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照片中熟悉的小姑娘,薄西晏指神情变得恍惚,脑海中破碎的片段慢慢变得清晰起来。 记忆的闸门,轰然开启。 五年前。 他机缘巧合之下,陪伴奶奶去京都的精神病医院,参加捐赠慈善的活动。 中途觉得闷,便离开会场,独自去了医院较为安静的顶楼天台。 他抽了支烟,未来得及点燃,不经意间看到天台最左边,潮湿的角落里,蹲着一个剃光头发,浑身脏兮兮的小孩儿。 小姑娘穿着单薄的病号服,脸颊黑漆漆的,手里拿着一把坚硬的长条木棍,正睁着一双明亮干净的大眼,委屈巴巴地盯着他。 小孩儿? 看着十分瘦小,也不知道有没有十岁。 他不是个喜欢多管闲事的人,可对上小姑娘澄澈的眸子时,竟鬼使神差地走了上去。 可刚靠近,小姑娘就吓得往后缩。 走近后,才发现她脸上身上都有伤,从病号服判断,应该是医院的病人。 “我不伤害你。” 看她如同惊慌的小鹿,瑟瑟发抖的模样,薄西晏放轻声音,在她身前蹲下,低柔出声:“你叫什么名字?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小姑娘没作声,双手抱着膝盖,十分的警惕。 “里面全是水,待着不难受?” 看她只是个孩子,薄西晏耐着性子,温声细语道:“叔叔拉你出来。” 语罢。 脱下身上的西装外套,轻轻搭在小姑娘身上。 正是因为这个暖心的动作,小姑娘这才小心翼翼地抬起头,大大的眼睛里氤氲着晶莹的泪水,迟疑几秒,极为小心地朝薄西晏伸出手。 看着小姑娘脏兮兮,染着血渍的手,薄西晏微怔两秒,可还是将手递给她。 就在司九音谨慎走到薄西晏身前时,不远的大门口忽然传来杂乱的脚步声,紧接着,男人气喘吁吁的声音响起:“刘医生,人找到了。” 下一秒,几名穿着白大褂的男人,径直走到薄西晏身前。 “薄爷。” 薄西晏还没作声,身旁的小姑娘忽然猛地攥紧他的手,迅速躲到他身后。 瞧见她的反应,刘医生急忙解释:“薄爷,这个小姑娘是我们医院的病人。患有严重的臆想症,以及暴力倾向。” “今天病情发作,打伤主治医生试图逃跑,没想到竟然跑到了天台。”刘医生说着,恶狠狠地瞪了眼司九音,继续道:“薄爷,她没有叨扰到你吧?” “……” 薄西晏侧脸,视线落在小姑娘的脸上,再滑至她紧握着木棒的手上,眉头轻蹙,“伤人?” “是。”刘医生点头,一把将身后,鼻青脸肿的同事拽到跟前,“薄爷,我们立刻就将人带回去治疗。” 闻声,小姑娘眸子颤了颤,抓着他的手缓缓收紧。 “她还小,不要像对待成年人一样对待她。”薄西晏注视着司九音,沉声吩咐,“她看起来也受伤了,回去后,给她上药。” “是,薄爷。” 刘医生恭敬点头。 “还有,好好照顾她。有空,会来看她。” 看她? 听见薄西晏的话,医生们对视一眼,脸上露出暗沉沉的担忧。 这丫头真是运气好。 有了薄爷这句话,算是找到了庇护伞,往后没人再敢对她做什么。 吩咐完,薄西晏才抬手,拍了拍小姑娘的脑袋,语调很低:“既然生病了,就好好配合医生治疗。乖乖治病,病才能好。” 这个年龄段的孩子,本该无忧无虑,却被送到这种地方…… 司九音看着他,眼眶红红的,发不出声音。 “回去吧,以后别乱跑了。” 这是天台,若失足掉下去,可是要命的。 “……” 司九音依旧没动,非但没放开,反而拽得更紧了一些,浓密的睫毛上沾染着透明的水珠,一动不动地看他。 很可怜,犹如被全世界抛弃了似的。 “……” 薄西晏也没说话,静静地看了她一会儿,耐着性子道:“我以后会来看你的。” 这话一出,女孩儿原本死寂的双眸,瞬间迸发出奕奕的神采。 随后,默默地将手抽回来,下意识去脱身上的外套。 “你穿着。” 薄西晏阻止她的动作,刚要说话,不远处忽然传来留白的声音:“薄爷,老夫人找您。” “嗯。” 薄西晏淡淡应声,看了眼小姑娘,轻声道:“下次见。” 这次过后,他全身心投入、连续一个月的高强度工作,等闲下来想起那个“光头”小姑娘时,才知道她在半个月前已经出院。 听说,是家里的父母,找了个更好的教养所。 小姑娘…… 小九儿…… 她们是同一人。 所以,在第一次见到小九儿时,才有种莫名的熟悉感。 他不知道,她是被陷害,强行送进精神病院的。 也不知道,抓着他的手不肯放,是想让他带她走。 如果…… 当初带走她,小九儿是不是就不会遭受后面那么多的折磨? 可是。 他没有带她走。 - “吧嗒——” 手机的屏幕活生生被捏碎,尖锐的玻璃片刺进掌心,鲜红的鲜血流了出来。 “薄爷——” 留白吓得脸都白了,急忙出声:“叫医生过来。” 