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下她就有三个大作品要做了:用来参赛的、用来毕业的以及用来吃饭的。 宁嘉也调查过市场行情,理查德出的价格处于中游水平,不低不高,也适合她这样不低不高的新人。 说起来,她已经和沈亦承很久没见了。 过年时她在忙着查阅资料,翻新自己的设计稿,沈亦承也忙,但他从不和她说他的事情,他向来如此,每次见面,他都是淡淡的笑意,把她搂到怀里,让她什么都不要担心,他会处理好一切。 她劝他今年回一趟沈家,沈亦承没听。 他目光转冷,低头说:“不要多想,这和你没有关系。” 宁嘉却觉得,怎么跟她没关系呢?他的事…她也想知道。 也想能了解他,懂他到底在想些什么。 她就像他关在温室里的花朵,他偶尔会推门回来,查看她的生长情况,在她的头顶吻一次,然后关上门。 宁嘉其实与他提过,他总说她还小,没必要掺和进来,那是他家的事,宁嘉想和他站在一起,而不是被他保护在身后,他似乎并不认可。 她释然地想,这样也行,他们的矛盾由来已久,又不是因为她一个人才闹成这样的,她大可不必把自己想得那么不可或缺。 大三上半年,宁嘉的压力层层累积,他也不常在,她大多数时间都会依靠药物来缓解。 越吃越迟钝。 断断续续地用药让她的心情变得极差,沈亦承尽量每夜都与她聊一会儿,但宁嘉回过神来,她就会发现对话框只剩下他询问她吃了什么,有没有好好睡觉。 她甚至连他都忽视了。 * 终于完成了比赛的作品。 宁嘉躺在床上,昏睡了一整天。 随后就是不同课堂的课程作业了,这段时间宁嘉比高中还要忙,经常深夜回来,沈亦承难得在家,她也提不起什么兴趣,洗完澡后往被里一钻,他拍拍她,宁嘉转过来,被他搂着摇晃。 “这样你快乐吗?”宁嘉问他,“我是不是让你不快乐了?” 沈亦承说:“没有,嘉嘉。” 她说:“可是我不想你回来的时候就看到我这个样子。” 她这样疲惫,仿佛被掏空的模样。 她捶打材料的时候,宁嘉就在想她这么做的意义是什么,那些理想到底是不是她追寻的东西,她想要的又到底是什么。 其实宁嘉隐约察觉到了自己的需求,无理取闹的、也不可能实现的,尤其是这个期待模糊的样子,像极了沈亦承棕色的眼睛。 她已经从沈亦承这里扒走太多了,宁嘉开始反复思考他们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分开的事情,她要这样和沈亦承走到哪种程度,明明他们没办法在一块,他怎么总在这里磋磨他的时间。 但是他靠在她怀里睡了,露出一种平静又安稳的表情。 宁嘉诧异地发现他头上一根白色的发丝,掩耳盗铃一般用他漂亮柔软的黑发盖好,当作它不存在。 她搂着他,罪恶地想,她如果有能力,也要像他一样囚禁他,她会比他更恶劣,她不会让他接触任何人,不会让他出门,她会给他世界上最珍贵的玉料,随他用什么碾碎它们…只要他属于她。 可她做不到。 第二天他就离开了,她能感受到他的起身,以及他手心抚摸自己发顶的触感。 宁嘉就像个连轴转的机器不断燃烧自己,她的身体很快就不堪重负,在因为呕吐与反复发作的胃病住院时,她捂着额头,默念他不要知晓。 可惜她住了太长时间,沈亦承还是知道了。 她只好努力吃饭,配合打针吃药,做出她积极治疗的样子。 宁嘉摸摸他的手,问他最近怎么样。 沈亦承并不是神,他也会感到疲乏,现在他坐在这里,看到宁嘉因为无法照顾自己再度住院,他露出了她都有些害怕的表情。 他真的生气了,宁嘉只好道歉:“对不起。” “不,宁嘉。”沈亦承握着她的下巴,“答应我,你不会离开。” 宁嘉立刻摇头,“二叔,我不离开。” 她跟个飘浮的风筝似的,沈亦承都觉得她可能会在他注意时偷偷飞走,去找她的亲爸了。 威胁对她没有作用,她的保证也没有任何意义。 宁嘉偶尔会说她想去见江潮,沈亦承不允许,他现在知道了她这位朋友同她一个毛病,已经被送进了精神病医院,而她居然一直去那里看望朋友,她连自己的精神状态都不能保证。他现在已经知情,怎么可能还会让她去看江潮。 宁嘉在他看得到的地方恢复得飞快。 她又被安排出院了,沈亦承都想让她在医院多住一阵时间,或者他也给她办个休学,宁嘉听他这样说,吓得赶紧吃了一碗鱼汤,“没事的,我不要休学……” 他这才作罢。 宁嘉从他的掌控中感受到了一点点幸福的味道,那是多么可耻的感觉,就像以前何绘把她关起来,关一整天不让她吃饭,她看到何绘回家,然后把她抱起来紧紧搂在怀里,用勺子喂她吃好吃的,她也会感到幸福。 她到底是什么怪物。 宁嘉出院后又开始做作业、做设计的循环。 而且她已经不止一次问他:“你要不要再找一个?” 沈亦承问她这是什么意思。 宁嘉说:“我想让你高兴一点。” “你又玩什么花样,宁嘉。”他气极反笑,“这是正室哄丈夫找妾的戏码吗?” 