店已经打烊关门,周围也没有卖雨伞的地方,岑月只好站在屋檐下,等雨停。 没什么事做,岑月从包里翻出耳机戴上,边听歌边将视线投进雨幕之中,大脑放空地看着那些被雨雾笼罩的灯光,高楼,街景和行人。 忽而一束光从侧面打过来,岑月不由转头,发现是车灯。雾蒙蒙的白光里,有车停在路边。 车身是黑色,被车灯的光一压,整个快要融进夜色里。 岑月还没来得及看清那辆车长什么样,副驾驶的车门被打开,一把黑色长柄伞在雨夜中撑开,有人从车上下来。 等人从车前绕过来,岑月才发现是竟然是那天来接李元元的那个人。 叫什么来着? 岑月用力回想,忽然一个低沉的声音在脑子里一闪而过。 岑月一下想起来了。 时晋。 这片刻功夫人已经走到面前。 “岑同学是要回学校吗?这会儿不好打车,我们送你回去吧。” 时晋说完,转身打开后座的车门。 岑月却站着没动。 她看到后座另一侧有人,因为站着,加上周围光线昏暗,只隐约看到那人的腿。 唱片店的屋檐并不宽敞,她在这儿站了有一会儿了,外套上都溅了些细细的雨珠,鞋子就更不用说了,刚才她还在雨里跑了一段。而车里却整洁干净,她要是上去,不知道要把人的车霍霍成什么样。 正要开口的刹那,脑子里电光火石般闪过什么。 雨夜,车,被雨困住的自己…… 岑月忽然汗毛倒立。 不安地咽咽口水,岑月摇头:“不用了,谢谢啊,我自己回去就好。” 时晋没想到她会直接拒绝,坚持:“不用客气,这么晚了你一个女孩子在外面,会让人担心的。” 岑月根本没听出他的话外之音,有些不好意思地开口:“如果方便的话,能把你的伞借给我吗?” 时晋:“?” 岑月继续说:“前面就有个公交站,我可以直接坐回学校。” 时晋:“???” 时晋被这不按常理出牌弄得僵住。听到车里人叫了他一声,时晋关上这边的车门,绕到另一边。 贺庭青下车,接过时晋手里的伞,让他先上车。 岑月看着撑伞朝自己走来的人换了,稍提了口气。等人走到面前,这样面对面站着,岑月发现自己只到他下巴,视线里全是人宽阔的肩膀。莫名有种整个人被压住的错觉,岑月忍不住深吸一口气。 不过下一瞬,伞撑过她的头顶。 “走吧,我送你去公交站。”面前的人说。 岑月条件反射忙摆手:“不用不用,您把伞借我,我自己就可以过去。” 夜色中,岑月听到人轻声一笑:“借了就要还,那你知道去哪里找我吗?” 这问题倒是一下把岑月问住了。 “坐了一天,刚好想要活动活动,介意我跟你走一段路吗?” 他说话不疾不徐,带着磁性的声音,落在耳朵里,心弦像被拨动,跟着共振。 “不介意。”脑子还没完全反应过来,嘴巴已经先开了口。 话一出口,岑月就见那金丝眼镜下的眼睛弯了弯,似乎很是满意。 身高原因,从小到大跟人走在一起,需要撑伞的时候,基本都是岑月撑。而现在,却是身旁的人帮她撑伞。 那辆车不远不近地跟着他们身后。 周围变得很安静,岑月耳朵里只有雨落在伞上的声音。噼里啪啦的,心也跟着一通乱跳。 岑月有些后悔刚刚说不介意了,跟一个只见过一面的异性同撑一把伞,实在是有些尴尬。 这个念头就像是扔进枯草堆里的火星,瞬间燎开一大片,觉得尴尬就越尴尬。 隐隐约约的,岑月闻到一丝丝木质调的香味,意识到可能旁边人身上的味道。 他人身上的味道提醒的是彼此过近的距离。 刚还觉得冷的身体突然燥热起来,浑身冒汗。岑月甚至能感觉到随着呼吸,热气从领口一下一下往外扑。于是借着轻咳的动作,把外套拉开点,身体不动声色往外走,拉开两人之间的距离。 正要悄悄松口气,忽而发现伞明显朝自己这边倾斜,岑月再往旁边一看,身边的人一侧肩膀都露在外面。 岑月一惊,慌忙想把伞扶正,太着急,手不小心碰到撑着伞的那只手。 只一刹,岑月无比尴尬,手立马往回缩,小心避开人的手,落在上面一点的地方,把伞往他那边推:“我能遮到。” 说着,意识到对方是为了照顾自己,岑月只得往里走走。 两次见面感觉对方的话都不多,以为后面又是这样安静走完,身旁的人忽然开口。 “你怕我吗?” 这冷不丁的话,冷不丁的问题,岑月一怔,随即脱口而出:“不。” 虽然会觉得有压力,但那跟害怕是两回事。 身旁人微微低头,低声道:“是吗?” 仿若叹息的一句,叫岑月不知道他是在自言自语还是在问她。 想起自己刚刚拒绝上车的事,岑月解释:“……我只是觉得那样有些麻烦。” 他偏头看过来,问:“如果我并不觉得麻烦呢?” “……是我自己这样觉得,总觉得这样的话,心里会过意不去,甚至就为此懊恼很久。是因为不想自己这样,才……跟您没有关系。” 身旁的人抬眼看了看前方,片刻后,微微颔首,像是确保她能听清他的话,道:“不用称呼您,叫我贺庭青就可以。” 作者有话要说: [1]:出自《资治通鉴》
