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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你想要什么？” 他眉毛一挑，说：“你猜。” 陆以君不敢大笑，只能轻笑，回他：“我猜个屁。” 李秀宇垂头笑起来，他什么也不想要，只想要她赶快康复，变回那个健健康康的陆以君。 她忽然提议：“等我好了之后，咱们一起带云云去游乐园玩吧。” “可以啊，就当是我的毕业旅行了。”
第47章 陆以君和李秀宇说几句话就上气不接下气，人一生起病来，纵使你平时再刀枪不入，百毒不侵，此时都成了弱势人群，只能乖乖躺在病床上接受治疗和照顾。 提起毕业旅行，陆以君想到高中毕业后的假期是他难得的，可以不用考虑课业的时候，便问：“你毕业以后有没有想去的地方？” 李秀宇心里已经有了一个计划，“我想去大理，和你一起。你以前去过大理吗？” 她回忆了一下自己从小到大旅游过的地方，很少，一是柳霜玉重新组建新家庭后重心都放在新家庭上，二是阮虹眉的经济条件谈不上优渥，她一个单亲妈妈既要照顾阮凡还要兼顾她的生活起居，所以鲜少有空带他们出去度假。 工作以后更是很少有闲心外出旅游。 她只去过江庆周边的一两个城市，坐过两三次飞机。有一次她因为看病误了机，结果她原本要搭乘的航班发生了空难。 可能是老天爷不舍得让她年纪轻轻就离开吧。 她甚至在想，会不会在她自杀的前一秒，发生各种稀奇古怪的事情阻拦她。就像新闻里某个中了幸运彩票的外国人，无数次和死神擦肩而过，阎王就是不收他。 “我没去过大理，但看过人家的vlog，风景很美。” “等我拿到毕业证以后，咱俩就去大理玩一圈怎么样？” “那当然好啦，我还没怎么出过远门。” 说话间，医生来病房提醒她换药。她被推到换药室，两个护士把她整个人翻转过来趴着，身上的衣物尽数褪去。 烧伤病人拆纱布就像剥桔子，橘皮已经撕下橘络还依依不舍地粘连在橘肉上。当护士拿掉纱布的瞬间，她感受到血液成行地滑向她的腰间。 疼，是她都难以承受的疼。 她咬破嘴唇不让自己叫喊出来，眼泪偷偷流下一发不可收拾。护士们像夸奖孩子一样表扬她坚强，说很多撕心裂肺的惨叫都来自重度烧伤的患者。 一个声音又甜又响亮的护士安慰她：“再坚持一下，很快就好了。” 陆以君闷闷地嗯了一声，手指紧抓床上的蓝色被单。 护士们彻底换上新药，缠好纱布，她的脸颊已是汗水涔涔。她被推出换药室，李秀宇一直在门口守着她。 看见她流着泪被推出来，嘴唇咬破了皮却一声惨叫都没有听到，他终于忍不住背过身去，捂嘴哭了出来。 这种皮肉之痛在康复之前无时无刻不伴随着你，漫长又难捱，他后悔当初受伤的为什么不是他，他愈发痛恨李子安，痛恨他的存在，他的一切都为陆以君带来一次又一次痛苦。 他甚至恨不得亲手杀了他。 陆以君看到李秀宇宽厚的背因为哭泣而不止地耸动，心揪成一团。她抬手扯了扯他的衣角，微笑道：“李秀宇，别哭了，我不是好好的吗？” 李秀宇听到她的声音，擦掉脸上的泪，转身挂笑，“我们回病房。” 她又躺回病床上，像个彻底失去行动力的废人。 在她静养的这段时间，每分每秒都在关心李子安有没有被抓到。 而李子安呢，是觉得这条路算是走到尽头了，他再怎么挣扎都于事无补，于是放弃了逃跑。江庆市就这么大，江庆市公安局对他在江庆的几处房产都安排了警察进行严密的监控，一旦他现身，警察就会立刻找到他实施抓捕。 李秀宇这段时间住在医院照顾陆以君，李子安重新给陈梅找了个工作，鼎源江山的那栋别墅空了下来，于是他带着阿橘，躲在别墅的地下室里。 这间地下室是早年间他专门叫人修出来保命用的，除了他和施工工人，没人知道这座大别墅里还有这么一处隐秘的地方。 但是，还有一个人知道这个地方。 李秀宇坐在床沿，一边给陆以君按摩小腿，一边说：“你放心好了，李子安就在江庆，警察也发了通缉令，做好了万全的准备，他逃不了的。你呢，就把伤养好，出院那天我送你一份出院礼。” “出院就出院，还送什么礼物，你钱多得没处花哦。” “哎呀，你以前帮了我这么多，现在又在这里受苦，我送你点礼物怎么了？” 她现在的精力比不上受伤前，一时说不过他，也就任他去了，“好了，你别按了，休息会儿吧。” 陆以君现在能理解整日呆在医院里养病是多么无聊枯燥的一件事了。 长这么大，她生过小病，但也从来没病到需要动手术和长期住院。上次李秀宇脑袋受伤住院，她还能偷偷带他溜出去玩，如今轮到她了，却没有那个身体条件让他带她出去透透气。 “在这里闷坏了吧。”他好像会读心似的，读出了她的心思。 “你怎么知道？” “你的表情好像在说：‘放我出去！’” 他们不约而同地笑起来。 