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寅独居在这个大别墅里,仿佛空巢老人。时间在指尖匆匆流逝,陈年往事在阳光曝晒下逐渐清晰。 很多过去看不明白的情绪与因果,如今再瞧,才知道原来是这样的道理。 倪俊消息倒是灵通,慰问的电话很快打进来。 “恭喜分手!”电话那头是倪俊幸灾乐祸的声音,“要不是管家说我妹要走了古熹容庭那套公寓的钥匙,我还真不知道她从你那搬出来了。单身万岁,自由万岁!” 压抑在心底的憋屈情绪硬生生凝成了个脏字,游寅:“艹,你丫有病吧。” 倪俊知分寸不再开玩笑:“出来喝酒啊。” “滚蛋!” “你怕什么?小笙就那样,她有自己的一个封闭的世界,会在里面给身边人划分成三六九等。因为害怕被伤害,所以她不会因为轻易的三言两语就改变自己的认知。” “你的意思是我在她的世界里是个坏人。” “不是。”倪俊说,“你是她捧在掌心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的宝贝。” 游寅终于笑了:“我想明白自己害怕什么了。” 这会变成倪俊懵逼:“害怕什么?” “害怕她想我时找不到我,自己一个人躲起来偷偷地哭。” “要脸好吗!”倪俊顿了下,“出来喝酒。” 游寅坚持:“不去。” “小娇妻都跑了,你一个人在家干嘛呢。” “凭吊爱情。” “……”倪俊从嘴边挤出来三个字,“神经病。” 游寅将早产的生日礼物收好,问:“在哪?” 倪俊报了地点:“我和陈遇也在这等你。” 到了傍晚,不知怎么下起了雨。倪屿生的心情跟天幕的云层,阴沉沉的。 久不住人的公寓虽然也会定期有阿姨过来打扫卫生,但终究是因为太过整洁,而少了家庭与生活的气息。 倪屿生一直说自己是个没有家庭观念的人,却又往往非常期待家庭以及注重生活仪式感的人。 倪屿生连打了n个喷嚏后,垂眸看了眼体温计的温度。 客厅电视屏幕正播着倪屿生退圈近半年来的第一次公开采访。 主持人的问题除了少量的八卦意味外,还算精炼专业。 倪屿生隐约记得这是中场休息回来的那一part,中场休息时,倪屿生和游寅在电话里腻腻歪歪了好一会。 现在再听这几个答案,真有些物是人非。 门铃响,倪屿生知道是来送药的乔漾。 手里的伞湿漉漉的滴着水,很快湿透了门口刚刚换上的脚垫。 “来了。”门打开,倪屿生发现后面还有个冷脸跟屁虫,久违的,熟悉的,一个倪屿生曾经交付过信赖也收获过真情的人。 乔漾晃着手里的药店打包袋,哗啦哗啦响:“药给你买来了,我也不知道你喜欢吃哪种,就多买了一点。” 夏末,空气燥。刚降了一场雨外面淅沥沥的天空阴沉。 乔漾熟门熟路地钻进屋里,去冰箱里拿西瓜汁。倪屿生站在门口,看着素颜却依旧清丽的女孩,眼睛发涩,薄唇微张,还没说话呢,阿嚏一声,打了个响亮的喷嚏。 倪屿生也没想到自己和满玉的再次“破冰”见面会是这样。 满玉即便套一条麻布袋,都像是水墨画中走出来的美人。 她的存在,完全打破了“人靠衣装”四个字理论。她靠气质,便撑起了所有。 “你就吃这个?”满玉看了眼餐桌上琳琅满目刺身帝王蟹等餐食,皱着眉质问倪屿生。 倪屿生刚要解释这是中午工作室的伙伴们来家里开会,她为了犒劳大家特意点的餐,只不过中午吃完,把人送走,她因为又累又困靠在沙发上便睡着了,这次刚醒来,还没来得及打电话叫人过来收拾。 满玉打开冰箱看了眼,顺手取下围裙自然地系好:“你先去歇着,我煮个粥你喝了,再吃药。” 倪屿生鼻头一酸:“满满……” “别煽情。”满玉按住厨房的推拉门,乍看像是将倪屿生壁咚在墙角的姿势,“头脑发热的人任何话都没有可信度。” 倪屿生眼眶发红,要哭。 在她开口前,满玉已经先一步利索地把门关住,把倪屿生涌到心头的情绪给挡了回去。
第67章 鱼汤 接下来近一个月时间, 倪屿生投身在反复而零碎的挑选材料、对比材料,裁剪衣服的过程中。 等倪屿生从破碎布头的狼藉中抬头时,才发现自己已经有近一个月没有与游寅联系了。 她迟疑地打开社交软件, 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在期待什么, 被置顶的联系人像是失踪了一样,一条消息也没发过来。 对话框里的内容还停留在从别墅搬出来的那天, 游寅发消息告诉她:“你有东西落下来。” 而她回道:“那麻烦你替我照顾一下。” 当时倪屿生认为游寅是在讲段子, 等自己回复“是什么?”,他便说“你把我给忘记了”。 想到这, 倪屿生禁不住嗤笑了声,自己真的是矫情。 姜昀喊她出去吃外卖时,倪屿生才反应过来自己鬼使神差地在微博检索游寅的动态。 “先吃点东西再忙。”姜昀无意扫见她屏幕上显示的内容,试探地问,“游先生最近发展的挺顺利的。他与宝贡集团总部的关系不亲不疏,但对于旗下的香水品牌‘安禧’,调整了公司尸位素餐的原高层,可谓来了一场大变革。业内人士猜测, 安禧接下来的变革应该要调整工厂了。