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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枝的话音刚落, 便从教室后门的溜缝中看见老宋手里拿了张纸走了进来。 几个人推推搡搡地，慌张地窜回自己位置上。 老宋站到讲台上, 扶了扶堪堪稳住扁鼻梁上的眼睛，清了清嗓子。 “我看这会儿人也差不多齐了，这月考也结束了，咱们趁中午这会儿调个座位啊。” 底下学生似乎已经习惯了考试完换座位这个的不成文规定，纷纷接话道： “老宋，还是老规矩啊~” “按老规矩来，就咱这成绩名次又没得挑喽。” 老宋抬手示意地压了压下面的声音： “咱班主要提倡的就是自由，咱还是按排名自己选座位啊。” “班长安排着填下座次表，一会填完直接换了，不耽误时间。” 老宋把画着座位表的纸递给了程诵，刚准备出教室，便又急忙撤回了两步： “差点忘记说了，按照学校规定呢，咱高三第一次月考完还是要开个家长会的，时间定在周五，回去记得给家长说一声，有什么特殊情况去我办公室找我说明情况啊。” 老宋前脚一走，班里的声音又起来了。 “又要开家长会，我这成绩自己丢丢人行了，还得拉我妈来一起丢人。” “别叫家长会，干脆叫我的批dou大会得了。” “两边炮轰，提前开始窒息了。” “……” 程诵拿着座次表，从座位上站了起来。 “我先把座次表发下去，大家抓紧时间互相传着填一下。” 老宋说完家长会那事儿，姜别夏便一直顿着笔，垂着脑袋似乎是在思考。 程诵走过来，把座次表放在姜别夏桌子上：“课代表，你先填，填完直接给扬哥就行。” 姜别夏接过来，没什么犹豫地就填了自己现在这个座位。 解扬正大光明地偏头撇着看，淡淡地问道：“不换位置了？” 姜别夏边写边回答：“嗯，不换了，这个位置挺好的。” 说实话这个位置其实算不上是个好位置，阳光强烈的时候左边的黑板反光得看不清，甚至太阳晒过来会格外刺眼。 但有个好处就是清静，姜别夏又恰好不善于处理四面八方的交际关系，更何况她也互相来来回回搬书，干脆就不换了。 解扬悠悠地点了点头：“成。” “扬哥，你这次坐哪？” 一旁的程诵站着没动，金属细框眼镜上的镜片后透着隐约叫做精打细算的眼神。 解扬挑了挑眉，薄唇微张开玩笑似 的：“怎么，对我有想法？” 程诵当下松了目光，笑道：“可别，咱可没这意思啊。” 解扬唇线微绷，心下了然地看了眼姜别夏，眼神透着玩味儿地看向程诵： “那是看上我这个位置了？” 程诵没掩饰，笑着解释道：“这不是这次语文考得贼差，想近距离跟着咱课代表学学嘛，也沾沾第一的光。” 解扬拉着长调奥了一声，扭头看向看向姜别夏问道：“姜别夏，你怎么想？” 话题一下子抛给姜别夏，她懵了一下，转而看向程诵认真道： “我没意见。” “不过班长，我学语文也没有什么具体的方法，就是多背多积累。” 程诵听见这话，松了口气，下一秒便听见解扬一声极低的气笑。 姜别夏手里的座次表刚填完骤然被一旁人抽了过去。 解扬就着她的笔，龙飞凤舞地在她填的名字旁边写上了自己的名字，反手递给程诵，语气夹杂着莫名地挑衅和得意： “我这位置，你先想着吧。” 程诵恍然间茫然了两秒，迟钝地接过来，过了一会儿像是意识到什么，视线落在男生得意的表情上，恢复了平常沉稳的神色。 “奥~懂了，眼拙了，扬哥你这位置，还是你好生坐着。” 程诵学着解扬那下拉长的尾调，目光坦然又意犹未尽。 姜别夏也看见了解扬填的位置，等程诵离开后，她才缓声迟疑地问了句： “班长不是说要坐这儿吗？” 倒不是说有种道德绑架的意思，只是她以为既然程诵说了，以两人的关系，解扬应该就不会填这个位置了。 解扬听见她这话，乐了一声，轻吊着嗓音闲散道： “他想坐也得有他先挑的份儿。” 男生的声音透着不加掩饰的自在，姜别夏顿了顿，转念点了点头，好像也确实是这样，毕竟他考第二，本来也是他先选。 解扬往前倾了倾，眉间轻皱倒像是真的不确定似的询问姜别夏： “姜别夏，你对我是没意见吧？” 没反应过来他怎么会这么问，姜别夏敛了敛神色，实话道：“没有啊。” 这话一点没错，从开始不习惯有新同桌到后来逐渐熟悉，也因此有了几个朋友，平淡的生活里起了波澜，姜别夏也很清楚自己并不反感这种微小的改变，也对那个带来波澜的人心有感谢。 “那是想换个同桌了？倦了？腻了？” 面前人半调侃地接话，表情故作装出一副被嫌弃的心痛模样，眸子也愈发显得深谙。 