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所有人要订的花苗数量统计之后,何袅袅拨通了师父杨昊的电话。 杨昊知道何袅袅跟大壮兑现打赌的时间,一直在等待着她的电话呢。于是停下晨跑,接起电话,问:“让我猜一猜,是不是想师父了,要回公司啊?” “不是哦。”何袅袅笑笑,“昨天,我大获全胜!” “好吧。”隔着电话也能听得出杨昊的失望。 “我是想再订一部分花苗。”何袅袅说,“趁天气还不热种下去,秋天能再收一波。” “订多少啊?” “三十万棵。” “什么?!” “三十万棵。”何袅袅也有点心虚,又重复了一遍。 “你把你们村的地全承包了?”杨昊惊讶。 “不是,是帮村民们订的。”何袅袅说。 “订是可以订,只是这个数量,等成熟了,你往哪儿卖啊?”杨昊语重心长,“到时候卖不出去,不怕村民们堵你家门口吗?” 何袅袅沉默,她确实也暂时没想到好的办法。而且三十万仅仅是一部分,后续还可能有更多的村民来订。何袅袅苦恼:“带村民致富,真的好难。” “是啊。”杨昊说,“是一个风险大,回报率低的工作。你要努力把每个步骤都做到完美,才能成功,一旦有一点做不好,就会被口诛笔伐。” “不管怎么样,我还是先把三十万棵花苗订上吧。”何袅袅说,“老员工向公司订花苗,又是这么大的单子,有没有优惠啊?” “我去给你申请。”杨昊说罢挂了电话。 何袅袅长长缓了一口气,既然决定了,那就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呗。有挑战,才有干劲儿啊! 何袅袅简单收拾了一下,就去花棚里忙了。何年归科目三已经考完,现在大部分时间在家里上网课和复习,为考研做准备。白天除了吃饭时间,两人都不会见面。 今天是两人约好一起吃辣火锅的日子,何袅袅从早上就已经开始期待了。早就已经约好的辣火锅和这个特别的日子,让何袅袅脸上不自觉地洋溢着笑容。 在检查花朵的何袅袅突然意识到,脸上不自觉地笑容,她忙拍了拍自己的脸,把笑容拍掉,怎么能这么不矜持呢? 可跟喜欢的人在特殊的日子里一起吃期待了很久的美食,就是会不自觉地开心啊! 笑容又重新爬上脸,何袅袅便也不管了,开心就好了,想那么多干嘛? 太阳落山,何袅袅才从花棚里出来,采了一束紫色的美女樱,伴着霞光,想象着今晚火锅里有哪些菜,雀跃着回了家。 刚打开院门,就被院子里突然改变的装扮给惊到了。院子里本来应该作为葡萄架的位置,挂上了几排小星星灯,灯下放着一张小餐桌,两把椅子,餐桌上火锅用卡式炉咕嘟咕嘟地煮着,满院都是牛油辣锅的香气。 “你回来了!”何年归推着装满菜的小推车出来,“快洗洗手,现在就能吃了。” “在院子里吃?”何袅袅洗了洗手,顺手把花插进装水的花瓶里。 “是啊,今晚有风,小风吹着,火锅吃着,多好。”何年归说着催促何袅袅快点。 这么浪漫的氛围,何袅袅也有点拘谨了,从进院子开始,就能听到自己的心跳。 “怎么布置这个了?”何袅袅指着头顶的小星星灯。 何年归也心虚,听到何袅袅这么问,马上解释着:“我想着要在院子里吃火锅,就去买几个灯泡照明,结果老板跟我说,今天大家都买小星星灯。我看着也挺好看,就买了几串,你……喜欢吗?” “对小女孩来说可能有点幼稚,但对我来说,刚刚好。”何袅袅笑着。 “还有蚊香。”何年归指了指何袅袅身后不远处。一个简易的瓷碗做了个香炉,里面蚊香幽幽地一缕烟攀爬着消散在空气里。 何袅袅抓起筷子,迫不及待地说:“先下肉吧!好饿好饿好饿!” “好。”何年归端起一盘羊肉,“这羊肉一大早去找老刘买的,特别新鲜。” 红红软软的肉下进锅里,激起一层层涟漪。何袅袅馋这辣火锅已经太久太久了,肉刚下锅,就跃跃欲试地要去捞。 何年归用筷子夹住何袅袅的筷子,说:“不要这么着急。” “那你下一点熟得快的。”何袅袅催促着。她知道何年归总是有办法,能满足她对于美食的急切。 何年归无奈摇摇头,从小车上端起一盘鹅肠,用筷子一抄,半盘的鹅肠就都挂在了筷子上,夹着鹅肠在滚烫的锅里,划船一样,荡了几下。宽厚的鹅肠马上缩了起来,在筷子上颤悠悠地弹着身躯。 何袅袅双手捧起自己的料碗,何年归把鹅肠全数放在她碗中,马上又去检查国内的羊肉是不是已经熟了。 何袅袅捞起鹅肠吹了吹,红亮的料油沿着鹅肠流了下来,看着就让人流口水。她吃面一样,就往嘴里吸溜,鹅肠新鲜脆嫩,一咬就断,外面包裹着火辣的牛油火锅香气,在口腔中爆开来。 一大口鹅肠下肚,碗里马上又出现了几片羊肉片。羊肉片煮熟之后,有半厘米厚,肉很瘦,却非常柔软,嚼起来有一股醇香味,是何袅袅吃火锅必不可少的一道菜。 羊肉片还没吃完,碗里又放上了嫩笋,嫩笋清脆又清爽,刚刚好安抚刚刚吃过肉的舌头。何袅袅小兔子吃草一样,把一根长长的嫩笋一下一下咬着,送进了嘴里。 