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黎湘仔细想过,这件事大概率就是姚珹和靳寻一次互惠互利的“合作”, 但凡只有其中一方, 这件事都办不成。 或许姚珹并没有碰靳清誉的命,最后逼了靳寻一把。 而靳寻虽然不是挑头的人,确实被赶鸭子上架而不得不动手的那个。 当然这些都是黎湘的猜测, 她无从证实。 一晃十几个小时过去, 黎湘和姚珹一同抵达国内。 回到春城姚家, 两人第一时间去见姚老爷子。 姚老爷子只嘱咐了几句, 就让他们各自去休息。 黎湘回房睡了两个小时,醒来后得知这几天一直都是姚岚在两头跑,代表姚老爷子多次探望靳家。 据说靳寻也要回来了,靳清誉的骨灰会由他带回国——那些绑架靳清誉的绑匪已经被警方击毙。 至于国内靳家, 靳疏近来表现出众,凡事都顶在前面, 收买了不少人心。 黎湘只在姚家休整了一天, 就回到自己的公寓。 同一天, 辛念也来了。 辛念说, 黎湘从法国回来变化很大。 而在黎湘看来,辛念也和过去不太一样。 黎湘形容不上来,只觉得辛念愁容满面,举手投足之间透出一股焦虑、急躁。 黎湘问:“林新的案子如何了?” 这个节骨眼能将辛念逼到这步的只能是这件事。 辛念说:“不知道。你去法国的时候,我和周淮还保持联系,这两天几乎断了。昨天好不容易通上话,他什么都没透露给我,就说还要在林新待几天,回来再说。” 黎湘给辛念倒了杯热饮,替辛念道出心底的不安:“你怀疑周淮有别的心思了,毕竟这件事他坚持了十几年,任何人都不能动摇他要揪出凶手的决心。” 辛念这几天心情很糟,而且连她自己都说不清楚到底想怎么样。 她爱周淮吗,不。 比起和闻铮的感情,她和周淮最多只能说是互相利用,以及共同应对危机时产生的两性吸引。 然而当周淮单方面做出隐瞒选择,减少联系之后,她又开始心里不平衡。 其实她明白自己很没道理,她是加害者一方,周淮是受害者家属,站在他的立场他早该划清界限。此前透露警方调查的内部消息已经对他很不利了。 或者应该说,是她暂时还无法接受这种落差感,毕竟前段时间他们还在共进退。 辛念的纠结看在黎湘眼中,也做了几秒钟的自我反省。 她分身乏术,之前将心思都放在法国,留辛念在国内孤立无援。 周淮在这个时候“翻脸”,辛念又没有人可以商量,心里必然会失重。 黎湘这样问道:“到现在你有没有后悔过走选择找真相这条路?” 辛念惊讶地抬眼,摇头:“没有。” 但很快,辛念又道:“但我现在是真的迷茫,我不知道下一步该做什么,似乎只能等待。” 黎湘点头,随即说:“不要再等了。很快我就会拿到股权,到时候我和靳寻会正式撕破脸。” 辛念问:“你已经下定决心了?具体打算怎么做?” 黎湘说:“就算我不动手,靳寻也会做事。到时候我会选择站队靳疏,靳寻不会容忍的。” 说到这,黎湘打开放在手边一直处于休眠状态的笔记本,点开文件夹指给辛念看:“这些是杨隽整理出来的华胜的账目,这些是谢家跟踪调查的靳寻的行踪,其余的是当初咱们从张大丰那里带出来账本扫描件。” 辛念快速浏览着问:“靠这些能对付靳寻么?” 黎湘说:“现在这些虽然都不能直接指向他,但只要咱们有足够的助力,这些东西就能发挥十倍效果。” 辛念琢磨道:“可是总要有个由头吧。难道没头没尾的,就将这些东西抛到网上吗?” 黎湘笑了笑:“当然要等一个时机。” 辛念:“时机不是等来的,是创造出来的。你是不是有想法了?” 黎湘并未立刻回答,辛念打量她片刻,忽然生出一个念头:“你不会是要利用林新的案子吧?” 黎湘竟然没有否认。 辛念惊了:“你……你疯了!你想过没有,这样连咱们都会扯进去。当年的事咱们留下那么多把柄,靳寻会不会反击吗?” 黎湘却说:“置之死地而后生。如果这层窗户纸不捅破,咱们永远都会受到这件事的要挟。唯一和张大丰、周长生有牵扯的郗晨,‘她’已经死了。那家整容医院的资料,姚家已经处理过了。” 辛念:“可是靳寻……” 黎湘:“靳寻说我是,我就是么,证据呢?唯一能做亲权鉴定的人就是我妈,她也不在了。” 辛念还是觉得不妥:“这太冒险了。靳寻根本没有参与,那些动手的人也不能证明是他下的命令。想通过这些事让他去坐牢太难了,恐怕连起诉都会被驳回。” 黎湘:“我有说过目的是让他坐牢吗?” 辛念一怔:“你的意思是……” 黎湘:“事情捅破了,就算给周淮一个交代。靳寻脱身是一定的,但只要这次咱们成功了,以后都不用再受要挟。我要的是法律上判定的‘证据不足’。那件事没有目击证人,监控视频戚晚也清理掉了,戚晚失忆了,你不会往外说,难道靳寻会傻的跳出来告诉所有人,是他帮咱们清理的现场吗?” 是啊,从法律层面讲,无论是哪一个环节都没有留下足以定罪的证据。 