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巧不巧,等她把围巾刚接过来,车就来了。 岑月赶紧跟人告别,背着包跑向公交车。 岑月出门仔细查过两地的天气,做了自以为完全的准备。结果第二天一早去海边看日出的时候,才发现自己还是低估了海边的气温。 风一刮,冷气直往衣服里灌,实在有些扛不住了,岑月把装在袋子里的围巾拿出来围上。大概是因为身材的缘故,贺庭青的围巾很大,岑月把自己的肩膀都用围巾裹了起来。 柔软厚实的触感,围上之后很快就暖和不少。 等回去了,得送干洗店洗干净再送回去。 岑月这样想着。 虽然过程有些狼狈,但日出的那一瞬,岑月觉得一切都值了。 纵使在来之前隔着手机屏幕看过无数海上日出,但身临其境,大自然带来的震撼跟自我的渺小感涌来的瞬间,浑身就像是过电一般麻酥酥的。 等到太阳高高挂起,岑月才从海边离开。 坐在回程的车上,岑月靠在椅背上打瞌睡,迷迷糊糊的,闻到一股很淡,但是很好闻的味道。 迷迷糊糊地找半天,最后猛地发现是自己身上的围巾。 意识到这是另一个人身上的味道,岑月赶紧把围巾拿了下来,叠好塞进袋子里。 * 岑月刚把假期写的东西送到叶青岚办公室,刚从教师办公楼出来,就被李元元拦住去路。 “你前天生日?”李元元上来,直截了当地问。 闻言,岑月忽然有种很奇怪的感觉,好像自己成了某种焦点,一个生日就惊动了这么多人。 “……嗯。”岑月应声。 “那你为什么没告诉我?”李元元质问。 岑月哑然片刻,不太确定地说:“有……这个必要吗?” “怎么没有?!” “我生日邀请你,你有事不来就算了。但是你生日,你连说都不跟我说?!” “因为……没什么好说的啊,又不是八十大寿。” “怎么没什么好说的?你要说了,就……就有人给你过生日,还有生日礼物,你还能许生日愿望,说不定生日愿望当场就能给你实现呢!” “……这些,自己也可以啊。” “那能一样吗?!” “……我感觉,没什么不一样。” 李元元:“…………” “既然没什么不一样,那你跟我说一声又怎么了?是会掉块肉?还是觉得我会占你便宜?” “我……” “你别说了!你什么都别说了!我现在什么都不想听!” “从之前那次就是,莫名其妙的跟我讲什么心理学什么蹦极,这次又这样!你就这么不待见我?我就这么讨人厌吗?!” 见人说着红了眼眶,岑月下意识想要安慰,但是话还没出口,人已经掉头离开。 看着李元元离开的背影,岑月不由叹了口气。 * 手里的稿子越往后翻,叶青岚眉拧得越紧。 像是不敢相信,又回到第一页,重新看,可结果依旧。 “叶老师!” 办公室突然被人推开。 叶青岚将手里的稿子一合,压在手底下,才抬头看来人。 没敲门这样闯进来,冯院长反应过来赶紧赔不是,说完,问起正事:“我听说大家今天过来交稿子了?” “叶老师,您也知道,这次论坛,这么多学校的教授参加,个个都带了自己得意门生,打算借此机会大显身手。我们自然也是不能落人下风嘛。” 稍微一顿,话锋一转:“岑月的稿子交过来了吗?您看了吗?写得怎么样啊?有了上次一苇文学奖的经验,应该再上一层楼吧。” 叶青岚手压桌上的稿子上,刚好挡住封皮上的姓名,声音略沉,道:“这次岑月不参加。”
第48章 chapter 48 “叶老师。”岑月走进办公室。 坐在办公桌后面的叶青岚抬起头:“来了?” “坐。”叶青岚抬手示意了一下办公桌前的椅子。 岑月点头坐下。 叶青岚摘下眼镜,眉眼和蔼道:“今天叫你来,是想跟你聊聊参加论坛的事。” 稍顿一下:“这次我打算带闻逸去。” 岑月静默片刻,点点头:“嗯。” 她的反应出乎叶青岚意料的平静,深深看了看岑月:“你没有什么要问我的吗?” 岑月略沉吟:“我想听听您对我的作品的评价。” “就只有这个吗?不想问问我为什么选择闻逸?” 闻言,岑月有些困惑。 “我想您应该有您的考量,不过最重要的应该还是作品的原因吧。” “所以你就想知道自己的作品输在哪儿了?” “嗯。”岑月坦然应声。 “除了这个呢?” 这样的话叶老师问了两遍,但是岑月却想不出除了这个,还要问什么。 试探着开口:“叶老师,您是指什么?” 叶青岚轻轻叹了口气:“你现在在想什么?听到我说我选择带闻逸去之后。” 岑月想了想,说:“在想……下次,要更努力。” “没有嫉妒?没有生气?” “你也完全可以质问我,为什么选择带他而不是你,你不想质问吗?”叶青岚追问。 又说:“你并没有看过闻逸的作品吧?那你怎么能确定我是根据作品选的?闻逸跟了我三年,比你时间长很多,就算偏心也是人之常情。这些你都不想确认一下吗?” 