嫩笋还没吃完,碗里又放上了一大片黑毛肚,黑毛肚很挂汁,用筷子把它折一折,一大口塞进嘴里,辣味先到,在舌尖上激起阵阵战栗,随后是毛肚毛毛地扫过舌面,一咬,里面包裹的汤汁便冲着喉咙而去,火辣的汁水像是万箭齐飞,冲向毫无防备的喉咙。 何袅袅被呛到,剧烈咳嗽起来,咳得眼泪、口水齐飞。何年归忙放下筷子,过来轻轻拍打着何袅袅的背,咳嗽缓解了一点,却仍然停不下来。 何年归说:“试着深呼吸。” 何袅袅直起背,压着咳嗽,深深呼吸了几下,咳嗽才止住了。接过何年归递过来的水,喝了几口,又打起精神,准备继续吃。 可端起满满的碗,才发现,何年归碗里有吃的,却一直没动。从火锅开始,何年归就一直在涮,涮好了先给何袅袅,剩下的往自己碗里放一放。可是何袅袅吃得快,他便一直涮,还没来得及吃上一口。 从何年归给何袅袅做饭开始,就一直在饭桌上以何袅袅为先,而如今她能这么安心地吃辣火锅,也是何年归一直以来在饮食上的照顾。 何袅袅停下手里的筷子,看着何年归。何年归捞了一颗虾滑放到何袅袅碗里,略带疑问地说:“怎么停下筷子了?” “我喜欢你。”何袅袅脱口而出。
第56章 “啊?”何年归以为自己听错了。 “没什么。”何袅袅咬了一口虾滑,“虾滑很好吃。” 何年归先是懵了一会儿,然后把何袅袅刚刚的话回忆了两遍,确定自己没听错之后,一颗心猛地提了上来,猛烈地撞击着喉咙。随即是一阵电流自胸中冲出,直冲出脑门,震得脑袋嗡嗡作响。 他手里的筷子僵在半空,难以置信地看着何袅袅,问:“你刚刚说什么?” “我说虾滑很好吃。”何袅袅说。 “不是,我说前一句。”何年归回过神来——他心心念念的人,居然说喜欢他! “前面一句啊……没什么。”何袅袅说。 “你说你喜欢我!”何年归丢下筷子,激动地跑到何袅袅面前,紧紧盯着她的眼睛,又强调一遍:“你说你喜欢我!我听见了!” “嗯。”何袅袅脸上也有难掩的笑容。 “为什么?”何年归抓着头发,慌乱地喊着,“为什么?!” 何袅袅看何年归的反应,以为他不能接受这件事,便吃着肉,说:“我喜欢你是我的事,你不要有顾虑。” “不是!”何年归抓狂着,“是我喜欢你很久很久,在你喜欢我之前,我就喜欢你了,应该我先表白的!你怎么能抢先呢?” “啊?”这次换何袅袅懵了。 何年归慌乱地说:“这小星星灯,火锅!还有……”何年归跑进厨房,拿出里面的花束和礼物,“这些,是我想在今天对你表白的!我我我……你怎么能……” 何袅袅笑着,捧住何年归的脸,用鼻尖轻轻蹭了蹭他的鼻尖,把何年归所有的话语,全数都蹭走了。 何年归霎时连耳朵都红到发烫。他愣愣地盯着何袅袅,不过大脑地说出两个字:“还要。” 何袅袅坏笑着拍了拍何年归的脸,说:“没了。” 何袅袅坐下来,端起碗,吃着肉说:“喜欢我很久很久这件事,可以展开来说说吗?” “我……就八年前,你到我家来……来取暖……我还给你暖……手……”何年归捧着鲜花和礼物,心脏还砰砰地抽离着他的理智,连身体都忘了怎么控制,就僵硬地站在原地,怀里的东西,递也不是,放也不是。 看着何袅袅故意使坏似的笑容,何年归鼓起勇气,把花和礼物一起塞到何袅袅怀里,说:“给你的。” 何袅袅把玫瑰花束,放在自己采的野花旁边,就去拆礼物包装盒。 何年归盯着何袅袅的动作,心提到了嗓子眼,他从来没送过女生礼物,为了选礼物想破了脑袋。就怕他一个直男选的礼物太差,被何袅袅嫌弃。 何袅袅打开包装盒,里面是一支通体润白的玉簪,雕了一朵盛开的海棠花。 “正好用上。”何袅袅笑着取出发簪,在头发上一挽,就把长发簪了起来。 上次见到何袅袅簪发,是在田间,她在试验田里除草,可一弯腰,长发就垂下来挡着视线。她便随手折了旁边海棠树上一根树枝,把树叶一撸,自然而然地把长发簪起。头上的海棠花随着她的动作一颤一颤的。她弯身在晨雾间,让春日的田间因她而增色。那一幕,何年归久久不能忘怀。 那时候便找玉石手工匠人,定制了这簪子。 现在戴在何袅袅头上,确实好看。 何袅袅吃着火锅,坏笑道:“八年前你还是个孩子,就已经对大这么多的女生有想法了?” 本来是想逗逗何年归的,没想到何年归却委屈起来。他一双狗狗眼看着何袅袅,恳切地说:“所以我一直在等,等我成年,等你回来。只是好不容易等到成年了,你却一直没回来。又让我傻傻地等了四年。好不容易回来了,又跟大壮打赌,说什么输了就离开村子……你知道我有多怕你输吗?”何年归越说越激动,眼圈也说得红了,“我想帮你赢,可是我一无是处,什么都帮不了……” 何袅袅欣慰道:“你帮我了啊,不是跟我一起建花棚,分摊成本了吗?还把花卖给了你们驾校食堂的老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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