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现在,只有她在孤身犯险。 刚才最后几句话从叶一竹口中说出来时,她的世界也山崩地裂。 陈素英纵横商场几十年,面对她激冷的讽刺,没有丝毫恼羞成怒的溃败。 反而气定神闲对已经上楼的她说了一句: 谢叶小姐的祝福,到时候婚礼风光大办,你可得来讨杯喜酒,驱驱你们家的晦气。 * 顾盛廷是第二天中午回到静和的,一进门没看到她穿的拖鞋,他愣了愣,以为她还在。 心脏狂跳。 他动作很慢地放车钥匙,目光一直盯着地面,没急着换鞋。 把领带松开,又解了袖扣。 一切都做完,做无可做,依旧没能缓解体内那股躁动。 四周静悄悄的,没有一点声响。 终于,他意识到什么。 牛津鞋踏在地砖上,失去韵律。 他狂奔上楼,推开房门,喘着粗气,却掩盖不住看到眼前一幕的惊愕和慌乱。 床铺整整齐齐,梳妆台面空荡荡的,没有她常用的瓶瓶罐罐。 发疯似拉开衣柜的瞬间,他所有的喘息就此停滞。 属于她的衣服,全都已经被带走,只剩下他的几件衬衫摇摇晃晃。 脚后跟绊到床沿,顾盛廷额头沁汗,心悬到嗓子眼。 身后就是深渊一般令他恐惧。 他抓起手机仓皇冲下楼,可到了半路,又缓缓停下脚步。 像绝望透顶的人,不肯再相信最后一丝光明。 自嘲笑出声,顾盛廷倒在台阶上,觉得自己很可怜。 可怜被她又一次抛弃,可怜被她欺骗伤害,他却还想去找她,幻想他回来这一趟还能看到她。 她就是这么狠心,连骗他一下都不肯,走得也如此决绝。 其实只要她稍微骗他一下,或者他这次情不自禁回来的时候还能看到她…… 他觉得他是会原谅她的。 可她如此狠心,好像是为了刺激他——从前和他的那些温存与暧昧,都只是为了利用他。 制服李宇这条艰难又危险的道路,她只愿意和二楼后座那群人走下去。 她的信任,只给予他们。 * 宁远山苏醒后身体状况渐渐好转,时隔半个多月,宁雪重新回到剧院演出。 程褚没有告诉她他买了今晚演出的票。 两个半小时,他坐在角落的位置,如同底下的每一个观众,瞻仰舞台灯光下熠熠生辉的她。 就算是以前他也鲜少到现场来看她的演出。 一是事务繁忙,二是不感兴趣。 为此他们没少吵架。 程家二老对宁雪的职业很不满意,不想她在全国各地到处奔波,抛头露面。 起初让二老点头同意他们婚事的条件,就是他说服宁雪辞去这份工作。 程褚原本觉得和他们的感情相比,一份工资不高,又奔波劳累的工作根本不足为奇。 所以他没少劝她辞演。 可他不知道,原本学播音的宁雪在大学期间热爱上了舞台表演,她对这份职业爱得深沉,让她放弃是绝对不可能的事。 表演结束时,全场掌声雷动,都在为台上演员所呈现的精彩演出欢呼喝彩。 宁雪站在舞台中央,对台下的观众鞠躬致谢。 她用悠长动容的眼神深深注视台下被他们感动的观众,柔和饱满的灯光落下来,那一刻,她所展露的,是他许久没有见过的酣畅又甜蜜的笑容。 就好像在一中她们班外的走廊。 隔着一道窗,她站在别人后面,不争不抢。可被他们一群人逗笑时,素净的面容比春光明媚。 最后所有演员上台谢幕,有不少台下的观众或是工作人员手捧花束上台献给自己喜爱的演员。 宁雪捧不过来,可还是笑得灿烂一一接过去,然后转交给工作人员。 程褚高大的身影隐于黑暗,在全场的躁动里纹丝不动。 躺在座位的一束鸢尾蓝得发灰。 忽然,他看到从另一边上台的成博宇。 成博宇手捧一大束花,径直朝舞台中央走去。 宁雪看到他,先是愣了愣,随后嫣然一笑。 好看的眼影下似有泪光闪动。 那便是她曾经交付了全部少女情怀的男人。 摄影师准备拍照,成博宇本想下台,却被一群人起哄拖住。 他无可奈何就范,就站在她身边,看向台下闪动的光影。 她捧着他送的花。 一个风姿绰约,一个英俊明朗。 观众席里的人,仿佛替他们见证了一场年少时缺如的梦。 * 程褚坐在车上等她。 宁雪卸完妆换好衣服出来已经是四十分钟之后的事。 他远远看到她从剧场走过来,神色清冷,裙摆翩翩,发丝风中起舞,举手投足都是迷人的风采。 憋了一晚上,他忍到极限,忽然很想抽烟。 想冲她吐烟圈看她皱眉嫌弃的可爱模样。 他是真的舍不得,舍不得放开她。 时隔很久,他们再一次没有争锋相对地见面。 就如同以前普通的某一天,他从公司开车过来接她下班。 “饿了吗,要不要先去吃一点东西?” 她系好安全带,一言不发,直到他开口。 “我不饿,直接回……”她顿了顿,下意识想说“回家”。 感受到她的迟疑和恍惚,程褚握着方向盘若无其事观察路况,可心里早就泛滥一片。 “直接回去吧,把东西拿走之后我还得去医院。” 