看见网上的照片,以及司小姐拿着棍子,疯狂攻击医生时的视频,留白也找回记忆。 多年前,薄爷在精神病院天台上,偶然遇见的小姑娘,就是司小姐。 可,薄爷并未将人带走。 司小姐是被陷害的,一个没病的人在精神病院肯定不好过,不然后面也不会被送到乡下…… 他完全能理解,薄爷为何如此失控。 自责、愧疚、懊恼。 留白皱着眉头,正欲出声安慰时,有关“司九音”当年事件的全部资料,已经发送到他的邮箱。 说好的一个小时,用了不到二十分钟。 X势力情报局的速度,是越来越快了。 留白将邮箱点开,随意瞄了眼,神色顿时变得惊恐。 司小姐当年……怎么经历了那么多非人的对待,他一个粗汉子都觉得,惨绝人寰。 尤其是精神病院里的那段…… 薄爷看到这些东西,只怕更想要杀人了。 - 还有更新。
第246章 薄西晏是小九儿的救赎 三个小时后。 薄氏财团旗下的私人飞机,在空中管制部门的担惊受怕下,硬核加速,提前一小时平安降落。 下了飞机,周身裹挟着冰霜和阴霾的男人,低垂着漆黑的眼眸,大步流星走到驾驶座门口,冷冷道:“出来。” “……” 驾驶员怔愣了下,莫名其妙地走出车厢。 下一秒,薄西晏脱掉外套,扔给留白,径直坐了进去。 “薄爷。” 猜到薄西晏可能要亲自开车,还有可能……不,一定会发狂似的飙车,留白冒着断头的风险,恭敬提醒:“你才连续坐了八九个小时的飞机,身体肯定受不了。不如,让司机开吧?” 不仅身体疲惫,还处于高度紧张和愤怒中,冲动之下可能做出匪夷所思的事…… “……” 薄西晏没搭理他,冷着一张俊脸,系上安全带后,启动跑车。 没法劝阻,留白打算坐在后面,方便随时应对突然事件。 可刚伸手,正要打开车门时,跑车忽然“轰鸣”一声,以极快地速度冲了出去。 “薄爷!” 留白吓得心都在打颤,将外套扔给兄弟,夺过另一辆车的车钥匙,冷声吩咐:“还TM愣着,赶紧追啊。” 薄爷这状态,太他妈吓人了。 —— 全程飙车。 四十分钟的车程,只用了二十分钟。 跑车急刹车,停在清水湾别墅门口。 薄西晏推开车门,长腿迈出车厢,迫不及待地往里面走去。 冷三和帅六,正坐在客厅,处理司九音交代收集“人头”的事儿。 看见风尘仆仆、周身凌冽的男人,两人均吓了一跳。 提前一个小时回来? 是将飞机当火箭在开,不要命的吗? “小九儿,在哪儿?” 薄西晏停下步伐,黑眸快速扫了一圈大厅,没看到心心念念的小丫头,眼底燃起一抹戾气,沉声问道。 “薄爷。”冷三和帅六同时站起来,莫名咽了口口水,心底发怵,“老大两小时前刚吃了助眠药,还没醒。” 助眠药? 薄西晏合黑眸一眯,想起小九儿失眠的事儿,滚了滚喉咙,沙哑着声音问道:“她失眠的诱因,是什么?” 冷三和帅六对视一眼,没作声。 老大似乎,并不希望薄西晏知道这件事。 “精神病院,还是乡下的五年造成的?” 听见男人突然的话,帅六猛地抬起头,眼神惊诧地出声:“薄爷,你知道五年前,老大在精神病院的事?” “……” 薄西晏没说话,强撑的理智,正逐渐失控。 果然,是精神病院的经历导致的。 强行剪掉她的长发、逼迫她吃精神治疗方面的药物,试图将她变成一个完全的精神病患者…… 还有很多,是他没看到,不忍心看的。 薄西晏没再说话,艰难地拖着修长的双腿,背影落寞地朝楼上走去。 直到人消失,帅六才木讷地转过头,声音很轻:“薄爷这副样子,好他妈吓人。” 大概是老大在身边的缘故。 他们与薄西晏的这几次见面,男人都温柔得不行,从未想过会见识到他狠厉的一面。 又或者说,这才是“X势力”领导者,最真实的一面。 只是在老大面前,罕见温柔。 冷三没作声,但紧绷几个小时的神经,松懈下来。 老大的救赎,来了。 …… 楼上。 薄西晏轻手轻脚地走到卧室门口,轻轻推开门。 抬眼,便瞧见躺在床上,身体蜷缩成一团的小姑娘。 她吃了助眠药,中途突然苏醒,会很难受。 薄西晏盯着她看了一会儿,抿了抿薄唇,默默地将门重新关上。 人站在原地,心情失落地捏着眉心,静默几秒后,才转身朝隔壁的书房走去。 打开邮箱,将没看完的资料和视频,重新看了一遍。 看到“医院”那段时,薄西晏气息紊乱。 视频中,小姑娘刚被送进医院,无助弱小地蹲在墙角,双手可怜地抱着膝盖,脸上爬满了泪水。 “我没有精神病,我不是疯子!” “宋远志是坏人,他欺负我,!” 无论她怎么说,周围的人都无动于衷,反而见一名凶神恶煞的中年女人,拿着剪刀走上前,冷笑道:“疯子通常都说自己没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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