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雾宜找着借口:“最近学习有点紧张。” “学习重要还是眼睛重要?”胡医生火了,上去就要扒程雾宜墨镜。 景峥伸手拦住了。他总是笑,对着谁都是那副春风和煦的样子。 甚至包括,他在凌虐郑俊鹏的时候。 但现在,他没有笑。 景峥不笑的时候,卧蚕会消失,眉眼里那份凌厉方才全部凸显出来。 “当然是眼睛重要。”他替程雾宜解围。 胡医生看了景峥一眼,吹了吹胡子:“阿雾,这谁啊?” 程雾宜正要回答。 景峥拿筷子敲敲桌面,嘴角勾了勾:“管得了她的人。” “……” 诊所还开着门,胡医生三下五除二扒了几口粉,带程雾宜回去换药。 因为警察刚刚来过,城中村很静谧,连醉汉都没见到几个。 没让他看到那些不堪又堕落的街景,程雾宜突然觉得庆幸。 却又为她这种莫名的庆幸感到困惑。 她不是会在乎任何人想法的人。 但也许是从在学校见到景峥的那一刻起,她就在猜测和恐惧中度过。 所以,才会在乎他在想什么。 景峥也陪着她到了诊所,但很尊重她,只是站在门外,没有看她摘下墨镜换药。 胡医生拆下程雾宜眼睛上的纱布,被她的伤势吓了一跳。小心清理好溃烂之后,又狠狠骂了她一通,叫她务必一周来一次。 出门的时候,景峥就站在月光下等她。 月光衬得他轮廓更清冷矜贵了。 看见程雾宜,他朝她走过来。 “医生说下次什么时候来换药?” 程雾宜握着阵痛的冰块:“下周五。” “那下周五放学了,我们一起来。” 程雾宜声音陡然提高:“我自己来就行,不用麻烦你的,班长。” 景峥啧了一声,拿过她手上的冰块,恶作剧似的,敷在程雾宜的脸上。 “真以为我管你是因为我是班长啊?” 脸颊的灼热感被冰意瞬间缓解。 “程雾宜。”他叫她,像是要夺取她所有的注目和精力。 “嗯?” 他们于是对视。 冰袋渐渐融化,细小的水珠如同一条银线,沿着女孩纤细的脖颈流进她的卫衣里。 她听见他说—— “听好了,我不是在征求你的意见。” - 送完程雾宜到她家的路口,景峥又回了Arbor。 那栋通体漆黑的建筑内,侍应生看见他,立刻上前开门,恭敬地说了一声少爷。 电梯直接到达顶层,景峥推门进去。 快到十二点了,party正进行到最高潮处。 整层楼都弥漫着玫瑰和鸢尾的味道。最中间的高台上,许言之正在一个两米高的蛋糕前许愿,景丰站在她身后,举着一杯香槟,下面还有几个摄像师正在给他们抓拍。 主持人在一旁活络气氛,说些老土的吉祥话,宣布集团不仅要办一个藏品展,还要以景夫人个人的名义办一个基金会,资助那些品学兼优的贫寒学子。 景峥靠在墙壁上,看着眼前的这一幕,无聊得顶了顶腮。 台下有人一边鼓掌一边窃窃私语着。 “董事长夫人好漂亮呀。” “就是靠那张脸上位的,能不漂亮吗?” “啊?可是不是说,咱这位夫人是云嘉大学的emba吗?” “就是个镀金的噱头,你以为他们是怎么认识的,那个许……哎,你耳朵靠过来点……以前就是个澳门赌场的脱衣舞娘加荷官……” 类似的话听得太多了,景峥揉了揉耳朵,去酒台拿了一杯气泡水。 堂姐景桢看见他,火急火燎地踏着高跟鞋过来:“刚才死哪儿了,等下不是还要登台?你又不是不知道你爸最讨厌有人出状况,我找你找得急死了!” 景峥将气泡水一饮而尽,无谓地玩高脚杯:“逗小猫去了。” “你喜欢猫?以前没说过啊?”景桢会错意,“你要喜欢,姐给你买一只。” 景峥笑:“不用了。” “哪能不用?”景桢不乐意了,“你喜欢什么?暹罗还是布偶?” “喜欢乖的。” “好啊,那哪天姐去猫舍给你挑一——” “你买不了。” 景桢还要接下去,随着灯光亮起,景峥放下酒杯,走上了台前。 许言之看着景峥走过来的时候,拿出了十二分的笑容面对他。 少年脸上同样灿烂,两人贴了贴脸颊。景峥从西装里拿出一个礼盒:“妈,生日快乐,女神妈妈永葆青春。” 许言之接过,打开礼盒,没有丝毫的不自然,眼里恰到好处地,流出一些泪花。 “谢谢儿子。” 主持人在台上活络着氛围,许言之被景丰景峥围绕在一起,看起来就像一个完美又和谐的三口之家。 庆生之后还有after party,景丰许久不见景峥了,下了台就拦住了急着离开的景峥。 “你妈妈今天过生日,你今天也不回家?” 中年男人俊朗,和景峥只有几分相似,上位者的气势十足。 景峥不看他:“爸,我明天还要上学。” 景丰不满:“家里不能送你吗?这不是借口。” 许言之赶紧过来打圆场:“小峥住惯了那边,再说了,来回跑也不方便。”她穿一件很显身材的礼裙,温柔地拍着景丰的背,问:“小峥,上次暑假妈妈给你做的蛋糕你吃了吗?” 景峥嗯了一声。 