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无忧回头看他一眼:“别说话。” “……” 好,他闭嘴呜呜呜。 凌无忧叫了两个路人帮忙看着男生,自己去帮时垣的忙,他正在试图把三辆车的车门打开,等会救护车来了方便救助。他边上有个大叔也在帮他的忙,嘴上还絮絮叨叨着刚刚的情况: “……这辆白的刚刚跟疯了似的,我们这边刚红灯就冲了出来,前边这车就给撞了个正着!要不是对边也开过来一辆车堵在后边把这白的强制停住了,还不知道这车祸要闹成什么样呢!” 凌无忧来到那辆冲出来的白车边上,车窗碎了大半,驾驶座上的人是个四五十岁的中年男子,趴在方向盘上,中间隔着破了气的安全气囊,双眼无神地看着前方,头破血流,瞧着已经死了。 大叔见她站在车窗边,连忙把她拉走:“小姑娘别看别看,晚上会做噩梦的!你快回家吧,这里我和这位时警官帮忙就好了。” 凌无忧:“我是警察,他同事。” 大叔一愣,憨憨道:“噢噢,是这样啊……” 白车先撞上了一辆黑色的轿车的车头,没有直接撞到车门,所以里边的人情况还算不错,神志清楚,就是脑袋因为冲击力和惯性撞到了车窗,给撞破了。不过她身体没有受到直接撞击,所以时垣就先把人扶了出来,坐在边上休息。 后边那辆垫着的灰车情况就不太妙,车门被撞歪了打不开不说,车主的腿似乎给撞骨折了,在里边嗷嗷叫唤。副驾驶座坐着他的女朋友,瞧着没事,就是一直在哭,时垣让她先出来,她嚷着要在里面陪他男朋友。 后来被凌无忧给说了几句,哭哭啼啼地出来了。 交警队很快就赶到了现场控制局面,救护车也马不停蹄地跟在后边。凌无忧和时垣在现场做好了笔录就能离开了。 一切事发突然。 时垣把车停在真心小区门口,两人身上都带着脏污,坐在车上缓神。 凌无忧回头看了眼小橘,它窝在航空箱里睡觉。她把后边的护理包拿过来,刚想塞给时垣,却见他垂着脑袋,双眼空空的不知道在想什么,凌无忧低头,看见他的手在微微颤抖。 她挑了下眉:“你怎么了?” 时垣慢慢转过头看她,眼眶红红的,鼻尖也带了点:“我……在后怕。事发前等红灯的时候,那辆黑色的车停在我们旁边,如果小橘没有叫,我就会开车,那被撞到的可能就是我们。直面冲击的就是……”你。 甚至,如果他当时没有在意小橘的叫唤,直接开车了,那…… 处理现场的时候有多冷静,现在他就有多害怕,刚刚开车,手都是抖的,脑海里一直盘旋着如果他们遭遇车祸后的假设。 一想到头被撞破的可能是凌无忧,腿被撞骨折的可能是凌无忧,甚至……毫无声息地趴在那里的可能是…… 心里那种无限坠落的沉溺感,让他几乎忘记了呼吸。 “你偏要这么想的话,比起小橘的叫声这么玄乎的东西,实在点,那如果我今天不找你出来不就没事了?”凌无忧语气淡淡,“再往前推,如果你不喜欢我不就没事了?如果我不加入刑警队不就没事了?如果我们不认识不就……” 时垣的悲伤猝不及防被她打断:“……怎么能这么推。” “怎么不可以?”凌无忧笑了一声,“我还能推到宇宙起源呢。” 时垣:……
第426章 有什么必要性吗 凌无忧瞅着他委屈的眼,小声叹了口气: “这就是场意外,和我们天天碰见的谋杀案不同。那些无辜的受害者没有任何过错,所以也不该承受这场假设的噩梦。现实是,我和你现在都好好的,只不过身上脏了点。” 时垣绝大部分时候都是很理智的,他当然也懂这道理,更何况现在凌无忧还安慰他呢,他心里好受了不少:“嗯。” 凌无忧把护理包递给他:“上药。” “……好。” 时垣正用碘伏给她消毒,凌无忧侧着脑袋看着窗户外边的小区门口,突然道:“晚上我要洗头。” 拿着棉签的手顿了顿,时垣轻轻“嗯”了一声。 凌无忧有些讶异道:“怎么不啰嗦了?” 被她这么直白地点出来,时垣还有点不好意思,小声地说:“今天情况特殊……发生了那种事情,我觉得没什么比生命更重要的。不过是道伤疤而已,就算感染了、发炎了、增生了很疼很丑很难受,那又如何呢?” 凌无忧:……这小子。 时垣给她贴好纱布:“还是小心点吧……不过你洗完头以后是不是还要再重新包扎一次?不如我等你洗完头再走……” 凌无忧“哼”了一声:“不洗了,明天洗枕头。” 时垣忍着得逞的笑:“嗯,这样自然是最好的。对了,要不明天我帮你洗头?我肯定很小心……” 凌无忧打开车门:“明天再说。” 她要去后驾驶座拿猫,时垣跟着她下车:“我帮你提上去吧,小橘加上航空箱真的挺重的。” 如果放在平时,凌无忧肯定会说不用了,但现在她左手还没好全呢,下午拿下来的时候确实很费劲儿,于是便没说什么。 时垣提出航空箱,关上车门。两个人正要往小区走,凌无忧却突然脚步一转,走到后视镜那里,从包里掏出一张湿巾,垫着脚把挡风玻璃上那个倒霉男生留下的血迹给擦掉了。 “差点忘了。” 她把湿巾扔到边上的垃圾桶里,拍拍手走过来,一抬头却看见时垣正静静地看着她,眼里喧嚣着各种情绪,瞧着有点吵,凌无忧瞥了眼就选择性地无视掉了:“走吧。” 时垣垂下眼:“嗯。” 因为之前来过宋队的家,时垣熟门熟路地来到了宋家门口。 凌无忧打开房门,瞧着地上的拖鞋数量,发现里边没人:“进来坐一会?” 时垣怎么可能拒绝呢。 两人前后去洗手间收拾了一下身上的脏污。 凌无忧把小橘从航空箱里放了出来,小橘冲她有气无力地“喵”了一声,带着伊丽莎白圈,四脚打颤地走到了猫抓板上面趴了下来。 时垣问:“宋队和孟姨不在吗?” “嗯,还没回来。” “你现在……睡在宋医生的房间?” “不然睡沙发吗。”凌无忧从冰箱里拿了瓶牛奶给他,“喝完了就走吧。” 时垣:……真是别致的待客之道。 他接过那瓶冰冰的牛奶,小声道:“那喝不完能不走吗?” 凌无忧把沙发上小橘的玩具拿开,坐到他边上,打开电视:“我会撵你走。” 时垣:“……哦。” 两人又陷入了短暂的沉默,唯有电视机在不断说话: “……切实做好春节期间安全生产工作,确保人民群众过上欢乐祥和的春节……” 时垣突然想到什么,转头看向边上玩手机的人:“过年你要回家吗?” “不回,就待在这。” 听到这答案,时垣又心疼了,他心想那家人真是坏到极点了,不然无忧怎么会连过年都不回去呢?不过没事,无忧待在海州市,他们就可以见面了。 思及此,他尝试道:“留在海州市也挺好的,有宋队孟姨宋医生还有小橘陪着你,一定可以过个热闹的春节。而且,其实你也可以来我……” 凌无忧:“宋队和孟姨要回老家,就我和宋从新留在这里。” “啊,原来是这……什么?”时垣手里的牛奶差点被他捏爆,他一向维持的很好的面部表情忽地扭曲了一瞬,“就你和宋从新留在这里?你们两个人?” 凌无忧看他大惊小怪的:“是啊,怎么了?” 什么怎么了,当然不可以!孤男寡女近水楼台,如果无忧喜欢上宋从新怎么办!宋医生样貌堂堂性格也好,而且还是孟姨和宋队的儿子,条件太有利了!再加上新春时节又是阖家团聚的日子,节日氛围的渲染下无忧会不会…… 不行不行不行!!! 时垣心里喧嚣着“怎么办怎么办”,面上只是艰难地笑了一下,故作无事道:“没怎么。” 凌无忧脑筋一转就知道他在想什么,挑了下眉道:“哦,你吃醋啊?” 时垣被她噎了一下,心想你都知道还问我怎么了:“……嗯。” “时垣。” 凌某人突然语气认真地叫他的名字,时垣愣了愣,不由得正襟危坐,紧张地握了握拳头:“怎么了?” 凌无忧目光平静地看着他,语气也很平静地说: “其实你不喜欢我的时候……甚至说讨厌我的时候,对我也是挺客气的。除了嘴巴欠之外,你还算照顾作为同学和同事的我,所以我一直都知道,你是个好人。” 时垣:等等,这有点像在发好人卡…… “之后你对我越来越好,我原本以为你是拿我当朋友,我也没有很明确地察觉到你从什么时候对我是那种喜欢……不过,”她话锋一转,“目前看来,你因为喜欢而为我的好,对我来说不是很必要性。” “咖啡我自己也能买,而且揣星马上就装修好了;你不送我回家也没关系,我可以自己坐地铁或者等宋队;今天就算你不来,我自己也能带小橘去绝育;后脑勺的伤口可以麻烦孟姨,或者我自己也勉强可以……” “啊,当然,我承认有了你的帮助,这些事情都变得更方便了,所以我真心地感谢你,不过……” 两人直直地对视着,凌无忧眨了下眼睛: “我想知道,找你当男朋友,有什么必要性吗?”
第427章 脉搏 她这段情真意切的“发好人卡”台词把时垣的心创得噼里啪啦碎了一地。 时垣缓缓地深呼吸了一下,试图缓解心脏的疼痛。现在都不用装委屈了,他整个人down到死海湖底,差点要被淹死了。 “没有必要……”时垣听见自己的声音有点沙哑和落寞,“我对你来说不是必需品,你自己一个人就可以过得很好……我知道。” 凌无忧见他认同自己的话,不由得皱了下眉头:“所以,你……” “所以,”时垣抬眼看她,眼眶里泪光闪闪,“如果你真的愿意给我一个机会,能不能不要从利益的角度看待我的感情?我对你付出的是真心,为什么你要用你无情的大脑来回应我呢?” 凌无忧一愣,她古怪地看着他:“心……怎么会思考?你能不能清醒点?” 时垣:…… 他真的忍不住了,眼里溢出一颗泪水划过脸庞,被他很快地擦去,只留下红红的眼睛瞪着面前的万恶之人:“你……你真的……很讨厌。” 被骂讨厌了。 一句“谢谢”差点脱口而出,凌无忧死死抿着唇把它压了回去。 ……条件反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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