第42章 chapter 42 半山别墅里,到处都是生日元素的装饰。 接连几首快歌将气氛推向高/潮,下一首忽然曲风一转,悠扬舒缓的前奏响起。然而到歌词部分,台上的人却没唱,只有伴奏在放。 四周的人都看向台上,质问的,不解的,催促的话扔过去。 台上的主唱却拿着话筒满是迟疑,不知道该唱还是不该唱。原本是说这最后一首歌有其他人唱,他们只要给伴奏就好,但是到现在都没有人上来。 刚刚好好的气氛慢慢僵住。 坐在李元元身边的,有人准备上去救场。 “来来来,我来献丑一曲,大……” 人话说着,正要上台。李元元忽然站起来,说:“谁都不许唱。” 本来就要僵住的气氛在这一刻直接凝固。 整个别墅里只剩那首歌伴奏空空响,响过凌晨。 * “啊嘁!” 刚起床,岑月忽然打了个喷嚏,怕是昨天躲雨的时候受了凉,赶紧灌了杯感冒冲剂下去才安心。 上午的课结束,下午还要赶去另一个教学楼,午饭岑月就在最近的食堂解决。 端着点好的餐一回头,杨慧欣已经找到位置正冲她挥手。 杨慧欣跟艾茜坐一边,岑月在杨慧欣对面坐下。 刚坐下,忽然一个人冒出来站在她旁边。 岑月感到灼灼目光从上落到她头上,浑身不自在,不由抬头,看到的是黑着脸的李元元。 岑月:“???” 李元元不说话,也不低头,就拿从下眼睑漏出来的一点目光定定地看着她。 “你……还好吗?”岑月忍不住开口问。 闻言,李元元终于动了动,双手抱臂,头稍稍一偏,继续盯着她看,还是不说话。 李元元在学校里也算是风云人物了。 眼下看她这满脸溢于言表的不爽,这一片吃饭的人都忍不住往这边看。 人就站在自己旁边,杨慧欣即使硬着头皮也吃不下去一口饭,拉拉艾茜,端起自己的餐盘,跟岑月说:“你们聊,我们去那边坐。” 杨慧欣跟艾茜一走,岑月对面的位置空出来,刚还直愣愣站着的人一屁股坐到岑月对面,双手抱臂,大喇喇地靠在椅背上,俨然就是算账的架势:“你昨天为什么没来?” “嗯?” 岑月懵了一瞬,才反应过来:“我说过我昨天有约了。” “约什么需要约一整天?!” 说完,李元元像是忽然想到什么,微微一顿,表情有些别扭地问:“男朋友?” 岑月眉心轻蹙,盯着李元元看了一会儿,像是想通了什么,轻叹气,道:“这不重要。” “这重要!很重要!非常重要!” “那你说一下为什么重要?” 感觉主动权忽然从自己手里跑对面去了,李元元一噎,说也不是,不说也不是。 “你不说的话,那我吃饭了?”岑月才拿起筷子,面前的餐盘就被李元元拖到自己面前。 “不许吃!”抢了别人的饭的人恶狠狠道。 像是早有预料,岑月并没有太意外,也不吵,甚至干脆把筷子搁在餐盘边上放下。 “你现在是在因为我昨天没去参加你的生日会生气?” 岑月话刚出口,刚还黑脸抢餐盘的人一秒龇着牙笑出来:“生气?谁生气了?我吗?怎么可能。” 岑月不接她的话,说:“但是那天我已经说了我周日有约,不能去了。” 这句话把刚还笑着的人一下点炸。 “如果不是男朋友的话,什么约约到凌晨都还回不来?!” 说完,像是意识到自己反应太大,李元元又靠坐回去,开始给自己找补:“我只是看在你之前……帮了我的情况下,稍微……关心一下,当然这是礼尚往来,没有别的……” “我知道。” 李元元话还没说完,就听岑月忽然冒出这样一句。 “知、知道?你知道什么?” “我知道你是因为上次的事,才突然这样。” “你知道心理学上有一个理论叫吊桥效应吗?大概意思是说当人情绪剧烈起伏的时候,如果刚好旁边有其他人在,那么就很容易对自己身边的人产生不一样的感情,爱情,亲情或者友情,都有可能。” 李元元听得云里雾里的,皱眉:“所以呢?” “所以就是说,是因为那天出现的人刚好是我,你现在才会对我有这些情绪。等到时间再长一点,这件事翻篇,你对我就不会有这些情绪了。” 李元元越听越听不懂:“你到底在说些什么?” “我在说,我没去你的生日会这件事其实不值得你这样生气。” “因为我对你没那么重要,只是你的身体在骗你,好像我很重要一样。你看啊,我们根本就不了解对方。你知道我是一个怎样的人吗?也许我身上有一堆你接受不了的习惯喜好,甚至也许我接近你别有用心,你也不知道。连了解都没有,就更谈不上重不重要了。所以……” 一抬眼,看到李元元发红的眼眶,岑月一怔,后面的话戛然而止。 “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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