许言之马上又说:“那天公司有事,家里司机都出去了,本来也是可以叫他们回来,就是想着当时大夏天的,何必叫他们辛苦。于是我就叫了个快递,你收到还是好的吧。” 景峥哦了一声:“司机拿钱办事不是吗?我看送蛋糕的小姑娘也挺辛苦的。” 许言之一噎,说当然是。她马上又提出来要给景峥订新西装,景峥就这么听着,无论什么都说好,直到她再也说不出来什么寒暄的话,才淡定离席。 全程保持微笑,离开的时候甚至还没忘再一次祝她36岁生日快乐。 和典型的继母子相处模式不同,景峥没有这个年纪该有的执拗叛逆,他对许言之表面足够尊重,也实际足够凉薄。许言之这几年正在积极备孕,但目前来说,景峥还是景丰唯一的孩子。 说起来,景丰虽然对外介绍她是太太,但这种家族都精明得很,他们并没有进行法律登记。 不过,小范围的公开,对她来说已经是天大的恩赐。 她小心翼翼地伺候景丰,要懂事、要温顺,不敢有任何一点过分的要求。所以那天给景峥送蛋糕,就算家里司机不在,她也不敢说半个字,宁愿打发快递去。 更何况,要是景峥见到是家里的司机或者仆人,可能根本不会给面子,蛋糕都不一定能送到家属院里去。 她想讨好景峥,但居然连景峥的喜好都摸不到。 从Arbor顶层向外望的风景正好,许言之抱着手臂,看向对面低级会所糜烂的金光,浑身发抖。 她手上,是景峥送给她的生日礼物。 一枚,染了血的剃须刀片。 她暗自发誓,不要再过以前那样的日子,无论牺牲什么,她都要牢牢抓住现在的一切。 - 凌晨一点,景峥回了美院附属院的家。 黄毛在微信上催了他好几次,叫他上线打游戏。 景峥回:【要喂猫。】 黄毛:【?????】 黄毛:【你有猫?能不能扯个好点的理由,你他妈再说一遍。】 景峥:【一遍。】 黄毛:……我操。 景峥住一楼,隔壁是一对美院退休的老夫妇,养了一只橘猫。 橘猫有时半夜会翻进他的院子觅食,经过老夫妇同意,景峥买了一袋猫粮,小猫过来家里的时候,就会喂喂他。 景峥拿着猫粮走出去。 其实,那种俱乐部有什么去不得的呢? 黄毛那些职校的经常男男女女一起去玩,就连云嘉一中也有几个学生是常客。那一整条街都姓景,没有人比景峥更清楚,这种能摆在台面上做见光生意的,都是暗里被玩剩下的,再腌臜都清白,再不入流都入流。 可她太干净了。 可她相信他说的每一句话。 骗一个畏手畏脚的乡下小姑娘其实没什么成就感。 但她越闪躲,他就越是想靠近。 他喜欢审视她害怕他又探究他的样子。 就像,他也总喜欢看到人们脸上那种恐惧的表情。 即使他冥冥之中觉得,这种快感,是有代价的。 逗得久了,总是要被咬的。 但也许他期待的,就是被咬的那刻。 景峥想着,嘴里喊了句咪咪,打开院门。 有风。 篱笆上的藤蔓微微摇颤,血浸满了土地,梧桐疏影,空气中仍有晚桂的幽香。 后院正中间的苗圃里,那只橘猫被开膛破肚, 扔在了月光下。
第7章 雾的 隔天,景峥请了假。 没他在,班上像是一下乱了套,陈和平不得不亲自盯梢,声嘶力竭维持秩序。 晚自习上,袁雨诗问刘百川景峥为什么不来。 “不知道,这小子丫的没回我。”刘百川耸了耸肩,在抽屉斗里操作一番,干脆直接打了电话过去。 没人接。 袁雨诗低头,几个女生正在微信群里叽叽喳喳地聊天,消息弹得飞快。 【景班不会是生病了吧。】 【啊,可是他之前骨折还坚持来上课哎。】 【要么就他家里有事,你懂的,人家是少爷[摊手]……】 【我给景峥发微信他没回,@雨诗,景峥回你没?】 【你这不废话?肯定回了啊,雨诗你这个时候可千万别害羞啊,要是他真生病了,赶紧送水送药什么的,好机会。】 几个女生聊嗨了,尺度越来越大。袁雨诗看着群里的聊天记录,捏着手机的指尖发白。 终于。 在汪丹颖一次又一次艾特她之后,袁雨诗下意识吼了出来—— “闭嘴!!!” 两个字喊出来之后,吵闹的班级瞬间安静了下来。 袁雨诗还保持着拍桌的姿势,讲桌上的陈和平吓了一跳,反应过来之后勃然大怒。 “来来来,袁雨诗,上来拍,上讲桌上来拍。”陈和平将语文书扔在地上,显然是发了大火,走到袁雨诗座位前面,随手一捞就将她手机翻了出来。 “无法无天了是吧,”陈和平一把收过手机,“滚到教室外面站着去!!!” 袁雨诗长得漂亮,嘴巴又甜,平时没少受老师们优待,此刻陡然被陈和平这么一吼,带妆的眼睛立刻就有泪花。 陈和平借机发作:“我看我平时就是对你们太好了,人啊,说不好听的,有时候就是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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