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可疑的是房里的那些花儿,时雨当时说是探病的人送的,但她都病愈十来天了,花瓶里的花也没见谢过,甚至不时还能看见开得正好的花瓣上新鲜的水珠。 “时雨,”终于,发现这些蛛丝马迹的许星宁叫住了小助理,开门见山道,“虽然你这段时间做的这些都是为我好,但你应该也知道,我不喜欢被人骗。” 时雨脸上闪过一丝心虚,权衡了下,还是决定揣着明白装糊涂,摸了摸鼻尖:“星宁姐,我没明白你的意思……” 许星宁“噢”了声,问:“你知道你撒谎的时候,会下意识摸鼻子吗?” 职业使然,日常生活里她会有意无意地观察身边人的言行举止,这么明显的惯性动作,自然没能逃过她的眼睛。 时雨一听,立马放下手,转瞬又意识到这样有多欲盖弥彰,简直跟不打自招没区别。 “姐,我真不能说……”头一次见许星宁这么严肃地和自己说话,她瘪瘪嘴,眼泪汪汪的,仿佛下一秒就会哭出声来。 许星宁见状,语气温和了些:“这样,你什么都不用说,我要是说对了你就点头,不对你就摇头,怎么样?” 虽然结果没区别,但时雨想,这算她姐自己猜到的,不怪她嘴不严吧?她纠结着,慢吞吞地点了点头。 “药,加湿器,红糖姜水和花,都是别人交代你的吧?” 时雨咬着唇,缓缓点头。 “这个别人,”许星宁直视着她的眼,让她避无可避,“是沈从宴?” “……” 时雨突然觉得,其实她姐应该早就知道答案了,眼下无非是在跟她确认而已。 她犹豫半晌,一咬牙,还是轻轻地点了点头。 这样也好,起码不用昧着良心抹灭大老板的付出了。 但出乎她意料的是,许星宁并没因此被打动,相反,她脸色冷下来,连嘴角的笑意也是冷的:“他还嫌自己不够恶心人吗?” 打个巴掌再给颗糖,真以为做错了事只要随便哄哄就好,他是太低估她许星宁了,还是太高看他自己了? 时雨知道他们不和,但更深层的东西就一概不知了,因此见许星宁气势汹汹地起身,大概率是要去敲对面的门,她连忙出声劝阻道:“姐,你别怪大老板,他也是关心你为你好……” 许星宁冷呵一声:“巧了,我就是想告诉他,收起他那些自以为是的好。” // 许星宁抱着兴师问罪的想法,敲门声就不自觉大了些。 好半晌,无人应门。 “星宁姐,沈总估计没在,先回去吧不然。”时雨看了眼走廊另一头路过的服务生,虽说五星级酒店的员工大都训练有素,但就怕碰上有心人做文章。 别的不说,沈从宴向来是敢作敢当的人,如果在房里,不至于连门都不敢应。 许星宁抿抿唇,收回手,正打算把东西打包收拾到他房门口留张纸条,忽然远远地听到一道略显耳熟的女声。 “这不是许小姐吗,”苏影故作诧异,问,“怎么,你也来找阿宴吗?不过他这会儿应该没空。” 言语间一口一个“阿宴”,不知情的还以为他们多亲昵似的,殊不知许星宁这趟本就是为和他撇清关系来的。 “他在哪儿?”苏影这话说得有些模棱两可,许星宁不由拧了拧眉。 “这个嘛,”苏影声音染了些小女生的羞涩,和她那天在清吧里干练的职场女性形象大相径庭,她暧昧地回,“他半小时前说是在洗澡,洗没洗好我得看看才知道。” 许星宁这要是听不出她在膈应自己就白看那么多剧本了。 她点点头:“那你去看吧。”说完转身就走。 这就没了? 苏影张了张嘴,开始怀疑许星宁不是跟沈从宴耍性子,而是根本就不爱他,不然谁受得住这种挑衅? 她还想说什么,却被两串迭起的脚步声打断。 “……寰乔让出这么大的面积做绿化,如果我们在这个基础上更进一步,就成亏本买卖了。”逄总助总结道。 与此同时,沈从宴也结束了和项目负责人的沟通,从手机上抬起头,才注意到前方几道熟悉的身影。 “苏影,宁——”他刚开口又兀地打住了话头,唇线抿直,“你们怎么在这儿?” 前一刻还说他在洗澡的苏影此刻被当场打脸,竟也不觉窘迫,上前两步准备挽他胳膊:“阿宴,怎么才回来?我等你好久了。” 沈从宴蹙眉,避开她的手:“有事说事。” 许星宁一秒都不愿多停留,也没心情听他们你一言我一语的,大喇喇推开自己所在的房间门,当着众人的面没把话说得太难听:“麻烦把你的东西搬回去。” 沈从宴一愣,视线扫过她身后一脸愧疚的时雨,大致清楚了是怎么一回事。 “那些东西,”他垂下眼睑,嗓音低淡,“你不喜欢的话,扔掉就好。” “我有什么义务帮你扔垃圾?”许星宁到底没压住火,开始含讽带刺,“你的好意我承受不起,请你别再做这种只会给人添堵的事,那些‘垃圾’,麻烦你现在就清走。” 三言两语间,她用了一个“请”和两个“麻烦”,就连吵架这种事,都要刻意和他保持距离。 气氛僵持不下,逄总助瞄了眼自家老板的神色,主动站出来:“太太,需要清理什么,我来吧。” 许星宁示意时雨带人进去把东西搬走,还不忘强调:“一个花瓶都别留。” 