游先生作为精通化学领域的专业人才,势必独到又精准, 未来国内香水市场,安禧恐怕要占据更大市场了。” 姜昀说话时, 倪屿生自始至终盯着别处,却听得十分认真。 纵使游寅在化学学术和香水研究上是智者, 对付商场那群狡诈不纯的老油条, 恐怕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从香水工厂的根源上对公司实施变革吗?这将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游寅的嗅觉障碍症……不知好了没有。 倪屿生琢磨着自己方才应该检索一下“Mist”的最新动态,而不是“游寅”。 等姜昀说完,她只淡淡地哦了声, 非常口是心非地说:“挺好的,你不必告诉我这些。” 倪屿生习惯性的脱掉工作时加的薄外套,洗了手,从工作间出来。 满玉抱着头盔大步流星地从外面进来,手里拎着的包装袋里装的是倪屿生让她顺路捎过来的纽扣材料。 见着助理温西正在张罗着把外卖盒里的餐食摆到桌子上,满玉把头盔和手提袋摆在一旁的柜子上,不见外地拉开把凳子准备坐。 “今天没有鱼汤吗?”她打量着桌上琳琅满目的菜品。 温西脱口而出:“特意换成了乌骨鸡汤。游先生说这几天……” 说话间听到门口的声响,是倪屿生和姜昀过来了,温西立即停了话茬。 满玉拨着手指算了一下日子,轻笑着嘟囔了一句:“游渣男记性还挺好。” 温西生怕自己说漏嘴,心虚地递了一碗大白饭给满玉:“满姐,别只顾着说话,你从外面回来,饿坏了吧,快点吃口饭。” 满玉了然地笑着,说了句“谢谢”,手刚伸出去,还没接,就被三两步过来的倪屿生强留下。 倪屿生恨铁不成钢地瞪她:“马上就到比赛的日子了,你得控制饮食。” 满玉嘴角翘着,伸手勾住倪屿生的细腰,轻轻往自己怀里一揽,在倪屿生搞清状况前,先一步把她松开,然后又将胳膊从自己后腰绕道前面,轻而易举地摸到自己的肚脐眼,嘟囔:“我觉得自己身材保持的挺好的呀,反倒是你,怎么没日没夜的工作,反倒还胖了一圈呢。” 满玉看向姜昀,虽是埋怨的语气,但显然意有所指:“昀哥,虽说笙笙以后不做模特了,但作为公众人物的形象管理也非常重要,你以后还想不想营销‘美女设计师’的人设了。”她说着,手臂随意在空中一划,指了指品类丰盛且营养均衡的餐食,微笑,“这一天天鱼汤鸡汤猪肝汤的,不知道的,还以为在坐月子呢。” 姜昀自然知道满玉是在暗示这里,这里的人除了状况之外的倪屿生,大家都得了游寅的叮嘱和托付。 姜昀避开满玉话里的坑,只道:“鱼汤、猪肝汤中蛋白质、维生素丰富,能防止疲劳,对眼睛视力的保护起到非常重要的作用。笙笙每天对着缝纫机、针线的,用眼过度,在饮食上就该多注意点。” 满玉瘪瘪嘴:“昀哥有心了。我如果有你这么个经纪人啊,红透国际是早晚的事。” 姜昀:“这敢情好啊。我让东岐下午准备签约合同,你有什么要求尽管提。” 满玉摆手:“算了,我这个过气加被封杀的小模特,就不去凑热闹了。” 倪屿生听着他俩一唱一和地打哑谜,接过温西递过来的小瓷碗,安静地喝汤。 尝了一口后,倪屿生咂摸着滋味,道:“很好喝,给店家一个好评吧。” 温西怔了下,愣愣地道:“好。” 倪屿生又喝了几口,又问道:“这家餐厅叫什么名字,下次我去光顾一下。” 温西犹豫,看了姜昀和满玉一眼,磕磕绊绊地重复:“这家店铺的名字……” 满玉自然地接上话:“叫屿生游倪。” “鱼生有你?”倪屿生不知道联想到什么,笑,“还挺契合,难怪总送鱼汤呢。” 温西和姜昀赔笑,附和道:“这名字确实取得挺好的。” 饭后,满玉被倪屿生留下试礼服。 设计大赛的复赛时间在即,倪屿生根据上身效果修改细节。 “傅行吟那身已经调整完成了。他最近在北央,通告排的也不紧,找个你们俩都有空的时间出来碰一下,培养一下默契,免得上场时出岔子。” “我闲人一个,时间都可以,你定好了通知我一声就行。”满玉回答得淡淡的。 倪屿生扯着领口的缎带,从镜子里打量了一眼,看整体效果,闻言,视线渐渐地挪到她说话的神情上,停下动作,道:“我听说上周你和傅行吟约会了?” “干嘛,你吃醋?”满玉随意拨了下领口,漫不经心地笑道。 倪屿生戳穿她:“还遇着秦凡了?” 满玉嘴角的笑一点点收敛,手指刮了刮眼角,不以为意道:“应该是遇着了吧,那天见了挺多熟人的,我早忘记都有谁了。” 倪屿生:“你还爱他。” 满玉脚掌在地上晃了下,垂眸看了眼涂着黑色指甲油的指尖,抬手从发际线往后捋了把头发,绕到旁边的软凳上坐下,叠起二郎腿开始穿高跟鞋。 “笙,你还记得咱俩闹掰的原因吗?” 倪屿生不觉得这个话题是两人间的禁忌,想了想,道:“我当时想让你离开他,你认为是我误解你,看轻你,所以我们大吵了一架。我心高气傲,一时说了气话,导致我们绝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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