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星宁抿抿唇:“你真的不会哄人。” 看他的表情,应该没懂她的意思。许星宁学着他的口吻,重复了遍他方才那句“你做得很好”,学完,她歪歪脑袋看向他:“你知道这样像什么吗?” 沈从宴摇头。 “像考试没合格的小朋友回到家,明明知道她考得不好,却还得绞尽脑汁硬夸一句的家长。” 说完,她低头看着脚尖,声音也跟着低了下去:“我明明也做得不好。” 她甚至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出现在片场的,又看她不在状态地NG了多少次,但她很清楚,哪怕只是刚刚那两次,已经足以证明她表现得有多差了。 一只大掌忽然出现在视野里,带着熟悉的淡淡木质香调,沈从宴抬手轻轻托起她的下巴,让她不得不直视他的眼睛。 “那我重新说一次,”他的神色再认真不过,继续道,“你是主演,以你现在的地位,大可以选择得过且过,但你还是坚持重来,直到交出一份令人满意的答卷。” “这份难能可贵的坚持,本身就值得打上九十九分,所以我说,你做得很好。” 他没有敷衍地鼓励一句就作罢,而是针对她的质疑,耐心地给出了自己的解释——且不得不承认,在很大程度上鼓舞了她。 低落的情绪稍稍被他抬起了点儿,许星宁眨眨眼,刚想问他为什么不是一百分,就听到天台入口处响起一道高昂的中年男人的声音:“小龙虾!是不是这儿点的龙虾,还有些在楼下,先过来接一下!” 没等人应答,紧跟着二重奏似的再度响起一道女声:“《清白之年》剧组是这儿吗,你们点的甜品到啦,谁来签收一下,麻烦给个好评谢谢!” 整组人齐齐望过去,穿着外卖工作服的大哥大姐从胳膊肘到手上挂满了袋子,隐约能看见透明打包盒里红辣辣一片。 有人率先反应过来,一边跑过去接东西一边高呼:“喔,段哥请吃大餐,段哥牛逼!!!” “千屿万岁!!!” 正闹腾着,赵岩起身招呼了句:“哎哎哎,别瞎嚯嚯,这些都是沈总给大家点的!吃了明儿个给可别给我低头耷脑的了啊。” 在大家看过来之前,沈从宴不着痕迹地收回手。 打头高呼段哥牛逼的摄像大哥怔了怔,有些尴尬地拎着袋子,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倒是段千屿不太在意地摆摆手,笑道:“看我干嘛?谢沈总啊,我买的冰饮一会儿到,见者有份。” 这一句,气氛又活络起来,常年在剧组里窜的大多都是自来熟,转头就复读机似的挨个道“谢谢沈总”“沈总万岁”“……” 只是面对资方爸爸,态度不自觉端正了不少。 许星宁这才回过头,好奇道:“你怎么——”想起请大家吃外卖。 但话才刚开了个头,自己心里就有了答案。 在外人眼里,他们夫妻不分你我,面上是沈从宴请客,但因着他们这层关系,大家也会记挂她的好。 “现在过意得去了吗?”他问。 果然。 其实就在结束拍摄的那一刻,她还在想,好不容易能早早收个工,都怪自己拖长了时间。 她不喜欢给人造成困扰,哪怕这是在场所有人的本职工作,他们做的也不过是各自拿着那份工资的分内之事。 而这些,他都知道。 许星宁张嘴,却一个字也没能说出口,只点点头,声音很轻地嗯了声。 沈从宴抬眼,视线不经意对上段千屿正往这边打量的目光,话却是对眼前人说的,“那现在可以跟我去吃晚饭了吗?” 眼神交锋的刹那,段千屿那张肆意张扬的脸上,分明带了点儿挑衅的意味,像是无声的宣战。 沈从宴将他脸上的情绪变化尽收眼底。 “我不——”吃晚饭三个字还没出口,许星宁兀地想起之前胃病住院的事,他三番五令要她规律饮食的事。 “不是很饿,”话到嘴边,她硬生生拐了个弯,“要不,出去随便吃点儿。” 沈从宴没有说话。 见他眸光越过自己不知看向哪儿,乌沉沉地半眯起眼,她疑惑地跟着看过去,却除了闹腾的工作人员,什么也没看见。 此时段千屿已若无其事地别开了脸,沈从宴也收回目光,看着她点点头:“好。” // 正值饭点,哪里的餐厅人都不少,两人找了家相对安静的私房菜馆。 沈从宴亲自监督她吃完晚饭,听说她第二天又是一场重头戏后,就打算直接开车送她回酒店了。 “你们这边的什么季度会议还没开完吗?”车上,许星宁低头系好安全带,顺道问了一嘴。 她记得当初在医院听逄总助说的是月初,这可都中下旬了。 “开完了,”沈从宴升起车窗打开冷气,淡淡道,“过来核查一下经营状况。” 许星宁点点头:“那什么时候回去呀?” 沈从宴摸了摸,侧目看她一眼,不答反问:“这么想我走?” 许星宁一愣,矢口否认:“你别过度解读啊,我就问问,不想说算了。” “说不好,可能就这两天,也可能还要待个把礼拜。”引擎启动,沈从宴抬脚踩下油门,直视着前方路面。 