可不知道为什么,辛念就是觉得不安。 辛念:“如果到头来只是那些负责处理尸体的人接受法律制裁,周淮是不会同意的。” 黎湘:“那他也要拿出证据才行。比如你们讨论旧事的时候,他有没有录音?” 辛念安静了几秒,摇头:“我不知道。” 黎湘:“没事,这部分也交给我来处理。” 话音落地,黎湘便走向厨房。 辛念的目光一直追过去,如果说刚才她还不确定黎湘哪里变了,现在这一刻终于肯定。 以前的黎湘对于十二年前的事还可以说是耿耿于怀——杀死张大丰她们不后悔,但周长生的命一直都是她们的心结。 即便前面有几年黎湘变得不近人情,这件事仍是她的软肋,她做不到理直气壮、问心无愧。 可现在呢。 说是理直气壮也不准确,那就像是一种真正“翻篇”的感觉,她决定了往前看,决定了清楚过去所有障碍,不留后患。 当这个决定产生时,她的每一个动作都在朝这个方向执行,没有丝毫犹豫。 黎湘端着续了热水的茶壶出来,放下后瞥了辛念一眼。 她们是默契的,一个眼神就能明白对方所想。 黎湘知道是自己的轻描淡写“吓”到了辛念,坐下后这样说道:“我不想去坐牢,这是真心话。既然我不想,那么我就得想办法脱身。过去这些年,我心里有愧,心里想着想赎罪,行动上却什么都没做,说实话是有点又当又立。靳寻能抓着我这么多年,多少也因为我这份愧疚心理。只要我放下了,他的心理战术就对我无用。” “辛念,我知道你还没有到这一步,你不能认同我的选择。没关系,我愿意接受你的谴责。或许再过一些年我会后悔今天的决定,带着我对老周的亏欠过完余生。但他已经不在了,这辈子我还不了他的人情。我选择对你坦白,是希望你明白,现在的我已经选择过更好的人生,不再回头看。” 黎湘的过于坦白,反倒令辛念无所适从。 离开黎湘的公寓之后,辛念就在街上漫无目的地游荡。 以往不管黎湘如何表达想要脱身的想法,或多或少都有一些模糊的情绪在,那也可以解释为是不愿被靳寻逼迫而激起的反弹。 这一次从法国回来,黎湘变了。 靳寻正逐渐走向劣势,从实质上挣脱控制指日可待。 这也是第一次黎湘清晰正面的表达她自己的意愿,没有被迫,没有不甘,她已经从精神上彻底挣脱,并且迅速确立新的目标,要朝那个方向迈出第一步。 这一步有多难,辛念很清楚。 她到现在还站在起跑线内犹豫不决,看着黎湘冲出去的背影。 黎湘说愿意接受她的谴责,辛念却说不出一个字。 现在她反倒成了心理压力最大的那个,她很想质问黎湘晚上真能睡得着么,然而反观自己,她又没有自首的勇气。 心里放不下,行动上又畏首畏尾,什么时候她这个行动派变成了这样? 黎湘经历了十几年的“傀儡”生活,终于要走向自己的人生。 那么她呢,她的目标,她未来人生的方向在哪里? …… 同一时间,同样因为身边人的变化而心生不确定的还有余钺。 这天傍晚,余钺约了戚沨。 原本两人是要在外面见面,但因为戚沨临时接了个案子,下午出了现场。 余钺到市局实验室找人时,戚沨才做完清理。 两人就在实验室的休息室里,戚沨煮了一大壶咖啡,俨然一副要上夜班的架势。 随即戚沨将上次余钺给她的书和稿件拿出来,放在余钺面前。 余钺观察着戚沨的表情,待她坐下便先一步开口:“看你的眼神就知道,我的猜测是对的。” 戚沨这样说道:“其实当你开始怀疑的时候,就意味着它已经发生了。” 余钺吸了口气:“我想听听你的看法。” 戚沨的说法非常严谨:“从法律层面来说,你没有任何证据可以证明戚晚与当年的案件有关。” 余钺:“的确,但你也知道破案直觉有多重要。没有直觉,就没有侦破方向。我的直觉告诉我,她最低限度也是一个知情者。” 戚沨:“可她不记得了,这就难办了。要不要帮助她想起来呢,你很犹豫。她之所以会忘记,就说明当年的事刺激很深,痛苦到精神上无法负荷,这才出现解离症。” 余钺:“我总觉得她应该想起什么了。” 戚沨没接话,尤其是这种主观臆断,旁观者很难评价。 戚沨指了指桌上的书,说:“我只能从犯罪心理学的角度给你意见,接下来要怎么做,需要你自己决定。” 余钺点头,遂直视戚沨。 只听戚沨说:“戚晚有犯罪倾向,不只具备神经过敏性,还有心理变态倾向。” 当然,这里说的“心理变态”是学术用词,而非生活里用来形容变态的那种形容用语。 戚沨继续道:“容易焦虑,喜怒无常,神经过敏,被某些特定的事情刺激时,很难情绪平定。大部分时候看上去都是正常的,一旦激怒就会出现极端的攻击行为。其实这些特质戚晚的妈妈安闲已经注意到了,而且在她的书里还有更为精准的描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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