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么质朴的开场白,可韩意眠说的格外艰难。 天知道,她有多想秦政南。 秦政南戴着金丝框的眼镜,宽阔的身板穿着件黑衬衫,西裤熨帖,高大笔挺,脸上并没有太多岁月的痕迹。 “挺好的,你呢?”秦政南也很随和的问着。 韩意眠坐到沙发中,眉眼间都是疲惫,“就那样呗,走走转转。” 她没敢多看秦政南,生怕眼泪不太争气。 秦政南却没有回避,大大方方的打量她的变化。 更瘦了,也更清冷了,笑容不多了,身上淡然的气质越来越浓。 她过的,好像并不好。 意识到这个的秦政南,心尖微微震荡了下,但他不会询问。 “妈妈,这个是我做的作业。”秦孟抱着一个画本过来,“这个是妈妈,这个是爸爸,这个是我。” 韩意眠看着画纸上最漂亮的女人,“这个是妈妈?” “对呀。”秦孟抱着她的胳膊亲昵的蹭着:“妈妈是最漂亮最漂亮的!” “小姨不漂亮吗?”陆意慈这时候捏了捏外甥女的脸蛋儿。 秦孟嘴巴甜:“小姨是最美的,妈妈是最漂亮的,外婆是最闪亮的!”
第879章 积攒的生日礼物 “为什么是最闪亮的?”韩意眠搂着女儿,心里惦记的很。 “因为外婆叫韩星啊,最亮的那颗星星啊,外公说的。”秦孟的小软声特别的暖人。 韩意眠靠近女儿的小脸儿亲了一口:“晚上跟妈妈睡吧,可不可以?” 原以为秦孟会问一句秦政南的意见,哪成想秦孟一口答应,“嗯嗯!!好呀!” 等秦政南去接听电话的时候,韩意眠小声问:“你不问问爸爸让不让吗?万一爸爸生气怎么办呢?” “不会呀。”秦孟眼神清澈:“爸爸和爷爷奶奶说,妈妈很爱我的,那我多跟妈妈一起,是正确的呀。” “妈妈今天是你的生日呦,我跟爸爸把生日礼物给你带来啦。” 韩意眠今天回来,并没有通知家里人,所以…… 江劲忽然说了句:“每年这天他都会带秦孟过来。” 至于生日礼物的事儿,秦孟缠着爸爸说一起准备礼物给妈妈留着,等妈妈工作忙完了回来就可以一起拆开好几个礼物,一定会特别特别开心。 那时候,醉了酒的秦政南笑了笑。 既然能让他们娘俩都开心,那就值得做。 这是自打分开后,她的第三个生日了,秦政南也把三份礼物放在了他们曾经的卧室里。 它们被男人摆在那里,然后等她回来。 被秦孟拉着上楼进入卧室的韩意眠,怔怔的看着那几份礼物。 就在她拿起秦政南送的礼物走神时,旁边的秦孟两条小胳膊趴在桌面上,歪头问:“妈妈,你有没有找到新的男朋友啊?” “什么?”韩意眠惊讶回神。 找新的男朋友? 秦孟眼眸眨啊眨:“爸爸跟我说过的,说爸爸妈妈分开生活了,但你们一样很爱我,我永远是你们的宝贝。可是爸爸有我陪着,妈妈却一个人在外面,妈妈有没有新的男朋友陪伴呢?” 孩子的想法是天真的,她只是觉得妈妈一个人会很孤单,所以希望妈妈可以有人陪伴。 韩意眠心里酥酥麻麻的,眼底泛着泪光,她搂住女儿:“妈妈没有找呀,妈妈……不孤单,也不会再找。” 人生漫长又如何。 过往的那些,足够她拿出来一遍遍品味,思考。 每一年回忆起同一个场景,同一件事,韩意眠脑海中产生的想法都不同。 “可我觉得爸爸应该很快就有新女朋友了吧。”秦孟说话像个小大人。 闻言,韩意眠的心,咯噔的一下,呼吸差点没跟上来,“是……是吗?那挺好的。” “有一次我有偷偷听到爸爸接了个电话,那个阿姨很大声,我听到了她说她喜欢爸爸,还说会对我好。”秦孟把秘密跟自己的妈妈讲述了出来。 韩意眠呼吸都乱了,声音沙哑:“然后呢?” 秦孟想了想:“然后爸爸说了句对不起。” 对不起…… 韩意眠仰起头,努力遏制住内心汹涌的酸涩。 她这两年几乎不会掉眼泪了,无论是想念谁,她都是默默的。 可为什么碰到有关于秦政南的事,她还是一瞬间就想哭。 “妈妈,你爱爸爸吗?”秦孟忽然问。 韩意眠吸了吸鼻子:“小娃娃知道什么是爱吗?” 秦孟摇摇头:“对你好呀。” 韩意眠愣住。 多简单。 多简单的答案。 是啊。 爱复杂吗? 爱不就是纯粹而简单的吗? 爱不就是心甘情愿的对你好吗? 韩意眠擦了擦鼻尖儿,“宝贝真聪明,比妈妈聪明多了。妈妈从前那么大都不懂什么是爱。” “那现在呢?” “现在啊……”韩意眠拆开了礼物盒子:“现在已经抓不住了。” 有一次韩意眠在世界上最高的蹦极场所蹦极,她的确感受到了死亡的靠近。 等她上来时,另一边也上来的女游客吓坏了,不停地哭,她的男朋友抱着她一个劲儿安抚:“不怕不怕,体验一下而已,害怕就再也不玩了。你看,都过去了,你现在好端端的站在这里呢。” 