这话倒不是诓她,他承认自己这趟行程原本是出于私心,出差是假,打着工作的幌子来看她才是真,没料到的是,这一查,还真查出了问题。 “怎么,出什么问题了吗?”许星宁皱了皱眉,觉得他的脸色似乎有些凝重。 沈从宴不愿让她牵扯到商场上的尔虞我诈,轻描淡写道:“没什么,一块地皮而已。” 地皮? 许星宁眉头皱得更紧了,依稀记得前不久沈乔南来找她时,也提到了这茬。 但山城毕竟这么大,两人说的总不能是同一块地,她自我否定一番,见沈从宴无意多说,也酒没有追问。 温度适宜的冷气使人昏昏欲睡,她捂着嘴打了个哈欠,头靠向车窗,没多久,上下眼皮开始打架。 沈从宴起初以为她在看窗外夜景,直到因为车内太过安静扭头瞥了她一眼,才发现她不知几时竟就着那样别扭的姿势睡了过去。 他松了松油门,车身一路行驶得十分平稳。 到一个漫长的红绿灯路口时,他倾过身子,托着她的头靠上副驾,然后轻手轻脚地调低了座椅。 // 许星宁是在消防车的鸣笛声中突然惊醒的。 她倏地睁开眼,一时没想起自己置身何处。 沈从宴捕捉到她脸上的茫然,说:“再睡会儿,我送你回去。” 回去? 许星宁意识逐渐清醒过来,看了眼窗外,宽阔的江面倒映着山城的高楼大厦投下的霓虹灯光。 她慢慢坐直身,问:“我们怎么在这儿?” “你睡得沉,就随便找了处地方停车。”
前言后语看似毫无逻辑,许星宁却几乎是瞬间听懂了他的意思——因为她睡得沉,他不忍心叫醒她,所以把车停在了这里等她。 要是她半夜才醒,难不成他也要等到半夜吗? 许星宁小声嘀咕:“我睡了多久啊?下次直接叫我就好了。” 沈从宴抬手看了眼表:“不久,二十六分钟。” 他甚至希望她再睡会儿,这样他能安静地看着她的时间,就又多了一点。 // 到酒店时,已经快要十点了。 许星宁着实累了一天,解开安全开就要去推车门,刚碰上把手,突然回过头,说:“对了,今天的事,忘了跟你说声谢谢。” 沈从宴并不想听她跟自己道谢,好像一下子把两人的关系打回了原形。 他蹙了蹙眉:“一些吃的而已,有什么好道谢的。” 不是,哪儿跟哪儿啊? 许星宁摇摇头,犹疑道:“我指的是拍戏时……你帮我的事。” 从赵岩身边,到她刚好看得见的那个角度,不可能是巧合。 “那我是不是可以理解为,”沈从宴几乎是立刻反应过来她在说什么,他没给她思考的机会,紧接着反问一句,“我确实是能让你代入好感的那个人?” 没料到他能往这个话题上绕,许星宁一怔,下意识想遮掩什么似的,飞快地脱口而出:“至少比起段千屿是这样。” 沈从宴默了默。 他只是一个退而求其次的选择? 许星宁心虚地摸了摸鼻尖,兀地记起什么,出于转移话题的目的,没话找话地问:“噢还有,你说我的坚持可以打九十九分,为什么不是一百啊?” 问完自己先沉默了,因为就随口一说的事,不见得非得要有什么理由,这么问,显得她实在是有些较真。 可出乎她意料的是,沈从宴竟真的做出了回答。 “剩下那一分,是想跟你说,”他没有像她那样藏着掖着,而是坦诚自己心中所想,“在我面前,你永远都可以随心所欲,想努力就努力,不想努力就放松点,不必强求做到极致。” “因为我欣赏并支持想努力达到一百分的你,但也同样接受并喜欢不够完美的那个你。” 所以不用觉得丢脸,她在他那里,一直都是最好。
第40章 娇纵 “这么好奇,怎么不来问问我” 这一次,许星宁落荒而逃。 回到酒店,她心不在焉地挤了卸妆膏在脸上打圈,看着镜子里双眼放空的自己,忽然有些茫然。 明明时隔半年,两人在机场第一次打照面时还暗流汹涌,后来一度也闹了不少矛盾,用针锋相对来形容他们的关系也不为过。 是从几时起,他说话总这么的……直白? 是她住院那次,他把她放到眼皮子底下照顾,带她回碧玺湾时,跟她解释从来没有别的女人; 是因为她戴沈乔南送的手表闹不愉快时,他失神地喃喃,说最舍不得伤害的人就是她; 是她质问他为什么把音源给周铭让他抹黑自己时,他答为了留住她,说不想和她离婚; 又或者,是在火灾里差点儿把命都丢了那次,他笑着说,能看到她为他哭,死了也值。 此类种种,无一不在表达对她的爱意。 他好像真的爱她。 彩妆已经完全融化,许星宁弯腰打开水龙头,捧起温热的水流反复冲洗几遍脸,又用洗面奶洗掉卸妆膏的残留,这两样清洁做下来,困意已经消散了大半。 脑子越发有些乱。 她直起身,定定地看着镜子里那张素面朝天的脸,不禁疑惑,那她呢? 生死面前,她确定自己还在意他,他每一次的撩拨,她也不是无动于衷,但却始终觉得,他们之间隔着一道线,让她不敢轻易越过。 可那条线是什么,她自己也没理出头绪。 许星宁把自己扔到床上,盯着天花板足足想了大半宿,也没能得出一个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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