丈夫…宁嘉想,那太遥远了,他肯定不会是她的丈夫。她顶多是个外室。 “没有…”宁嘉说,“我太忙了,我没时间陪你。” “宁嘉,我不想要别人的陪伴。” 哪怕她已经这样残破,他原来也想要她。 宁嘉长久地垂泪,她抹抹眼泪,又拿起自己的小工具,把她所有无法诉说的东西全部敲进钻石的卡槽里。 沈亦承也会觉得是因为最近太忙忽视了对她的关注,她是一颗柔弱的植株,是需要被人抚摸的幼猫,她还是需要他多陪陪她的。 但宁嘉显然不想要他的陪伴,她脑子里全是她那些首饰设计。沈亦承让她放缓节奏,她也没听,两个人就这样维持着一种怪异的距离,而且因为宁嘉完全不想那件事,他们已经将近一年没有做过了。 他不介意是假的,但无可奈何,他不会强迫她。他们都还需要时间。 就像宁嘉烫头发那天跟周于瑗开的玩笑那样,沈亦承大概率是陷进去了。 他需要与她的未来,他已经安排好了一切,她留学的学校、未来能合作的对象以及她自己可用作独立设计的资源。 想要出名挣钱,只要打通娱乐圈和时尚圈的人脉就行,他也做过相关的事情。 以他的能力,捧她一个绰绰有余,只是他还没能完全脱离沈家,离开家就如同剥皮抽筋,他伤筋动骨地运作了这么久才有一点成效。 沈亦承觉得自己也是有毛病,他以前就忍不住想要“帮助”别人,而宁嘉显然成了他重点帮扶的对象。现在他白骑士情结发展到了顶峰,沈亦承都不清楚,这称不称得上是“爱”。 他也没感受过爱。 如果宁嘉对他是爱的话,他亦如是。 她对他的情感带着迷恋与虔诚,沈亦承不会怀疑她的真心。 沈亦承都不清楚,他已经对她产生了很强的依恋,就如同她依恋他。两个受伤的困兽互相舔舐,他只想负起作为更年长者的保护她的责任。 只等她结束学业,齿轮总要一点点运转。 沈亦承唯一忽视的点就是,宁嘉已经暗示过她想要和他分开了。她提过,但他没有同意,觉得那是她病后恢复的后遗症——她觉得离开他是为他好,这太病态了。 不过他似乎也没资格这样评价她,沈亦承坐在阳台抽烟的时候,恍惚地想,是不是他也需要去看看医生,他感觉这个世界就像那幅名叫《呐喊》的画,遍地都冷漠是疯子,包括他。 作者有话说: 采访:请问作者是在什么精神状态下写出这些东西的 本人:嗯…嗯…(避开视线) 希望没带给大家太压抑的情绪(双手合十)大概等分开一段时间冷静一下,三年之期已到宁龙王归来就会好了(确信)
第39章 ◎玉石俱焚。◎ 宁嘉的第二个奖项到手的时候, 她正在往她看中的大学发送申请材料。 她现在很少会问沈亦承的意见,直到他提起这件事,宁嘉才说:“我选了几个喜欢的学校。” 他伸手抚摸着她的下巴, 然后让她对着他,宁嘉瘦了很多,但眼睛里冒着一种异常执着的光亮,好像饿了一冬的小狼。 他笑了笑, “已经申请了?” “嗯。”宁嘉握着他的手说, “你不用管了,好好休息吧。” 沈亦承近来睡觉总是习惯躺在她怀里,两个人的身份颠倒一般, 由宁嘉躺在床上安抚他, 他仍旧睡得很熟, 她搂着他的肩膀轻轻拍着他的脊背,等到夜深才能勉强入眠。 大概是五月份,宁嘉瞧见春花坠落,绿叶抽芽, 长成了片片浅绿的风景。 正如她父母离开那段时间一般。 宁嘉出了校门,接到了云晚第二个电话。 “嘉嘉, 我是大奶奶,要不要出来吃个饭?” 她可是第一次听到云晚这么客气跟她讲话。宁嘉不知为什么,仿佛知道了自己行刑的死期,重重地松了口气。 她来到了云晚定的茶馆。 宁嘉今天穿得很休闲,头发盘得没有遗漏的零碎, 手上还有一些做作品时留下的黑印, 一两次是洗不掉的。整个人显得十分干练。 她看起来有些疲惫, 云晚笑着握住她的手, 和她寒暄起来。 宁嘉没有给她宁煜那样的好态度。 她抽回手,抿了一口热茶,“什么事,你说吧。” 云晚尴尬地僵住笑容,这才问到了沈亦承的事。 宁嘉淡淡说:“我们不怎么见了,他只会晚上过来和我睡觉。” 这样说,云晚脸色不太好看,他们都是搞文化产业的,家里多少都有些小百年的文化渊源,听说当年云晚还是一名舞蹈艺术家,因为早早怀了沈亦承的大哥才憾别舞台,听宁嘉的用语,她显得非常不自在。 宁嘉说:“有什么我能解决的吗?我下午两点还要回校做作业。” 云晚单手握着她精致的小包上,她不怎么买牌子货,都是顶级刺绣师的一些定制款,全球也就这一个,她用手拧开,然后从里面拿出来一枚手镯。 这是一块成色好到几乎完全类比玻璃的好料,而且全无杂质、无裂痕,宛若是纯净的泉水凝结成的。 这可比云晚当年给何绘的好多了,云晚瞧着何绘不识货,给她拿了个几千的手镯,何绘还得天天带着,不然就要被云晚问东问西的。
言情小说网:www.bgnovel.com免费全本完结小说在线阅读!记得收藏并分享哦!
67 首页 上一页 49 50 51 52 53 54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