 明明是一样的脸,但弟弟和卫沁站一块儿,似乎比真夫妻更有cp感。 云岁走到柏言诚跟前,兴致勃勃摊开掌心,“看这个小螃蟹,可爱吗。” “没你可爱。” “你怎么拿我比。”她轻哼,指尖戳了戳小蟹壳,“我看它横行霸道,就叫它小言诚吧,我们带回家养吧。” “叫别的不行吗。” “不行。”她敦敦教诲,“小言诚,你要快快长大,这样以后吃的时候更好吃。” 本以为爱护动物小观音,下一秒就变成活阎王爷。 柏言诚:“它一只蟹带回去多孤单,给它找个伴吧,不然晚上睡不着。” 云岁:“爱睡不睡。” “……” 那边小孩挖得比较多,低头又见脚下爬来一只更小的,柏言诚捡起来,放在她掌心,“媳妇这不就有了。” “你这是乱点鸳鸯谱。” “没有,它们手牵手回家吗,感情好得很。” 还真如所说,两只小青蟹左右走着,形影不离。 只是过一会儿,小的那只爬到云岁的掌沿,咕噜两下被风吹了下去。 “哎,它媳妇跑了。”云岁蹲下来,乐了,“怎么办,又剩一只单身汉了,再重新它找个伴吧。” “不找了。”柏言诚捻起另一只小青蟹放下,“没出息,连媳妇都看不住,让它自己去追。” 云岁抿笑,原来他也有幼稚的一面。 清湖生态养得好,沿路边的灌木丛上,几只萤火虫挥翅,努力绽放点点星绿的光芒。 她摇下车窗,咔嚓拍在手机里。 司机车速放缓,供她拍得够,柏言诚觑了眼照片,“你最近出来越来越喜欢拍照了。” “留作以后纪念嘛。” 她声音愉快,他也没多想。 这晚柏言诚兴致颇盛,把上回那串铃铛系在她脚腕上,看她在客厅房间穿梭,听声就能辨位,上回车祸的事导致工作落下,她比他还忙,回来不忘工作。 “十二点还不睡?”他过去,捏捏她的脸颊。 他来催人,从来不止口头上的催,脸蛋柔软,还有别的更软,云岁被揉得没辙,推开笔记本,“我去洗澡。” 走路的咣当声清脆悦耳。 柏言诚往她刚才的位置一靠,像等一盘美味佳肴送到嘴边。 长几上忽然叮地一声。 是右下角邮件的声音。 在快消失的时候,他余光瞥见上面的字,一串英文开头的招呼,英国人和小日本写信习惯一样,通篇废话文学,他看到寻常的问候语和发件人姓名。 那是个男老外。 她走得急,笔记本尚未合上,他一看便知。 柏言诚没有动,今日等她洗澡的时间,比往常更慢许多。 其实云岁洗的时间要快十来分钟。 她裹着浅色浴袍,满身雾气,走来的步伐略急,又没有表现得明显,手里攥着一吹风机,插上电坐他旁边吹头发。 柏言诚眉间压着情绪,等人吹完,看她很自然地摁掉电源开关,合上笔记本起身。 “你电脑没关,刚才有人给你发了邮件。” 云岁背对的身影僵硬,似觉得凌迟落下。 “我没看内容。”柏言诚唇际噙着笑,“是谁发的,大晚上还扰民。” 那笑随时都可能平缓收敛。 云岁听到心脏落地的声音,转过脸坦然一笑,“算是外国的朋友吧,交流学术的。” “男的?” “嗯,不过是个大叔。”她放好东西,去吧台斟上半杯酒过来,“人家都结婚有娃了,你应该不会吃醋吧。” 她的反应太正常。 正常到太阳从东边出。 但也反常。 反常到,没人会特意提一嘴,太阳是从东边出的。 美人举杯投怀送抱,哪有不依的道理,他长指勾着浴袍带子,轻巧给拉开,领口春意盎然,粉梅秀气,赏花兴致奇浓拨玩着,“我又没说什么,看把我们岁岁给急的。” 之前她不爱解释。 由他吃子虚乌有的醋。 所以这回被察觉不是意外。 “我急什么。”她被碰得面颊泛粉,含糊低咛,“我只是不想你对人有莫名的敌意,上次陈则明明是为我好的。” 有意转移的话题,成功吸引到更大的仇恨。 一个线上的学术网友,哪有男同事更有危机感。 “他救你一次你就想着他了?那我呢。”柏言诚低头,齿关一咬,“我对你不好吗。” 这人属狗的,逮人就咬。 云岁想挣脱出去,反被他单手摁住。 上方的路灯被他尽数隐藏,阴影笼罩投落,眉眼看似弧出一抹温情的笑,更多的是将人拆吃入腹的欲。 上半夜,铃铛声未曾断过。 沙发陷进去深邃一个漩涡,云岁怀里抱着一个抱枕,下巴垫在上面,双手被钳在背后,长跪许久,很是难堪羞辱。 分明是自找的。 大晚上的提陈则的名字,惹火焚身。 可不提能怎样,与其让柏言诚吃醋泄火,总比他知道她有雅思外教老师存在的好。 难忍不堪,云岁细长的眼睫扑棱颤动,“我疼……膝盖也疼。” 跪得太久了。 柏言诚抱着人翻过来,月夜朦胧,两处膝盖透着的红夺目怜人,他低头轻轻吻了下,“抱歉,我的错,还是我来跪吧。” 她摇头:“不要了。” “那站着。” “也不要。”她小脸苦巴巴地,像只缩头乌龟似的试着蜷缩,“很晚了,二哥。” “最后一次。”伏在耳侧的嗓音低沉,“你挑个地儿,沙发不行,桌子太冷,浴室太热,还是说像上次那样,就着窗口的高空夜色。” “二哥……” “三秒钟。”他突然笑得很坏,“不说的话全做了。” “桌子……不对……” “宝宝,说出来就不能反悔了。” 她手足无措,雾气的双眸看他又不敢看,像任人宰割的鱼肉,被放在桌面上,深色的大理石材质,凉得发慌,可眼前的人很热,滚烫的吻落下来。 她刚挣扎,腕上的铃铛叮叮作响,像一场宣战的伊始。 柏言诚擅长给人哭后蜜枣,折腾完怜惜抱着人缓慢地哄,低醇的嗓音问:“岁岁喜欢吗。” “……嗯。” 情意绵绵的事后,总有无尽的温柔和缱绻,仿佛倾覆而来的雨浪只是幻觉。 以前再沉迷之际,她只敢叫他的名字,从不说喜欢,像月亮藏在云里,悄咪咪躲个一时半会。 久而久之,月亮都忘记自己什么样子。 她也忘记,抛弃纵情迷乱,自己最开始对他的喜欢是什么。 是多年前想和他再见一面的执念。 还是喜欢,曾经为了他奋进向上的自己。 - 云岁的暑假班从开始到结束再到考试,柏言诚一直没怀疑过。 九月初,她攥着五六分的把握,找到于教授,请求他写一份留学用的推荐信。 教授慈祥和蔼,答应得爽快,又将她打量一番,意味深长:“言诚……还不知道吧。”
第40章 晋江 教授洞察秋毫。 柏言诚要是知道的话, 用不着她又考试又求信申请这么麻烦,早塞过去了。 云岁发愣片刻,没有原先那么懵懂无知, 乖巧反问:“他知道什么。” 仿佛,她从来没做隐瞒他的事情。 “我不会说出去的。”于教授看出她的警觉。 这句保证, 给云岁吃颗定心丸, “谢谢。” 她原本想糊弄过去的打算不成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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