来回三趟,杂七杂八的东西总算都搬到了走廊上,如她所说,连花带瓶,哪怕一片花瓣都没落下。 许星宁回到房里,临关门时,瞥见全程看傻眼的苏影,嘲讽地弯了弯唇:“不是想看他洗澡吗?正好,这些送你泡玫瑰浴了。” 而后“砰”地关上了门。 “沈总,这些怎么处理?”逄总助推了推眼镜,问。 沈从宴扫一眼脚边,眉宇间有些疲倦:“看看有没有需要的,没有的话,就扔了吧。” “别啊,”苏影蹲下身,抽出一朵开得正好的碎冰蓝玫瑰,凑到鼻子底下闻了闻:“这花儿送我吧,扔了多可惜。” 她才不介意是不是许星宁不要的,只要是沈从宴送的就行,最好是连他这个人都不要了,她也会甘之如饴地接过来。 她这不说话还好,一开口,沈从宴想起许星宁最后那番话,没什么情绪地看着她:“你最好解释清楚,在她面前都胡说八道了些什么。” 苏影低着头正在挑拣花朵,闻言吐了吐舌头,小声地嘟囔:“谁让她那么不珍惜你,我就想激她一下给你打抱不平……” 对面的房门“嘀”地一声响起,她忙起身跟过去:“哎阿宴,别生气嘛,我说还不行吗。” // 翌日,许星宁早早出工,收工回到酒店时,也才下午三四点的光景。 她人都走到电梯口了,看着电梯数字一格格往下降时,又忽地想起什么,扭头返回大堂。 她敲了敲大理石桌面,待前台小姐抬起头,礼貌地问道:“你好,能帮我看看还有同规格的套房吗?我想换个房间。” “好的,请您稍等。”前台小姐露出程式化微笑,立马挪动鼠标为她查阅房间信息。 很快,前台仰起脸回复道:“不好意思许小姐,豪华套房目前已经全部订出,只有一间行政套房还空着,这边不太建议您更换。” 行政套房的面积要比豪华套房小不少,房型也没那么好,前台小姐的建议也是出于好心。 许星宁刚想说没关系,身后已然有人替她做出了回答:“不用换了。” “……” 这道声音,闭着眼都知道是谁,许星宁翻了个白眼:“谁让你插手我的事了?” 沈从宴在她身旁一臂远的位置站定,没搭腔,自顾自地将一张房卡推过去:“退房,谢谢。” 原来如此,那确实没什么换房的必要了。 许星宁跟前台道过谢,转身就走,似乎和他多待一秒都难以忍受。 正要跨进电梯时,却蓦地被人一把拽住了手腕。 沈从宴办完退房手续,不知几时跟了过来,他定定地看着她的眼睛:“可以给我五分钟吗?我和苏影除了工作没任何关系,她那天说的——” 许星宁打断他:“我不在意。” 沈从宴怔怔道:“还有周铭那件事……” “这点,你想清楚了,”许星宁冷笑着挣开他的手,“五分钟够你编出一个滴水不漏的理由来骗我吗?” 沈从宴原本想要解释的言语就那样生生卡在了喉间。 他突然意识到,这件事不论有隐情与否,对她而言或许都是一样的——他骗了她,毋庸置疑,这才是她最在意的东西。 许星宁兀自走进电梯,在电梯门即将合上的刹那,忽地摁下了开门键:“对了——” 沈从宴倏地抬起头,原本黯然的神情不易察觉地亮了亮。 电梯门缓缓打开,她说:“你跟我一块儿上去吧,我有东西要给你。” 沈从宴点点头,什么也没问,就那样跟了进去。 和她在一起的每一秒,都显得弥足珍贵。 轿厢安静地运行着,谁也没有说话,走到房前,许星宁刷开门,将他挡在了门外:“稍等一下。” 进门时,只将门留了一条缝,生怕他侵入自己的领地似的。 沈从宴太阳穴跳了跳,心头忽然生出一种不好的预感。 果不其然,再度出来时,许星宁递给他一份崭新的A4纸,排头赫然写着“离婚协议书”几个字。 该来的终究会来。 沈从宴定定地看着那份协议,既没有伸手去接,也没有像以往那样将它撕碎。 他想起那天在飞机上想到的那个计算机的比喻,终于意识到,是错了。 他从一开始就对她隐瞒了部分真实的自己,因为开局不对,所以后来怎么努力,都只是徒劳。 良久,就在许星宁快要觉得手酸时,他终于动了动,伸手接过了那张纸。 “给我点时间,”再开口时,只觉声音都哑得不像自己的,沈从宴抬眼看着她,无措又局促,像个迷失了方向的孩子:“我……准备一下,可以吗?” 不想要他也没关系,即便注定要各过各的人生,他还是想把自己所拥有的一切统统交付给她。 因为在这世上,她本就是他唯一的挂念,除了她,他什么都不想要了。
第51章 玫瑰 感情不是非此即彼 需要处理的私事都差不多处理干净了,对于沈从宴所说的给他些时间,许星宁虽不明其意,但在某种程度上算是默许了。 横竖拍摄紧锣密鼓地进行着,前段时间生病已经耽误得够久了,她总不能跟导演说专程再请两天假回去离个婚吧? 好在等学生时期这部分拍完,大部队就要转场到江城,到时再处理这桩事也不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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