来剧场接她,见她一面,程褚原本是想和她说说话。 可一路上车里静得出奇,连音乐广播都显得多余。 原来经历过一番相遇、相识、相知,吵闹、和好又争执,他们命运的最后一站——是相对无言。 也许该说的,早就藏在昔日的甜言蜜语或是争吵时的嘶声怒吼中了。 那些想说的、未来得及说出口,多说也没有任何意义。 望着窗外的繁华街景,宁雪原本以为自己已经麻木到什么都记不起。 可在飞驰中快速掠过的光影里,她又一次看到和他一起走过的这几年。 车停在他们曾经共同的“家”门口——原本他们是打算结婚后也一直住在这里的。 其实程褚有意换房子,可她觉得麻烦,他也就同意了她的坚持。 “宁宁……” 深切的呼唤惊醒了哭得泣不成声的宁雪。 她最恨自己的多愁善感和发达的泪腺,在敌人和朋友面前,总容易动情,所以才容易被别人牢牢掌控。 “我不会原谅你对我做过的那些事,你背叛了我,我永远都不会忘记。” 程褚凝望着缩在座位啜泣的她,自己也无法出声,只是将手搭在方向盘上,沉默不语。 像一个十恶不赦的罪犯在忏悔。 * 她的东西,他之前就让阿姨收拾得差不多了。 宁雪又自己清点了一些细小的物件。 可加起来不过一个二十六寸行李箱。 更像是无畏一身轻。 封箱前,宁雪把堆在衣服里的那个盒子拿出来。 里面都是他送给她的礼物。 包括求婚戒指。 “拿着吧,我已经送出去了,就都是你的。” 赶在她出声前,程褚看出她想要做什么,可还是开口试图阻止她。 宁雪静静看了他一会儿,沉默转身把盒子放到桌子上,没有丝毫迟疑。 他的心碎成渣,自嘲道:“是不是你送给我的东西,我也要还给你。” “不用,都是些不贵重的礼物。” 言下之意,是他的东西太贵重了,所以她不能带走。 程褚的声音有些嘶哑,“我爸妈说过什么话,都是过去的事了,你不要放在心上。” 他知道她不可能完全不芥蒂,却一直忍到现在。 宁雪浅浅笑笑,反倒像她在安慰他。 “别人怎么说,我从来都没有在意过。因为我自己知道,和你在一起只是因为你这个人。” 听到她后半句话,程褚忍了一晚上想说又不知道从何倾诉的情感喷薄而出。 “宁宁,那些东西都是我心甘情愿送给你的,就像我对你的感情……” 她没有抗拒他此刻显得有些滑稽的表白。 “对于我而言,最贵重的礼物就是你的爱,所以我没有办法带走。” 程褚心头一动,怔在原地,难受得无以复加。 宁雪没有关注他的情绪,没有一点留恋拖着行李箱路过他。 “是不是在未来某一天,你会继续追逐成博宇的脚步?” 今天在剧场看到的大合照那一幕,他恐怕用很长时间都无法释怀。 他们如此般配。 宁雪停住脚步,回头凝视他,平静开口。 “程褚,我给过你机会,这个机会是任何人都没有的。” * 一早上秦铭忙得脚不沾地,他提前让跟组的学生下夜,自己搞到十二点才下班。 回到家后他什么都顾不上,蒙头补觉。 下午的时间过得尤其快。 杨展在桃春源饭店请客,秦铭从家里出发要路过ae,就正好把下班的叶一竹带过去。 黄蕴毕业回国内没两天,她忙着安顿,秦铭忙医院的事,两人到现在都没有见面的机会。 等了半天也没见人出来,秦铭就打开音乐,准备搞根烟抽抽,醒醒神。 说实在的,一个夜班就能搞死人,对身心伤害极大,就算睡两天都补不回一半的精气神。 秦铭思绪放空,不经意抬头,看见叶一竹和谭中林并肩从大楼走出来。 叶一竹最近脸色不太好,他几次见她都是冷冷淡淡的,看到她和谭中林一起也是如此,秦铭心里平衡许多。 拉下车窗,他按了按喇叭。 那边的两人都闻声看过来。 秦铭坐在车里冲谭中林招手。 叶一竹穿了条长裙,上车时有些不方便,恹恹抱怨:“要不是你来,我都想回家换身衣服。” 秦铭把烟掐了,等她系好安全带才重新发动车子。 “都是熟人吃饭,整这么麻烦干嘛。这次我们去得可够早,不然又让那帮小子抓住咱们的小辫子不放。” 他开玩笑,可车内却陷入了沉默。 算来,今晚的饭局是靳岑他们回国后他们一群人第一次坐下来正经吃顿饭。 以前他们总想着等人齐了再聚,嚷嚷着人齐了才热闹。 可又有几次是真能凑齐的。 以往最喜欢调侃他们两个总是晚到的人,已经不在了。 秦铭想转移话题,随口一提:“我说你和谭中林也不避避嫌啊,人多眼杂,你又是谭中林带进ae的。” “就是下班坐电梯的时候刚好碰到,八百年一遇的事,偏偏就让你给赶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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