说话的时候,叶青岚静静地盯着岑月,但她脸上只有极其短暂的动摇,很快又恢复了之前无波无澜的平静。 叶青岚忍不住叹气。 看出自己的反应叫人失望了,但是叶老师的这些话根本站不住脚,这世上有谁偏心之后还会到处去说的吗?都站不住脚的话,连问都不知道该怎么问,更别说质问了。 为什么一定要她问呢? 岑月困惑道:“叶老师,您能说得再明白一点吗?我好像不是很明白。” 叶青岚只长叹一声:“你先回去吧,我先想想。” 不知道要想什么,但气氛凝重,岑月不好多问,只先应:“好。叶老师,那我先回去了。” * 去了叶老师办公室一趟,出来的时候岑月整个人都是懵的。回来自己想了很久,心里隐隐有一个推测。 她这次写的东西应该是出了什么问题。 而且看起来不是小问题,甚至严重到让叶老师都有些束手无策的感觉。 岑月把自己稿子翻出来从头到尾看了两遍,虽然并不是一点问题都找不出来,但是她却看不出来究竟是哪里让叶老师感觉到那么为难。 嫉妒?生气?质问? 叶老师为什么要问她这些? 这些跟她的问题有关系吗? 难道她该嫉妒,生气,质问吗? 可是这也太没有道理了吧。在这件事上,嫉妒本来就属于本能反应的一部分,是需要正视跟正确处理的。要是不处理,反而无限放纵这种情绪,人不会变得扭曲吗? 那她之前还拿了最佳长篇小说,现在因为机会没给自己就嫉妒? 只准自己好,见不得别人好,这种心态除了会让自己钻牛角尖扭曲之外,还能有什么好处? 至于生气质问就更无从说起了,大家靠作品说话,自己技不如人,不想着赶紧追赶,还要大吵大闹?真要这么干了,那这才是真正的丢人吧。 所以到底是为什么呢? 问题又到底出在哪里呢? 岑月想得脑袋都要炸了,也想不出个什么所以然,无意中一抬头,看到眼前的一幕,不自觉止住脚步。 她正站在学校人行道上,人行道左侧是一片小花园,边上砌了石栏杆把花园围了起来。而栏杆上此刻坐了一个人。 阳光从前方直直打下来,而当那个人出现在视线里的瞬间,岑月感觉阳光忽然变得很刺眼。 那个人几乎要跟光融为一体,她甚至都看不清那人的长相,只隐约看到她的头发。一头微卷的浅金色长发披在肩上,让她看起来都不像是一个人类。 “我等你很久了。”在一片刺眼的光亮里,那人开口说。 岑月抬手稍稍挡住眼睛:“你认识我吗?” “当然,岑月。” 对方叫出自己的名字,岑月不由问:“你是谁?” 那人忽然起身站起来。 那栏杆并不是恨宽,见人站在上面起身,岑月心都提到嗓子眼了,但当事人却浑然不觉。浅金色的头发随风而动,像阳光里振翅的蝶。 那人站在栏杆上,居高临下地看向她:“听说你很厉害。我是来提醒你,咬紧牙关好好写,别到时候我一出手你就被打趴了,那样就太没意思了。” “至于我是谁,我叫,雷梅苔丝。” 一个怪异莫名的名字,但是放在眼前这个人身上,岑月却觉得那么自然契合,甚至她都忍不住怀疑眼前这个人是不是真的会飞到天上去。 更怪异的是,自从那一面之后,后来岑月再没见过这个人。问其他人,但谁也没有见过一个浅金色头发的人。 如果不是对方走之前给了她一个棒棒糖,她都要以为是自己为小说太发愁,以至于出现了幻觉。 这段时间岑月把自己写的稿子看了不下十遍,但每次都像是丢西瓜捡芝麻。这里人物的表情描述不准确,那里人物台词不符合人物性格,全是这种非常细小的问题,总是抓不出那个最根本的问题。 这两天叶老师带着闻逸去外地参加论坛了,她想问也问不到。 苦恼地揪住自己的头发,头栽下去,长叹一声。 怎么就这么难呢? “嗡嗡嗡——” 手机的震动声将思绪拉了回来。 岑月拿过手机一看,竟然是夏薇。 岑月拿着手机离开阅览区,走到图书馆的中庭,才接通:“喂。” “你在忙吗?”电话那头的人问。 “没有,这会儿不忙。怎么了?有什么事吗?” “我想来你们学校找你玩,你现在有时间吗?” 岑月远远地看了眼自己的位置,桌上一堆东西乱七八糟。一时半会儿估计她也想不出来原因,干脆出去走走换换脑子。 岑月对着电话那头应:“好啊。你从哪个门进来?我去接你。” 没一会儿,两个人就在校门口汇合。 也不知道要去哪儿,岑月就带着夏薇在学校随便逛。 “你们学校修得挺好看的。” “嗯。”岑月赞同。 “A大很多建筑都是上个世纪留下来的,是挺好看的。” “难怪。” 两个人无声地走了一段路,感觉夏薇似乎有些心不在焉,岑月问:“在想什么?” 夏薇立马笑着摇摇头:“没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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