她呆望着天花板感叹道：“我好无聊啊，李秀宇。” “我陪你看电影吧，最近网络上刚上线了一部国产科幻片，看不看？” “看。”反正闲着也是闲着，总得找点乐子。 李秀宇打开电脑，花几块钱买了这部电影，摇起病床，问：“怎么样，位置还合适吗？背疼不疼？” “合适，不疼。” 他把电脑放在她两腿之上，按下空格键，“这电影的前一部我当年跟宋飞一起去电影院看的，他对国产科幻片兴趣不大，电影放到一半他就睡着了。” “对了！哪天我让宋飞抽个半天时间来医院陪你玩吧，有他在你绝对不会无聊，就凭他那张嘴，能聊好几个小时不带停的。” “如果他有空，那敢情好。” 宋飞总能让她想起方亮。 两人的性格差不多，都是那种看似调皮捣蛋，喜欢跟人胡咧咧，嘴上一开闸就停不下来，其实心思细腻，很少跟人计较。这种人你就乐意跟他交朋友，有他在，不管气氛多么死气沉沉，都能活泛起来。 如果方亮没有死，可能现在在她身边唠唠叨叨，给她解闷的人就是他了。 电影进入正题，陆以君集中注意力观看电影。李秀宇坐在凳子上，上半身歪歪斜斜，她担心他看不见，把电脑往左移。 “没事，我能看见。”他把电脑往回推。 陆以君按住电脑说：“就这样放着吧。” 陆以君看过的国内外科幻电影不多，大都是些比较出名的经典影片，这部国产科幻片意外的对她胃口，几分钟就看入了迷。 他偷瞟一眼她的侧脸，心满意足地收回视线，“这部电影的特效还不错，在电影院看效果应该更好。” “确实，可惜上映期间没时间去看。” 她上一次进电影院是一年前，那是春节期间，她一个人去看了一部贺岁喜剧片。 周围的人都被电影渲染的欢快情绪拉扯，其中也不乏感人的情节，前前后后的人无一不是笑中有泪，唯有她，表情冷若冰霜，好像失去了共情能力一样。 那电影看过也就过去了，一点深刻的感受都没给她留下。 她觉得不是电影的问题，是她本人的问题，那是她最挣扎最痛苦的时期。 电影马上要进入尾声，如果不是李秀宇提醒，她都没察觉到这电影竟然接近三个小时。 看到电影里的几个飞行员人为人民大众壮烈赴死的时候，悲伤的情绪猛然涌上心头，陆以君唰地流下泪来。 李秀宇拿纸巾帮她擦泪，说：“你又哭了，我好像不该让你看这部电影。” 她用力吸鼻子，回他：“不，电影很好看，我很喜欢，谢谢你陪我看这部电影。” “不客气，往后的这些天我再搜罗些好看的电影我们一起看。” “好。” 望着李秀宇认真的脸，她忽然明白为什么那些热恋中的情侣，总是不厌其烦地进行着在她看来嗤之以鼻的“浪漫约会”，并不是约会活动本身有多么吸引人，而是因为有爱人的存在，再枯燥的小事都能成为值得永久回忆的珍藏。 在她住院的这两个多星期里，他们一起看完了十几部经典的、小众的国内外电影，承受住了一次又一次换药、伤口愈合的疼痛。 两个星期后，她终于出院了。 在病房里换衣服的时候，从卫生间的镜子里扭身察看背上、手臂上的烧伤伤痕，难看又骇人。可她却没感到自卑，反而认为这是一种荣誉。 她和拎着大包小包的李秀宇一齐走出医院的时候，有种焕然一新的痛快。 他提议：“我已经拿到驾照了，今天就让我开车如何？” “那就麻烦小司机了。” 坐上车，李秀宇说：“送你回家之前，我们先去一趟鼎源江山。” 陆以君以为他是想回去放自己的衣物和日用品，想也没想就回答：“好。” 车全程开得十分平稳，观光车一般开到了小区门口。 好几辆警车停在附近，她这才反应过来李秀宇所说的礼物是什么。 她恍然大悟，“原来你说的礼物，就是这个。” 李秀宇淡淡一笑，按下打开车窗的按钮，副驾驶一侧的车窗缓缓向下。 别墅里，李子安被警察从地下室抓出来，他没有任何反抗，衣冠整齐，留下最后的体面。 在经过陆以君曾经住过的卧室时，他下意识朝房间里瞧了一眼，只看见衣柜的柜门朝门口敞开，上面挂着他当初第一次带她到别墅见李秀宇时，给她买的那套衣裙。 他被警察围拥着走出小区门口，看到了坐在车里的陆以君和李秀宇。 李子安和她隔着车门互相看了一眼，就在他被押着经过的时候，她摇上了车窗。 她终于能从噩梦中苏醒。
第48章 王立本紧跟在众警察后面，李子安被押上车后，他过来敲了敲车窗。陆以君一看是师父，打开了车窗。 他一只手臂搭在窗沿，下巴抬了抬，说：“康复出院啦？” “伤差不多好了，可以回家再养养。” 王立本宠溺地轻敲她的额头，“怎么，专程来这里看热闹？” “算是吧。”她抬起右臂上下动了动，示意自己已经可以自由活动。 “你现在可以睡个好觉了。” 陆以君笑而不语，继续和王立本简单寒暄几句后，他们同他告别，开车回了她的家。 到家后，她打电话给柳霜玉报平安，柳霜玉答应她周末就带云云过来看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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