这话一出，姜别夏立马反应过来这人不是还揪着程诵选座位她说没意见那事儿吧。 她轻声半试探地解释道： “我没想换同桌，只是班长都说了，我觉得应该要那样回答。” 话音落下，姜别夏余光里的男生表情瞬时变了，皱着的眉宇也疏散开来，眼神似乎有种兀自得意的愉悦。 还真是因为这事。 姜别夏心下暗暗，对解扬多贴了个小心眼的标签。 又过了一会儿，姜别夏正拿着错题本死扣着这次物理卷子的错题分析，眸色里尽是倔强和认真，桌边突然被放了张纸，上面写满了黑色的字迹。 她抬头看了眼解扬，男生垂眸下巴点了点示意她看看。 姜别夏伸手拿过看了看，猛地一看上面的题格外眼熟，仔细看了才发现这好像全是自己这次卷子上错过的题。 每个题型下面跟着每道题对应的课本知识点，解题思路，错误思路原因分析，相似题型归纳，甚至还有出题人的一般思路分析。 男生的字迹清晰又格外遒劲有力，每道题的分析总结性很强，很多姜别夏自己没归纳出来的上面全部都整理了出来，全面又系统。 姜别夏一时间被震惊地有些说不出话，指尖泛白地捏着纸的一角，呆呆地磕巴问道： “你，你什么时候写的？” 解扬懒声淡淡道：“也就，第二节 课间吧。” 姜别夏想起来那会儿她被老宋喊去办公室，卷子在桌面上摊开着，回来的时候男生似乎掩了张纸，那会儿她也没想到，竟是在帮她做错题分析。 这张错题分析格外详细，也难怪好几个课间，姜别夏发现不仅自己没怎么出教室，就连平时和杜益川他们闲扯的人也愣是一直坐在位置上不停事儿地动笔。 兴许是因为物理对自己而言是最难学懂的科目，又或者是因为觉得写这张纸的人的格外细心，姜别夏有种久旱逢甘霖的触动，一时间眼睛竟不自觉地升起朦胧的水汽。 解扬一直关注着身旁女生的动静，这会儿注意到不对劲儿，这情绪他可太熟悉了，当下就慌了神。 长腿忙乱地从课桌下抽出来，扭过身半挡着女生细声轻哄： “姜别夏，哭小声点，一会儿别人见了该以为我欺负你了。” 姜别夏听见这话，没忍住笑了一声，眼眶里的泪珠适时掉下来。 谁见人哭劝着还让小声点的。 不过解扬这句话还真挺管用，姜别夏那阵欲哭的情绪顺势被带走，随之而来有种羞意，没敢抬头。 解扬眸色动了动，抽了张纸巾递给她，边刻意自夸道： “啧，我可真有本事，能给你感动哭了。” 没等姜别夏出声回应，这人接着又跟了句： “不过姜别夏，一张纸都给你感动成这样，那以后随便找个人对你好点可就跟人跑了，这可不行啊！” 姜别夏擦了擦眼，囊着声音反驳：“我没有，不会的。” 面前人情绪带着略微的激动，解扬顿时乐了，深邃的眸子都染上笑意： “那就好，要求给我放高点，知道吗？” 姜别夏没接这话，转而拿着那张纸悉心地夹在自己物理错题本里。 解扬看着她这样子，唇角弯了弯，似乎是极为满意。 “可要放好了，就当是我这个新同桌给你迟来的见面礼了。” “姜别夏，以后还请继续多多关照你的新同桌。” 男生的嗓音带着微微触动的磁性，听起来不显轻浮反倒很认真，隐约中透着一丝慵懒蛊惑的诱调儿。 姜别夏蓦然想起了两人刚开始做同桌那会儿，男生也是这般一如既往地说要让她好好多关照，一个月了，一样又好像不一样。 她放好了那份有些份量的“见面礼”，清眸微定，看向面前的男生，清晰地回了声：“嗯。” 窗外夏日里聒噪的蝉鸣不知道什么时候渐渐停歇，茂叶也在逐渐褪去绿荫，一切变化悄无声息也并非盛大，却又难以让人忽视。
第20章 九月的夜晚黑得要比夏日匆忙些, 再加上这些日子姜母周岚工作的小工厂似乎格外忙，每次回家的时候都是夜幕尽满。 小区的路灯前些日子都开始一闪一闪的，最终还是没撑下去停止了工作, 隔了很久也没人来修, 破旧的居民楼像是被遗忘的偏隅, 无人在意。 姜别夏已然习惯了拿着手电筒站在小区路口接周岚下班。 晚间的风是要比夏夜更凉些，她刚伸手拢了拢外套, 便听见了隔远传来周岚的声音。 “哎呀, 不是告诉你不用来接妈了嘛, 这秋天到了，晚上多冷啊。” 周岚步伐匆匆朝着自家女儿小跑着。 这场景姜别夏脑海里印了无数次，习惯又熟悉。 “小区的路灯不是坏了嘛, 而且天气也还没那么冷。” 姜别夏拿着手电筒边凑上去边回应着自家母亲的话。 周岚笑了笑：“小区这路妈都走了多少年了, 别说没路灯，妈闭着眼也知道该走几步几步到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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