都过去了…… 那一瞬间,韩意眠忽然意识到,当年秦政南拍了拍她的肩膀,说的那一句‘过去了’,指的是什么。 人生里的事,过去了就真的是过去了,就像昨天永远不会再回来。 盒子里放着的千纸鹤是银色的,上面镶嵌了不知道多少颗钻石,闪亮无比。 底下还有一张卡片,印着两行字。 第一行明显是秦孟写的,虽然字迹歪歪扭扭,但不难看出已经在很用心的在写了。 【妈妈,我好爱好爱你呀。】 才四岁的娃娃,能写出这样的一行字,已经不错了。 而下面那一行字,利落,干净,但却仅有三个字。 【要快乐。】 第二张卡片上面放着的是一个看不出品牌的指南针,设计感十足,它正指着韩意眠的方向。 她所处的地方是南,南边有个家。 卡片上。 【妈妈,我比去年更爱你了哦。】 【要无忧。】 第三张。 【妈妈,辛苦你生下我哦!】 【要平安。】 当看到第三张上秦政南的字时,韩意眠积压了几个年头的情绪,终于刹那间汹涌,如海啸翻滚,根本压不住。 秦孟看着妈妈忽然攥着卡片哭的难受,她吓到了,匆忙跑出去找爸爸。 秦政南在家门口抽着烟,眼神有些空。 “爸爸!” 听到女儿的呼唤他回眸,“嗯?” 秦孟跑过来仰头看他:“爸爸,妈妈哭了,哭的好伤心好伤心,怎么办啊?” “……哭了?”秦政南问:“是不是你惹妈妈不开心了?” “没有呀!”秦孟解释说:“我只是给妈妈看了几份生日礼物,妈妈就捏着卡片哭。” “爸爸,你去哄哄妈妈啊,我不会!”秦孟很着急的样子。 秦政南并没有动,站在风里与女儿一高一矮的对视着。 那一刻,他嘴角有一丝苦笑:“爸爸哄不好的。” “才不会,爸爸最聪明了!” - 被女儿闹着过来的秦政南,无奈的推开了卧室的门。 这个卧室,他们曾一起住了一千多个日夜,里面的味道都与当年一模一样。 韩意眠趴在桌上,竟不动了,手里还捏着那张卡片。
第880章 妈妈好累啊 秦政南放轻了脚步声走过去,就发现韩意眠居然睡着了。 该是有多困,能在五六分钟内就睡着? 他坐到了旁边的椅子上,隔着不足一米远的位置,看着韩意眠。 就在那会儿突然看见她的那一刻,秦政南的心仿佛被什么东西炸了下,疼的他嘴巴里都在分泌着唾液。 她的每个朋友圈,他都看过了无数遍。 当年离婚时,秦政南的感情还在,而现如今韩意眠的状态,能让他感觉到,她已经意识到了一些东西。 可有回头路吗? 如果有,快三年了,韩意眠为什么从没有向他说过半句? 时至今日,秦政南不能说还那么爱着韩意眠了,他只能说,他永远会记得她,并且她还是他最爱的女儿的母亲。 就在秦政南出神的时候,韩意眠睁开了眼睛。 睁眼的那一刻,她的眼角流下了热泪,鼻子泛红。 “秦政南。”她叫了他一声。 秦政南无声点头。 “好好带大秦孟。”她说。 秦政南睫毛微颤,他的手在膝盖上动了动。 “好。” 后来,秦政南起身:“别再哭了,秦孟被吓到了,她很担心你。” 门关上。 韩意眠额头抵着桌面,她的手死死的按着某个地方,眼泪不停地往外涌。 她怎么会不想复婚呢。 怎么会不想呢? 一个星期前,她因为再一次蹦极,却突发意外绳子裂开了一点的那一瞬间,韩意眠是真的怕了。 她受惊过度,被送往医院的路上,满脑子都是秦政南。 那时候,她都想好了立马回家去找他。 她想跟他生活一辈子,她想为自己曾经的愚蠢不懂事赎罪,她还想告诉他,其实他很重要。 可惜啊…… 韩意眠轻笑了一声,捏着那张卡片送到嘴边,印下了一个刺眼的唇印。 - 傍晚。 韩意眠涂上口红下楼来,却并没有看见秦政南的身影。 江劲仿佛知道她在找什么,“他走了,说是明天再来接秦孟。” 今天她的生日,陆听闻准备了一桌子菜,起初韩意眠没有回来,他也是要做这些招待秦政南的。 可如今秦政南自己走了。 韩意眠坐下来,静静地看着桌上的蛋糕,在女儿,父母,妹妹妹夫的歌声中,她闭眼许愿。 ——愿他余生安好。 蜡烛吹灭,几个小娃娃兴高采烈的切蛋糕。 韩意眠难得没有喝酒,她坐在那里陪着爸爸妈妈妹妹聊天。 肉眼可见的,韩意眠仿佛长大了,她耐性更多了,能够坐得住与身边人耐心聊天说话了。 她的笑看起来那样淡然柔和。 “囡囡,是哪里不舒服吗?”陆听闻看着她。 韩意眠点点头:“头疼,应该是没有休息好的问题,补补觉就没事了。” “不能大意,不舒服就要去医院。”陆听闻还在看着她。 韩意眠失笑:“爸,我都多大了,这我能不知道么,还当我不懂呢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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